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罢。
月明星稀,夜幕降临。
鸠浅第一次在黑夜来临之时没有对裴三千伸出作恶的坏手,反之将她视若珍宝般,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刚才的那一顿饭,裴三千精心准备,因此他吃的很欢快。
其实,他心中被很多事情堵着。
楚人傲最后还是和风雪庵的和尚们一同离开了。
鸠浅看得出来他不想离开。
生财城不大,但是已经足够大地出现上千个吞人的地洞。
楚人傲担心的事情鸠浅也一直摁在了心上,一丝一毫不敢放松。
赤地千里还没有来,地龙明显已经有了复苏的反应。
那赤地千里的目的是什么呢?
将世间的一切生灵全部灭杀,只留一些修为较高之人或者兽成为了那孤独无依的云上仙,霞间鸟?
但是,这没有什么道理啊。
若真是这样的话,为何妖族的妖兽在一瞬间被割去了首领?
根据东方世家的报告,最近在生财城外活动的真九境妖兽的数量,日益减少。
到了昨天,第一次变成了零。
难不成墨海境内的真九境的妖兽,全部都死光了吗?
或者说没死,只是掉到了地底下?
鸠浅想不明白其中的联系,心烦至极。
这时,鸠浅再一次感到了怀中的女子在阅读他的想法。
读心术使用之时,被施术之人其实会有一种淡淡地愉悦感。
这种愉悦感,接近于心情的陡然的那一丝明媚,非善于自我觉察之人不可知。
原本鸠浅是不知道的,他粗枝大叶,对裴三千没有防备。
直到某一天,鸠浅发现裴三千很懂他的心意,夜里摆出的姿势毫无例外的迎合了他的想法。
他这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
之后,一切昭然若揭。
裴三千的智商实在不高,一点都不懂得掩饰,只知道笨笨的迎合和取悦他。
其实,鸠浅觉得陪伴就是对他最好的爱,不用刻意迎合的。
毕竟,鸠浅其实要的东西并不多。
此时,鸠浅看着怀中女子假装闭目假寐,实则在专心致志地读取自己的想法,无奈地叹了口气。
“傻丫头,别读了。读心术违逆不了修为比你高的人的意识。”鸠浅感到裴三千在轻轻地扒开他的心,就是为了偷偷看看他在想什么,觉得裴三千真是傻极了。
“真是的,你又不告诉我,我当然只能偷看了呀。”裴三千豁然睁开眼,将偷窥他人的心思的话说得理直气壮,语气中还有对鸠浅的不满。
大概,裴三千无功而返,有些不开心。
鸠浅轻轻地吻了一下裴三千的嘴唇,一咬即分。
“你说吧,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好了。”鸠浅一个人冥思苦想反正也没有主意和办法,多一个人知道也无足轻重。
“就白天你和楚人傲去东楚干嘛去了?”裴三千开心地问道。
“找妖王啊。”
“找到了吗?结果如何?”
“白天不是说了吗,直接东去即可,到了路上你自然知道了。”
“你就告诉我。”
“东楚境内的九阶妖兽都消失了,地上出现了许多的空洞,深不见底,深处有十分强大的生物。我直觉很危险。”
“啊?”裴三千顿时惊讶地张开了小嘴。
“这种地洞墨海到处都是,皇城也有,西秦也有,目前就南齐没有见到过。孔洞越多的地方,生灵越少。不知为何。”
“会不会是地龙在底下作恶?”
“应该是。但是知道也没有用,他不翻身,不上来,我也拿它没有办法。我领域下去看过一次,差一点受了伤。楚人傲直接是受了伤。”鸠浅回想起楚人傲受伤的情景便觉得很诧异。
相距两万里还能暗箭伤人,这地龙的攻击方式是针对领域的吗?
“地龙有多大?不会跟北海的那只鲲一样大吧?”
“不会的。如果地龙那么大,根本不可能在地下。墨海腹地都没有那么大。很明显墨海就是一个囚笼,哪有囚笼没有犯人长得大的?”
