“勇武候三子刘世广、东辑事厂梁公公、威远伯客卿卫羽山、宁王府长史侯献忠、北城兵马司副指挥使段大尤、京兆府总捕吴仁凯。”
果然,不是勋戚就是现管,沈轩心中冷笑。
大虞朝堂明面上分为三股势力,皇族、文官、武官。
可深知内情的人却是知道,更深层次的势力纠葛其实远不止三股。
景隆帝登基之前大虞朝堂明面上的势力分为四股。分别是皇族、宦官集团、文官集团和武官集团。
自景隆帝登基后,深感前朝宦官专权导致的朝堂倾轧,所以便对以东辑事厂为首的宦官集团进行了极大程度的压制。
都说三角制衡的权力结构是最稳定的,事实也的确如此。
宦官集团退出政治舞台后,景隆朝确实一扫前朝的糜烂,出奇的展现出如同开国初期那般的积极向上的趋势。
但景隆帝乃是一代雄主,雄主的普遍特点就是对权利的强烈渴望与追求。
内阁权力过大?这不行!要想办法收回来一些。
驻守边防的武将个个都是土皇帝?这不行!要遏制一下。
八年的时间,景隆帝通过明里暗里的种种操作,硬是将文官集团和武官集团的权利给压缩削减到了极致,皇帝的权威达到了有史以来的顶峰。
据史书上记载,以往的朝代里也出现过多位,如同景隆帝一般说一不二的强势帝王,可那些无一例外全都是开国君主。
似景隆帝这般强势的中兴之主,却是史无前例的。
而更为关键的是,景隆帝除了是一位强势的帝王外,同时还是一名修行天才。
史书中记载有修行资质的帝王数量也不算少,毕竟是天家血脉嘛。可这些帝王要么是专心国事耽误了修行,要么专心修行耽误了国事,毕竟精力有限,没办法两头兼顾。
可景隆帝却是一位千年不遇的奇葩,人家是政事修行两不误。
一边将大虞朝堂能抓的权利都牢牢抓在手中,另一边修行进度也是有声有色。
据宫中可靠消息透露,最迟今年年底,景隆帝就要尝试突破至第四层境界了。
朝堂诸位大佬们得知这个消息后,心中也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大虞有可能诞生有史以来,第一位达到第四重境界的帝王。这对于树立大虞当世最强之国的形象极为有利。
忧的则是,第四种境界的大修行者,其寿元已达到了堪称恐怖的五百年。
一个拥有五百年寿元的强势皇帝,这对于大虞是好是坏暂时还不好妄下定论,但对于想要有所作为青史留名的一众朝堂大佬们来说,则绝对是一个坏到不能再坏的消息了。
您老人家这么能活还这么能干,让我们哪里还有发光发热的机会啊!
于是,原本稳固的三角形权力架构在暗中发生了变化。
皇帝是皇帝,皇族是皇族,虽是一家人,但绝大多数的利益述求并不相同。
文官集团和武官集团私底下也分成了不同的派系。
目前较大的势力代表分别是皇亲、勋戚、都察院一系、驻边武将一系、文官南方派、北方派等。
而文官系统的老大内阁和武官系统的老大五军都督府,则因为每天就在景隆帝眼皮子底下的缘故,不敢明面上拉帮结派。
可即便如此,内阁和五军都督府暗中的势力也依然是不可小觑的。
而之所以会暗中分化出如此多的派系,其实也是朝廷文武们的无奈之举。每个人都是有着自己的利益述求的,现在既然大的述求没办法得到满足,那就只有与一些志同道合之人抱团取暖,谋取小一些的利益述求了呗。
利益述求何分大小?
青史留名,流芳百世是为大述求。
求财、求权、求日子过得舒服,求子孙续享富贵,此乃小述求。
所以在沈轩命令飞鱼卫扫荡京城之前,就知道自己一定会触动某一些小团体的利益,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有人找上门来。
而现在的结果与沈轩最开始的分析猜测也差不多,皇亲和勋戚是京城地下产业的受益者之一。
宁王府长史侯献忠代表的是皇亲。
勇武候三子刘世广和威远伯客卿卫羽山代表的是勋戚。
至于其他三人所代表的势力,都是在昨夜的行动中有直接或间接的参与,今日前来不过是要一个交代或给出一个交代。
对于沈轩能够站出来承担压力和责任,余习琼心中还是颇有些感激的。虽然这些破烂事本就是因沈轩才搞出来的,但官场之中有功劳长官上,有黑锅下属背的王八蛋多了去了。
新任佥事不是一个王八蛋,这属于摇骰子第一把就摇出了三个六豹子,这种撞大运的幸事,可遇而不可求。
所以,在察觉到沈轩的担当后,余习琼也自然而然的转变了态度。
“大人,具卑职了解,北城兵马司和京兆府只是对昨夜行动来进行公务上的正常询问,比较好打发。东辑事厂那边凭大人的背景想来也是不惧。其他三人却是有些麻烦!属下认为,不如大人先见见段大尤、吴仁凯和梁公公,先将他们三人打发走。剩余的三人不妨就用拖字诀。”
昨日虽有陆锦玄打过招呼,但余习琼的心中对这个新任佥事其实是极为不满的。
刚一上任就给飞鱼卫惹来这么多的麻烦,这家伙到底是何居心!
