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四两拨千斤
二三四赌坊的帷布里边的房间里,衣着华贵的白玉小生刚走,三劈斧才转身瞧着那只形态威猛的饕餮雕像,有些担忧地轻声说到:
“四弟,这小子上来便将咋们的老底都给掀了,说不准还知晓咋们方才的暗号呢。你这般轻易便答应了他的请求,就不怕这个小白脸是妖怪派来端了咋们老巢的卧底吗?”
“三哥,你且按照他所说的,去二弟那处去查查就是了。”
饕餮雕像这回终于响起了一个十分沉稳的男声,果决而不拖泥带水。
“好,我全听四弟的。”
三劈斧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只饕餮神像,斩钉截铁地回了话后,便转身出了门。
然而,另外一只饕餮那边,情况却并不符实。
一处布置简单的山洞中点着九叶落地灯盏,如同立足于山洞的树干一般牢牢地抓紧着岩石,分散开来的树杈上边错落有致地伸展着九片凹陷的卵形叶子,叶子的中间分别点着一只白色的蜡烛。
如此造型独特的落地灯盏里里外外共有四盏,将本该昏暗入夜的山洞照得极为亮堂。
山洞之中的布置也极为简单,除了一桌一椅便只剩下了正中间那个如同床榻一般大的宝座了。那只饕餮便着落与这个宝座的左边,栩栩如生的雕刻手法之间也足见手艺者的功力之深厚,审美之高雅。
只是,与二三四赌坊之中那只威猛出击的饕餮所不同的是,这一只的动态不是伸展的,而是蜷缩休憩的模样,一双眼睛似闭非闭,让人捉摸不透它究竟是在休憩还是在守株待兔。
这般亮若名堂的山洞之内,却弥漫着一股酒味,四千斤正一手提着自斟壶一手搂着一个半露香肩的美人,心安理得地侧身半倚在一个宽大的宝座上。
刚对着一旁的饕餮说完话,便将手中的壶嘴对准了自己长满了络腮胡子的嘴,饮了一口酒。而后转身便满脸不正经地凑到了美人的手边,叼走了她方才剥好的葡萄。
一双情绪尚未稳定的眼耐人寻味地瞧了美人一眼,而后才不情不愿地落到了外间那盏九叶落地灯盏上边,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才寻了个借口打发了身旁正欲献殷勤的美人。
四千斤见美人的倩影消失在了另外一个出口,才顺了一下自己嘴边的络腮胡子,说到:
“看够了便出来吧。”
“好一句四两拨千斤,连本王还是头一回听说来四爷这里是需要对接暗号的。”
萧林奇从拐角处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还十分不客气地拿起了桌上另一个自斟壶,仰头喝了一大口。
“二三四赌坊有纪王爷罩着,我们也省去了不少的麻烦,更是安分守己只做买卖不搞事情。对纪王爷你更是有求必应,这么一个破暗号自然也成了多余的了,但凡您老来了便能在二三四赌坊里畅通无阻。”
四千金瞧了一眼那个喝闷酒的红衣男子,这么些年了纪王爷向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每次都是说完事情他邀他把酒言欢之际,这人那次不是风风火火地转头就走,这回倒是一来便只顾地喝了起来,必定有猫腻。
“我竟不知,除了那一件事情之外,有何事还能难倒我们威风八面的纪王爷。”
萧林奇显然没有理会八卦的四千斤,直截了当地问到:
“本王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据我的眼线回报的情况,花织将秋光从奇艺城掳走之后,便没了消息,等我们的人追上去时,只剩下了一摊血迹,而悬崖峭壁之下,除了一个人摔下去的痕迹之外,寻不到任何有关第二者出现过的痕迹,包括摔下去的人,连一个脚印都没有。”
“如此说来,此事要么是秋光自己做的局,要么就是被路过的术法高深的修仙者救走了。”
萧林奇从他的话中推断了一番,见对方点头后突然若有所思地问到:
“那个目击者,你可有线索?”
那个自称是谢雨的人也在寻这个目击者,谢雨究竟为何要寻此人?
“正如王爷所见,我二哥正在查寻目击者的身份。”
“查到消息后第一时间送来纪王府。”
萧林奇说着,又灌了自己一口酒,一双锐利的眼睛如同刀一般看向了四千斤,分外严肃地说到:
“还有,方才那个打探目击者的少年,我要他的全部消息。”
四千斤看着那个红衣男子,将手里的酒壶放回了桌上之后,一如往常地甩这那异常耀眼的红袖便转身离去了,习以为常的他见那个红色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后才自顾地摆摆手,自言自语地说到:
“没想到咋们威风凛凛的纪王爷居然要调查一个小白脸,如今这世道还真是说乱便乱。”
感慨完他又自顾地拿起酒壶喝了起来,岂料才喝了半口便没了,还未尽兴的他只好朝着桌子上那个自斟壶走了过去,
张开嘴正欲拎起那酒大饮一口,却发现手里的酒壶极轻,他打开盖子打眼一瞧,里边已然空了,不死心的四千斤将整个酒壶倒了过来,竟然一滴都不剩。
“这酒可是出了名的烈酒呀,连嗜酒如命的我都只敢往自己酒壶里放上那么几口,他竟然将这一整壶喝了个一滴不剩。”
方才他只当纪王爷在借酒消愁,背着他也没喝几口,可他又怎会知晓纪王爷喝酒竟然这般豪爽,一口便是一大碗呀,这次,他才深刻地意识到自己没有同纪王爷说清楚这酒后劲有多大的严重性。
“糟了,依纪王爷这般的暴脾气,喝醉酒耍酒疯这便罢了,若是胡乱使术法,该不会连奇艺城都给拆了吧?”