这也是鸠浅明知东楚不安全,依然选择东迁的理由。
那些有洞的地方,并不意味着就一定危险。
反而,现在平静至极的南齐,同样不意味着安全。
对于人族而言,赤地千里在前方,连赤地千里都活不过去,地龙翻身根本不用考虑。
最重要的是,问仙群山的人说过,赤地千里不是天灾,是人祸。
地龙翻身很明显属于天灾。
裴三千微微点头,同意鸠浅的看法。
“只要不是大到无力反抗,我们终究还是有办法的。”裴三千说道。
“现在还是担心一下赤地千里吧。”鸠浅有些凝重,自从看到了那些个大地上的孔洞之后,便一直心神不宁。
好似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但是,鸠浅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这就很伤脑筋。
“对了,你不是说所有的真九境的妖兽都不见了吗?胖胖和小石头算不算?”裴三千突然这么说了一句。
鸠浅眼前一亮。
他知道了,自己心神不宁的地方就在这里。
鸠浅看向裴三千用力地抱了抱她。
“你提醒了我,我去齐一门,你来不来?”
鸠浅打算立即动身,对裴三千问道。
就在裴三千打算随之而去的时候,大地微弱地颤抖了一下。
怎么回事?
错觉吗?
鸠浅和裴三千互视一眼,突然,他们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花王!”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下一刹那消失在了原地。
鸠浅抱着裴三千来到东方世家中的神兽山时,怔在了原处。
神兽山,没了。
一息不到的时间里,地狱勾魂胆花王连同方圆一里的神兽山凭空蒸发。
只在地上留下了一片黑漆漆的大洞。
鸠浅举目望去,方园一里的神兽山,已经消失在了眼前。
要不是鸠浅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此时一定惊得难以说话。
裴三千小手轻轻掩盖住自己的微张小嘴,眼中充满了骇然。
忽然,鸠浅的理智回落。
糟了,还有胖胖和小石头
他们在齐一门的竹林渡中。
鸠浅不由分说,对快速赶来有要事相商的司正晾在了一边,头也不回赶往了齐一门。
在脚步达到齐一门的那一刻,鸠浅眼皮一跳。
原本的那一座竹林渡,不知为何,现在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现在悬浮在一个黑洞之上的大船。
鸠浅正郁闷,不知道长歌当欢为何办成了这样,想要招招手将竹林渡呼唤过来,远离地洞的危险区域。
就在这时,鸠浅感到有一条触手在他的领域中快速从地下朝竹林渡探来。
按照触手的那运行轨迹,鸠浅可以肯定触手是朝着竹林渡的胖胖和小石头来的。
鸠浅骇然失色,对着竹林渡中的小石头等人失声大喊:“危险,闪开!!!”
或许是鸠浅的高呼有了效果,又或者是胖胖和小石头本就有所防备,在两兽的侧身躲避之下,那只触手没能将两兽穿透而出。
而是从他们的身边穿透而过,刺空,然后将竹林渡戳了个窟窿。
触手一击没有的得手,胖胖和小石头两者便小心异常,警惕着一些可能到来的危险。
竹林渡也在触手现身的那一刹那,禁制轰然运转,在顷刻间便轰杀了这只带着目标的触手。
在此空当,鸠浅察觉到了诡异和不对劲,感觉将长歌当欢召唤了过来。
只见鸠浅心意一动,竹林渡像是长了脚一样快速移动,露出了竹林地之下的黑漆漆的大洞。
鸠浅看见竹林渡下大如广场的空洞,心中忿忿不平,不由得骇然失色。
如果今天他来晚一点,小石头和胖胖就有可能惨遭不测。
这只能说是走运,下一次怎么办?
鸠浅紧张难平,望着被他一声惊呼惊扰而来的齐一门白衣修士,没有多言。
言青木和江夫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此时劫后余生,即使是明白自己两女可能并不是那一只触手的目标,但是还是心有余悸。
她们惊恐地看着那一个黑漆漆的大洞,眼中眼波流转,意味难明。
齐二狗率先察觉到了抱着裴三千的鸠浅,来到了他的身边。
他指着后山出现的大洞,不解地问道:“公子,这是什么?”
