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我想吃那个糖人。”一个女娃娃手指糖人摊上的一个猴型糖人,急切的看着眼前的一位女子。“好的好的,乖,婆婆这就给你买。”只见这位女子,一边轻抚身边女娃一边从身边荷包中取出两枚铜钱,向糖人摊的两位手艺人递过去,那两个手艺人随即把糖人给了那个女娃娃。其中一个年少的手艺人不经意间撇到这位女子,却发现她竟是一名妙龄女郎,美艳不可方物,要不是身上衣物略显朴素,定是哪家有名有姓人家的小姐。这个少年人心里端倪,这哪是什么“婆婆”啊,简直就是个美人啊!小女娃娃瞎闹胡说啥呢。心归心想,眼睛却不敢再偷瞧了。见二人缓缓离去,才偷眼又瞧了几眼背影。
“婆婆,我瞧前面那人偷瞄你呢。那对招子在你身上游走了好一阵,好没个分寸。”小女孩嘻嘻笑着,舔着刚刚到手的糖人。“是么,我倒没在意呢,不过我知道定会有这一出,所以呀,我也早早留了一手呢。”那女子也是抿嘴一笑,轻轻挥动了一下手臂。“那孩子呀,怕是熬不过今晚哟。”
“婆婆,你又没忍住,怎么这么不听话呢。”小女孩假装埋怨,却是一口咬掉半个糖人,放在嘴里咀嚼,“糖人大块嚼着才最好吃,恩,什么都是大块吃才好吃。”小女孩越嚼越来劲,一口把剩下半个糖人也一起吞进嘴里。
二人缓缓转过几条街巷,停在了一幢富丽堂皇的酒楼之前,时辰还没到晚间正餐时分。那婆婆领着这个女娃绕着酒楼周围转了两圈,并无寻见异状,便整整衣衫,打算踏进酒楼。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拖沓的脚步声,声音不同他人,磕磕磕磕地一步一步如同铁匠打铁时的敲击声。那声音还算不得响亮,但这婆婆耳力甚好,警觉之下听闻此声略显刺耳。当下脸色一变,赶紧拽住小女孩闪身没入路边人群之中。不一会儿,从街边拐角处踱出一个摇摇晃晃的剑客,走路脚下虚浮,脚步声略显独特。头戴斗笠,身着蓑衣,背后还背了一把长剑,一身阴气。二人见他行走不稳,但步履奇快,三两步跨入酒楼之中。那婆婆静候片刻,才皱了皱眉头出声道,“阴魂不散。”转头轻声对女娃儿说道:“看来正门是走不了了,咱俩得找个僻静的角落上去。”一撇眼间,却见不远处走过两个道士,一高一矮,看打扮便认出此二人是玉树观弟子。婆婆心想,来得好,我正愁如何解决,想不到就有人来帮手了。眼见两道士即将走远,心下便有计较……
宜月楼四楼,一间名曰“极致幽竹”的雅间内,围着一张红木桌子坐了四个人。左首一个大胡子,身材肥胖,浑身穿着破破烂烂,不似中土人士。大胡子右手边坐了一个侏儒,面目凶狠,头上斜戴了一个眼罩,遮住了左眼,瞧模样似是个独眼龙。还有一个白面书生,头戴方巾手拿折扇,身上却挂了好几个铃铛挂件,人一边摇头晃脑个不停,同时又传出铃铛之音,让人不厌其烦。而在主桌则坐了一位身形魁梧的男子,本该相貌堂堂的脸上却有一道极深的伤疤,从左额头直接连至右嘴角,让相貌变得十分可怖。雅间内外并无小二服侍左右,四人也是默然端坐,似乎在等什么人。想是憋得久了,实在忍不住,那大胡子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打破了宁静:“什,什么情况!