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侦察兵从外手持令牌一路畅通无阻的跑到了大营中,箫青山看见他气喘吁吁的样子便摆了摆手让一旁的阿江为他取来了一瓢水。
“喝完了再说。”
侦察兵感激地点了点头,然后接过了水瓢一口饮尽了甘冽的凉水,又连喘两大口便开口说道:“宇文定安再运粮调兵!看,看样子,应该有十万!”
阿江听到后不以为然地转头对箫青山说道:“这里的就有四万。”
“不!不是的!”传令兵赶紧打断了阿江的判定。“是在慕容家营地的后方,又多出了一条补给线好像是通往帝江方向的!”
“什么?你过来指给我看。”箫青山说着让侦察兵来到了地图前。
待那位侦察兵支出位子后,侦察兵又补充说道:“运粮车与援军混编,想要偷袭很难。”箫青山听到这里眉头也锁了起来。侦察兵禀报完自己所有的信息便也告退了,箫青山拿出了几个时辰前由白递来信笺。信上说明了护王被袭,一千多名卫队同护王一起避入小村,现已调城边支援。
箫青山看着地图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现在那个战场似乎与他没有关系。那地方距离此处少说有一百多里,而且自己周围又有慕容曦的部队。现在别说增援部队了,就连想要偷袭他们的补给线都很难。
越想越头疼的箫青山用手狠掐自己的鼻翼,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有几个问题:首先,宇文定安如此大量的粮草说明了其军力极强,前线知不知道这个信息?其次,前方的局势如何需不要自己的支援?最后,自己该如何摆脱现在的困境?不至如此被动。
然而在这些之前,箫青山还需要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叶火军的部署。因为现在的他们就像是在一座远离陆地的孤岛,与世隔绝。只有获得了全部信息才能开始思考前方所提出的问题,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所有已知、可知的信息推导出所有的可能性再做下一步部署。
“阿江!”
“我在,将军!”
“去帮我把蓝义将军……算了,我自己去吧。”箫青山说着便大步地走向账外,阿江看见了箫青山行动也赶紧把水瓢扔回了水缸。“扑通”的一声引起了箫青山的注意,他看见水面在瓢的冲击下晃动了起来,此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但是现在时间紧迫没时间再去追究了,于是回过头大步流星的奔向了蓝义的营帐。
到了帐外,箫青山看见蓝义正在里面看书于是挥了挥手让阿江先在门口等着,而他泽跨过了营帐最外的沙盘来到了蓝义的面前。
“哦?萧将军来了!”蓝义看见之后率先起身问候,箫青山也急忙回礼。“怎么又有什么事吗?”
“刚才发现了宇文定安的补给线,规模有点超出我们的预料啊。”
“他们不是在小村了吗,那里帝江城那么近应该没事吧?”蓝义有点不可思议地问道。
“如果守城的话,确实没事。但是……”箫青山顿了一下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蓝将军,我需要你告诉我帝江附近叶火军的部署?”
“啊?”蓝义显然有点不知所措,但是很快摆出了一个笑脸回道:“你问这个干什么,不是说了守城没事吗,到时我们该想想是不是要撤了。”
“问题就在这,如果这支部队要是包夹我们还好说,但是他们直奔护王而去,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蓝义听到这放下了手里的书也收起了笑脸,“萧将军,你的意思是?”
“宇文定安很了解护王,比我们都了解,他可以利用这些谋出许多计策来。但是叶火军作为底牌,布局信息除了洪帅,也只有你们白、青、黄、朱四位将军知道了。我若是不知道这些信息根本无法分析局势啊!”
蓝义看着沙盘想了一会儿之后朝着箫青山点了下头,站起身拿起旁边的小旗来到了门口的沙盘旁:“萧将军我相信你的决断,但是我信任你的同时也请你告诉我,你知道宇文定安这回发疯的原因是吗?”
箫青山想起了那封被自己烧掉的信,虽然信最后一页清楚地写着不能为外人所知,但是他还是点了点头。“护王劫持了太尉的妻女!”
“什么,竟然如此.....怪不得,不过护王不是与将军您一向不和吗,为什么这件事只有您知道?”
“因为他怕让洪帅知道,而且我是他留的后手,他曾吩咐我万一若是有人来让我一定要做接应。再加上帝阳到帝江这么小一段路护王走了这么些天,我现在怀疑他甚至是在等宇文定安发疯追上了。”
“也就是说,驻守小村其实是护王殿下设计好的?”
“恐怕是这样。”
蓝义此时在蹲下身轻轻摸了一遍沙盘,然后开口说道:“城北五里有六千叶火军驻防,全部都是骑兵由黄仁带队,城南十里由朱信带领五千叶火军在训练新兵,大约有六万人左右。”
“六千叶火骑兵!好家伙,有这样一张底牌在怪不得护王会如此地自信要与宇文定安决战呢!”
“没错,你看小村地理位置特殊,其位于两片林地中的一片平原之上。若是真要在此处战斗,两万或许才有一战之力,没有三万肯定无法稳吃掉我们的骑兵。”蓝义说着又看了箫青山一眼问道:“如此看来护王是要胜了?”
“不对,肯定不是这样。”箫青山说着也蹲了下来,“宇文定安那边应该只有五万人,人数远少于护王的部队,现在看见的五万增援一时半会儿也到不了那边。”
“所以说将军您又在担忧什么呢?”
箫青山看着沙盘,犹豫了一会儿对着蓝义说道:“这样,我当宇文定安,你来控制大军,我们博弈一局?”
