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官的手轻轻的拂过那些陈设,柱子,没有积灰,是有人打理过这里,眼睛随着手指动,所过之处,处处都能看到宋明月生活过的影子,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
云官不知道在想什么,缓缓说,
“悬明月以自照兮,徂清夜于洞房。
我记得戏文上曾经说过一段故事,一个不知名的国家里,皇上曾经许诺皇后朝往而暮来,皇后每日都苦苦等待,可是天色将晚,还不见皇上的轿撵前来,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于是皇后只能独自在宫殿里徘徊,夜夜吟唱“悬明月以自照兮,徂清夜于洞房”。
洞房不只是成亲完婚的新房,也是幽深而又豪华的居室。姨母嫁娶之夜坐在这里的时候,应该把这里当做了新房,后来,皇上娶妻的时候,姨母就把这里当成了困住她的幽深而华丽的居室了吧。”
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涌上心头,
“想来姨母当年也是心如刀绞吧!可惜了,段定乾不知道。”
司长薄走过来说,
“这流光殿我没有动过,以前是什么样,现在就是什么样。你悄悄,有什么东西,想带走的就带走吧,也算是贤妃娘娘的东西。”
云官环顾四周,“还能有什么东西呢,当年离开的时候一定都带走了,姨母是个念旧的人,她用过的东西,一定会拿走的。”
忽然看见有一副卷轴放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流光殿,云官快步走过去,拿起画卷,摊开,是她姨母年轻的时候,云官一笑,很自然的抬头问司长薄,
“我姨母好看吗?”
目光灼灼,看的司长薄有些不好意思,司长薄躲闪了云官的眼神,云官也意识到不对,这宋明月是皇帝的嫔妃,好看与不好看,他不能回答,
“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云官心里想,我姨母秀色空绝世,自然是美的。
画上的她一副娇羞的样子,绘画之人把她画的很美,可见是用的了心的,云官动了动手指,看了看画卷下的玉印,果然,是段定乾,二十岁的段定乾妙笔丹青,二十岁的段定乾是宋明月的心上人,二十岁的时候,他们很幸福。
只是从这个角度看,总觉得姨母有点像佟锦霜对着皇帝撒娇的样子啊!不对,是佟锦霜像她,云官仔细想了想,两个人的五官是很像的,只是气质不一样,让人自然而然的忽略的五官的相像,佟锦霜身上有股妖艳,而宋明月身上是清溪女子的婉约,自然是不一样的,只是娇羞的时候,又很想了。
云官嘲笑,“也不知道是谁命苦。”
“怎么了?”
“殿下不觉得,我姨母和佟锦霜有时候很像吗?”
司长薄皱眉,没说话,
云官眼睑下有一滴泪滑落,落在了司长薄看不见的地方,
她忽然抬头看向司长薄,就着烛光,司长薄藏在暖黄色的灯光里,眉目如画,
“罢了,和你说这些干什么,你也不能说些什么!我问你写些你能说的吧!
司长薄,你为什么要帮我?一次两次三次!”
司长薄定睛看向云官,认真的说到,“天命使然!”
“我不信。”
司长薄动了动眼眸,
“其实我也不信。哈哈。”司长薄轻笑了一声,又道,“我和你父兄相识,顺便照料于你!”
云官不在追问,看着这幽深的皇子府,心里的疑惑更大,
“想问什么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我问了你就会告诉我嘛?”
“会!”司长薄没有犹豫,“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你不在意,我也不在意。”
云官一瞬间就不想知道了,她还想好好多活两年。
司长薄拉着云官出了流光殿,两人比肩而立,看向蔚蓝的天空,点点星光铺地,远远的看去,周遭都是花草,认真的看过去,就会发现那些花草都是用石头雕刻而成的。
司长薄开口,
“抬头,看看天,再看看星光!”
云官闻声抬头,“明河在天,四无人声,星移斗转,参商之阔。”
“斗转星移?你看到斗转星移了吗?”
司长薄说出口的话让云官心下一惊,再一次抬头,皱着眉头,看向那片夜幕星河,伸出手放在自己的眼前,手掌移动,挡住星星明明灭灭,
“闲闲,没有斗转,也没有星移,你看到的夜幕也不是夜幕,都是假的,这片天是假的,星星也是假的。”
云官的手忘了收回来,目光炯炯的偏头看向司长薄,只见司长薄继续说着,
“一场兰时宴,只手遮天颜。天幕是假的,皇子府却是货真价实的。在这天幕外,就是敬虔帝京秦镜都司府,我将整个皇子府建造成了秦镜都司府,秦镜都司府的牌匾之内就是皇子府。听懂了?对于我来说,是!对于皇家来说,不是!
知道为什么这里都是石头雕刻生花吗?因为这里密不透风,养不活花草,知道你为什么能看到星星么?因为那是那片天幕被捅破的地方,这不是星星,那是白日的阳光。”
“你,你想要做什么?”
云官看不懂司长薄,他尽心尽力的帮着段定乾治理凛朝,可还暗地里留下了皇子府!
“草木无情,有时飘零。”
司长薄赫然一笑,
“怎么,怕了?你养在深宫不知道,我回到敬虔帝京之后,皇上下令要拆掉皇子府,这样,百年之后,没有人知道他从未入主东宫,闲闲,他人皆说我恍若神明,可我只是深陷泥潭,抵足自救而已。”
“不可能的,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谁都不知道,你一个人,不可能做的成!”
司长薄的眼神里第一次表露出凶狠,
“没什么不可能的,拆皇子府的人是我,监造秦镜都司府的人也是我,甚至那与皇子府比邻而居的秦楼楚馆也是我的,他敢用我,就要承担后果。
那场兰时宴,我亲手接过圣旨,监造秦镜都司府,那封圣旨不是你写的,她的簪花小楷没有你写得好。兰时宴之后,我就开始着手这件事,从圈地开始,就错了,我改了圈地的尺寸和位置,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皇子府加上了一层隔板,摇身一变成了秦镜都司府,工部连一点错都没有发现。”
云官真的被他说的话正经了,在原有的皇子府上又盖上了一层墙,将皇子府严严实实藏在秦镜都司府的壳子里,还没有人发现,足以见司长薄有多么聪明,当时的司长薄有多么权倾朝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