意识到事情可能会极其严重的四千斤,连忙放下酒壶便朝着那个红衣男子消失的方向快速地追了出去。
然而,刚从二三四赌坊出来的莫霏羽,还未曾走出那条小巷,便听到了兵器对峙的声音。
然而,她只停留了一瞬便不打算管这一桩闲事,毕竟,双方都是会术法的,既然是平等的较量她自然没有前去横插一脚的理,自然是转身不打扰了。
“慢着。”
显然,那边的打斗已然有了结果,胜利者破空而来,朝着她的方向喊了一声。
莫霏羽瞧着现下人数寥寥的小巷,不是喊她又是喊谁,可她依旧没有理会的打算,刚停住的脚步依旧头也不回地朝前迈去。
“秋光是我杀的。”
一袭华服的衣角终于停了下来,她转身朝着声音的来处看了过去,只见那张妩媚自成的脸落在皎洁的月光下多了几分哀愁。
莫霏羽看着那个失去了一条手臂的赤脚美人,心中先是可惜地叹了一声,而后,才一脸警惕地看向了那个伤痕累累的绝美女子。
“你跟踪我?”
她易了容,按理说自当与秋光没有半分联系,可花织一上来便直截了当地喊她,很显然花织有跟踪她。
“莫霏羽,你应当感谢有我这个不怕死的替你除去了秋光。”
莫霏羽见她并没有否认,却在知晓那个不明来历暗中跟着她的人影就算花织后,心中稍稍安心了一些,可对于花织的这句话她却不敢苟同。
“当日在山洞之中告知你真相,只是为了脱离险境罢了,本小姐可从未想过要将自己的仇假手于人,倒是你的急功近利反倒殃及了我。”
“算了,就算你从未想过要借我的手铲除秋光,我也还是会出手的,毕竟,小蝶的仇我不想等,咳……”
花织说着,闷声吐了一口血,身子无力地靠在了墙上,有气无力地说到:
“方才一路跟踪你的是海月的人,还有,我为了不牵连你,故意让人瞧见是我掳走了秋光。”
阿录的背叛,已然让如今的她很难再如同当初一般轻易心软了,更何况还是对一只妖心软。然而,同时报仇之人,如今的她倒是对花织多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感触,
于是,将一瓶疗伤的丹药塞到她手中后,转身说了句“你还是先养伤吧。”便打算抽身离去。
花织握紧了那小小的瓷瓶,眼中多了几分感激之情,若许她真的可以如同小蝶所说的那般多出来走走,好人还是比坏人多的,可她没有想到的是,生来孤僻的她好不容易才体会到了姐妹情谊,便被小蝶口中的坏人给生生夺走了,所以,杀害小蝶的仇她势必要报的。
“我掳走她后给了致命一刀,便将她扔下了悬崖。”
花织眼看着那个身影就要离去,才猛然记起自己跟踪她的目的,接着说到:
“其中,根本没有任何外人在场,所以,那个目击者是海月故意用来污蔑你的,她这次想把我们一网打尽。”
早在莫霏羽甩掉那个跟踪者后她便打算出来告诉她了的,可莫霏羽偏巧被那个红衣男子缠住了,很显然易容的莫霏羽并不想对方认出自己,她便只好远远地跟着。
为了防止让红衣男子起疑她都未曾靠近过,直到她顺着打听红衣男子找到了此处,见到一个中年男子暗中盯着从赌坊出来的莫霏羽,她才出了手。
“糟了,海月今晚的目的并不是我,而是你。”
花织显然是被莫霏羽这话给说懵了,疑惑地分析到:
“怎么可能,海月可是特地派人在莫府门口来回周旋,不是为了趁着你外出对你下手吗?”
“我们都中计了。”
虽说她早就知晓海月在莫府外边安插了眼线,她出府当时守在莫府外边的眼线就有四个,一个继续监视莫府,一个负责回去禀告海月,而剩下的两个便负责跟踪她,可当她到了街上却只有一个人在跟踪她。
她还当是回去向海月禀告她此刻正在干什么,如今细细想来,那个人的术法修为在花织之上,应当是海月找来跟踪花织的。
“海月她才不管你我是不是相熟,只需要找人将你引来见我,抓到你我同在一处她便能着实我花钱收买妖怪杀了秋光的罪名。”
话音刚落,一阵整齐有序的脚步声便由远及近而来,花织神色慌张地看了她一眼,皱眉说到:
“是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