“好,萧将军您请。”蓝义说着把小旗子推到了箫青山面前。
就这样半个时辰过去了,箫青山连输三局,他实在不清楚明明不论如何计算都会是护王大获全胜的情况自己为什么会担忧。正面硬推会因行军速度过慢而遇上护王主力,分兵则会在正面战场被叶火骑兵牵制,而小村的本部后撤与主力会合。无论什么情况都会在掌控之中……不对!杨天翔不知道宇文定安的兵力情况!
“蓝将军,最后一局。”
“萧将军,您就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可能是我刚才算错了,前线或许只有两万的士兵。”箫青山说着收起了几枚小旗。
“啊?两万,即使有五万都不是对手,现在少了一大半,您是在开玩笑吗?”
“没有,所以也请蓝将军以我只有两万的标准进行判别。”
蓝义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率先把骑兵推了出去……
本就可以以一敌三的叶火军搭配上战马,又是在优势的平原作战,结局可想而知。三个时辰后,乌鸦已经开始在平原的上空聚集,大军也刚从获胜的喜悦中平静下来。
“报!战场打扫完毕,此次交战我方牺牲战马四百六十匹,战士二百七十五人,负伤三百四十人,共歼敌四千六百四十二人,先宇文定安已率大军后撤十里躲进林泽地中。”
黄仁撕下一块旁边烤熟的羊腿递给了侦察兵,然后随手拿起了一块干饼叼进了嘴里。听到汇报之后开始踱步到了战地图前,回想起刚才战场的情况,宇文定安所带的一万五千半重甲并按理说算是长途奔袭,但是战斗力并未很低。当时黄仁分为三队,硬是组合冲锋了三波才冲溃他们的防线。而且当他们撤退之时,想要追击时也并无太多收获。这支部队的战斗力确实算不上平常,现在是否应该借着机动优势绕后截取他们的后援将其困死在这里?
还没准备只是什么又一传令兵从另一方向奔来。
“报!护王有令,黄将军督战有功劳,赏帝江五十亩府邸一座。”
“谢护王,敌军现在已退至林泽,现只需.....”
“将军,护王这还有一封书信。”传令兵小心翼翼地将书信递了上来。黄仁和旁边的几个士官相视了一刹,均对此有些不解。
黄仁打开书信之后双眼迅速扫过,原本放松的表情突然又开始崩了起来。
“怎么了?”
“你们自己看?”黄仁说着把信递给了旁边的士官。“他让我们稍等片刻后乘胜追击,不要给宇文定安喘息的机会。”他说着站起身拍了拍手,把剩下的干饼一并送入了自己的嘴中。
“这?是否太过冒进了些?我们现在距离小村不过大半个时辰的路途,若是继续往前突进?”
“老大还在那里镇守应该无事,再者说我们的支援马上就到了啊。”
这时所有人把目光都投向了黄仁,毕竟现在能做决定的也就他这个主将了。
“走吧,王命不可违。别看我们现在立了功,若是没有如他的心愿回去指不定什么等着我们呢。”
而另一边,蓝义已经带着五千叶火军离开箫青山大部队三四个时辰了,此时他下令全体休整两个时辰后继续出发。
夜幕中,一名侦察兵来到他旁边冲他点了点头,蓝义环视四周跟旁边的几个士官说道:
“看来萧将军的计谋成功了,没有人跟上来。”
“他当时是怎么跟你说的,怎么突然就要突袭补给线?然后又让我们去支援小村?”
“不是支援。”蓝义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手里的匕首,这是老护王赐予他的宝物。每次看到它上面刻着的那个字就会想起当时在西门关的时光。
“是掩护撤退。”蓝义这时才给众人解释道。
“什么?掩护撤退?”
“前线怎么了?”
“为什么要这么远地跑去?”
“护王殿下怎么了?”
听着手底下众人的议论纷纷,蓝义心中百感交集。就在中午,那最后一盘棋自己的旗子终究是在棋盘上插不下去——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好了只有两万吗?”
“是正面只有两万,我没有骗你你都会输,更何况身处小村的护王殿下视野比你更下懵逼,性格也更加激进。”箫青山说着把手中的旗插到了小村前面,这一记“将军”宣告了蓝义所代表的护王一方的彻底失败。
“这做法也太冒进了,把自己暴露在六千骑兵面前!我不相信有人……”
“宇文定安疯了!而且是个有理性的疯子,这是最可怕的!这本就是舍命一搏,而且即使自己死了又何妨?”箫青山指了指小村。“你(护王)也死了!”
“那我们现在?”
“不得不防着这种极端的情况,宇文定安绝对是一个不能小瞧的人。”箫青山说着起身,拱手对着自己深深地鞠了一躬。
“萧将军?”
“蓝将军,现在唯一能阻止事态继续恶化的就只有您和您手下的五千叶火军了。”
“蓝!蓝!”此刻旁边的一个兄弟摇了醒了蓝义,将他从中午的场面中拉回了现在。
“嗯?”
“前线到底发生什么了?”
蓝义看着周围的各位兄弟担忧的眼神虽想出口安慰,但是欺骗的话语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开口说道:“我跟萧将军怕现场的情况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所以.....如果我们到达现场面对的不是迎接我们的兄弟,而其千军万马的敌人,有人想要退出吗?”
此话一出,在场瞬间鸦雀无声,也不知道谁突然伸出一只手。
“以身报国,以死谢主!”
“以身报国,以死谢主!”所有的人把手搭在了那只手上,蓝义也拿出了自己的匕首,将其插在了地上,月光之下上面的“忠”字变的更加地闪耀。
最终他也把自己的手放在了诸位兄弟的掌背之上,“在此向着匕首宣誓,以身报国,以死谢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