“如你所见,就是地洞。”鸠浅面无表情地回复齐二狗,注意力还在那一根触手上面。
地狱勾魂胆花王已经惨遭不测,胖胖和小石头两人是运气好。
下一次呢?
如果还有下一次呢?
凭空出现的地洞,防不胜防,如何提防?
鸠浅心情沉重不已,觉得赤地千里还没有来,这些个诡异的地洞就要把人折磨疯了。
“地洞,凭空出现的地洞?”齐二狗神识往地洞中探去,随着神识的深入,脸色逐渐苍白。
齐二狗发现这个地洞,深不见底。
怎么会这样?
“好了,你不用惊讶了,现在东楚到处都是这种洞,我不是托人跟你带话了吗?明天就启程东去。该死的,想不到今晚这地龙就动了手。”鸠浅解释了一句。
“这个在下已经着手去办了,应该是在明天晨起之前,便能一切准备妥当。”在经历了七十多年的兽海侵袭之后,齐一门的现在的办事效率奇高。
区区搬家二字,对于上上下下的齐一门门人而言已经不算是奇事,经由齐二狗由上至下的一声招呼,一晚上的准备时间,足够了。
“好,明天见。”
鸠浅闻言点了点头,悬立半空之上。
他不敢将胖胖和小石头从竹林渡的禁制中放出来,只好将竹林渡整个带着,离开了齐一门。
回到了东方世家之后,鸠浅将他们带到了神兽山之外。
此时,在短暂的反应时间过后,东方世家的那些个长老们也开始反应了过来,纷纷聚集在了地洞之前。
他们众说纷纭,对一口吞掉了神兽山的奇怪地洞指指点点。
鸠浅有些意外,原本就没有想过让这些人参与进来。
然而,事已至此,纸包不住火,肯定有很多好事之徒已经得到了消息。
鸠浅画地为牢,将竹林渡缩小至腰间拳头大小,一手托起,不敢安放于任何一处。
现在,鸠浅找不到任何安全的地方。
他已经看出来了,墨海大地现在是哪里都不安全,天上若不是无所依托,鸠浅真想将竹林渡安放于天上。
地上任何一寸大地,可能都在那种诡异的触手的触及范围之内。
鸠浅现在只能选择最幼稚可笑的办法,用手拿着竹林渡,他人到哪里,就将竹林渡端到哪里。
江半枚见鸠浅归来,缓缓地现身。
“公子,神兽山花王失踪的事情,不知公子可有眉目?”江半枚问道。
“与地龙有关,现在地龙在墨海境内大肆搜寻强大的生灵进行吞噬,无一例外的都是地上出现一个洞,然后将地上的生灵拉入地下。东楚蛮洲境内的强大妖兽,可能已经被清空了。”鸠浅硬着头皮说道,江半枚脸色越听越白。
“东方世家该如何自处?我们人族是否也在地龙挑选对象的范围之内?”江半枚问道。
其实鸠浅也无法确定在不在,就目前而言,地龙貌似还没有对人族之人动手。
于是,鸠浅安慰道:“人自有人祸收,现在东方世家的任务依然是跟随齐一门的人马东迁,其他的不要管。以防万一,最近你跟族中的长老说一声,最近尽可能一直在天上站着,脚不要沾地。修为越高,越是要注意。”
“是,公子。”江半枚闻言还是心有余悸,快速将命令传了下去。
目送江半枚将消息传下去,看着那些站在地洞旁边观望良久的被吓得顿时冲天而起,笑着摇了摇头。
夜还是夜,但是注定从此刻开始,人心已乱。
原本墨海兽海南下之时,乱的是那些弱者的人心。
现在,经过了这么一搞,疯的断舌,花尾虎的失踪,使得鸠浅内心都惶恐不安。
这种暗藏于大地深处的对手,鸠浅真是毫无办法,只能被动地等待它破土而出。
最可怕的是,鸠浅现在都无法分辨地龙的死活,这种情况的发生是大地的本能还是说生物的有意。
只有一种如临深渊的战战兢兢的不真实之感,一直在提醒鸠浅,很危险,很危险。
至于,为现在何处?
鸠浅毫无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