可此时却是已经用自己所掌握到的信息,为沈轩出谋划策了。
不得不说,即便如今已是恶名满京都,掌管昭狱和缉捕之权的飞鱼卫北镇抚使,其骨子里还是恩怨分明的军人脾性。
听到余习琼的话后,沈轩微微一笑,颇有些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余啊!你这人不错!”
老…老余!这么自来熟的吗?自己今年还不到四十,跟老字不沾边的好吧!
好吧!至少跟面前的这位佥事大人相比,这声老余也算实至名归。
“不过老余啊,有件事你搞错了!”
沈轩背着手走到门口,看着几重门外校场上密密麻麻的人群道。
“咱们飞鱼卫是陛下亲军,秉承的是陛下的旨意。任何人胆敢质疑咱们飞鱼卫,就是在质疑陛下。管咱们飞鱼卫要说法,就是在管陛下要说法。哼!好大的狗胆!去!把他们一起叫过来,我倒要看看,这些长了狗胆的东西,有几颗狗头够砍!”
余习琼去叫人了,走出厅堂后,心中五味杂陈。
佥事大人的这番话说的确实是没错的,听的人心里舒坦,可就是有点愣头青啊。
那些人不是可随意打骂砍杀的杂鱼,都是能够在京都搅动风云的大人物、大势力的代表啊!
佥事大人这么干…真的好吗?
余习琼也如同陆锦玄一样,开始无限怀念起梁承泰等几个顶头上司了。
不管是谁赶紧回来一个吧,再不回来怕是飞鱼卫都要成为众矢之的了!
虽然心里面有些不情愿,觉得沈轩太意气用事,但谁让现在整个飞鱼卫衙门沈轩最大呢。
过不多时,余习琼带着六个形貌各异的人来到了厅堂,并一一为沈轩介绍。
“呵呵!沈某初次为官,对于官场上的规矩不太懂,所以有怠慢的地方,还请各位多多见谅!”
待六人尽数落座后,沈轩笑呵呵说道。
哎呦!还不错哦!至少没一上来就摆官架子。
因为担心事情会朝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余习琼非常自觉的没有离开,而是留在厅堂当起了预备和事佬。
厅堂内此刻一共八人,按官职品级依次落座。
坐在上首主座的自然是沈轩,余习琼陪在右首第一位,左首第一位坐着宁王府长史侯献忠。
二人依次往下分别为东辑事厂梁公公、勇武候三子刘世广、北城兵马司副指挥使段大尤、威远伯客卿卫羽山、京兆府总捕吴仁凯。
“哼!初次为官便有如此大的架子,待以后当了指挥使,怕不是大虞的京城都装不下你了!”
沈轩的话音刚落,刘世广便撇嘴冷哼道。
其余五人闻言都将目光看向沈轩,看他会作何反应。
六人都是一大清早便来到北衙,在这里足足等了大半天的时间,若说心里没有火气,那可就不正常了。
只不过其余几人都是有城府有涵养的,没人愿做出头鸟。
倒是刘世广这个在京都以纨绔闻名的官二代,行事无所顾忌。
沈轩端起身旁的茶杯喝了一口,而后笑着对众人问道。
“不知各位今日前来有何贵干啊?”
他的目光一次扫过众人,唯独到了刘世广的位置时直接跳了过去,就好像没看到有他这么一个人似得。
“沈平常!你是在藐视我吗?”
如此赤螺螺的无视让纨绔子弟刘世广不爽了,非常极其的不爽。
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指着沈轩的鼻子喝道。
“呵呵!秋日的虫儿有些呱噪啊!”
沈轩继续无视刘世广,身子向椅背上一靠,语气不耐的说道。
糟了!
余习琼心道不妙,这还没说上两句话呢,两人怎么就杠上了!
虽然是刘世广语气不善在先,但人家确实是有这个资本的。
人家的老爹刘耀光虽然只是一个侯爵,但若论实际掌握的权利的话,便是高一级的国公也是远远不如的。
因为勇武候刘耀光还有一个称号,大虞第一勇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