等等等了两个时时辰了,还还不来,这功功夫都都都够大胡子我把“水帘洞”的瑶姐姐姐们搅个个七七八八遍了!!他娘的!”这大胡子中原话说的本就不标准,还带有口吃,让人听起来艰涩难懂,倒是那句“他娘的”说的清晰响亮,让人感到滑稽可笑。“噗嗤”,听到大胡子口开混语,那白面书生忍不住轻笑了出来,又赶紧用折扇捂住了嘴,眼睛瞧向他方,装腔作势。大胡子转眼瞪向那书生,刚要发作,却听右手边那侏儒说道,“大胡子你闭嘴,老子就是宁愿干坐着,也不愿听你这口吃说话,隔会便絮絮叨叨直说得老子闹心的很。六妹说了会来便不会诳你。你在这瞎嚎,当心她待会过来戳瞎你的眼睛。”说罢用左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罩,表情越发的凶狠了。这侏儒斥责大胡子说话难听,其实自己喉咙发出的声音更是沙哑刺耳,犹如七八颗石子摩擦着自己的喉咙挤出来的声音一般,听着让人耳膜都疼痛起来。那大胡子似是有些惧怕这侏儒,嘴角抽动了两下,低声嘟囔一句“死面婆”后强忍着怒气坐了下来。
“是呀是呀,连二哥都还没说话呢,你就忍忍吧。”那书生说话拿腔拿调,让人听了也是极不舒服。那坐在主桌的二哥咳嗽了一声,说:“大家稍安勿躁,本次事关重大,不同往日,且耐心等待六妹消息。”二哥发话,其余人不敢再说,房间又重回了宁静,沉闷的氛围使得那书生的铃铛声显得越发清晰起来。
“来了!”那书生突然牟子一亮,抬头看向雅间窗外。其余众人也是纷纷起身。只听窗外传来一声柔声轻笑,“众位哥哥们等候多时了,小妹来得晚了,还请担待则个。”这声音娇声嗲气,酥心软骨,原来便是那“婆婆”到了,只不过不是在门外恭候,而是爬到了窗外。
“哼,好好的门不不不走,非非非要爬爬爬窗户,老太婆了,还还他娘的装装嫩,大胡子都都都疙瘩鸡皮了。”大胡子等的一脸不满,这次不但口吃依旧,还把鸡皮疙瘩都说成了疙瘩鸡皮。
窗户一开,一个人影蹿了进来。正是那婆婆。此人脚刚一落地,只听“啪”的一声,那大胡子便吃了一大耳刮子,脸上瞬间泛起五个黑色指印,立刻肿胀起来。
“不过才月余不见,小妹可真想念五哥得紧啊,想不到五哥也是,真让小妹欣喜。”那六妹依旧是掩嘴轻笑,但其出手狠辣的行径却与其言语并不相称。“毒!毒!你他妈又对我用毒,解药拿来!臭婆娘!有本事别用阴的和我打一架,我弄死你。”那大胡子只觉中掌左脸异样,肌肉一瞬间麻木起来,不过中毒之下一紧张,反而口齿伶俐起来,但也仅过片刻,麻肿之感袭来,话都已无法吐出。
“五哥,说甚话来,小妹我又怎么舍得对你用毒呢,我的好哥哥!”六妹嘴角轻笑,眼中却是精光闪现。
看着他们胡闹,坐在主桌的男子皱了皱眉头,说道,“六妹别闹了,把解药给他,我们赶紧说正事。”那六妹听他这么一说,努了努嘴,向大胡子说道,“张嘴。”大胡子依言张嘴,那六妹略一抬袖,一粒药丸窜进大胡子嘴里。大胡子一咕噜吞下,不一会便觉脸上肿胀渐消,就是口舌依旧感觉麻木,半晌吐不出个囫囵话来。不过心也算是落地,冷汗已经湿了一身。大胡子深知六妹的手段,若不是刚才二哥出言相帮,苦头肯定不会少吃。
“六妹,事情办的如何?”二哥问道。
“我奉二哥指令前往玉树观,还在附近打探时,便听得观中闹开了,原来是怀阳玉被那剑苛所盗,那剑苛轻功很高,来去不露形迹。我费尽功夫才勉强找将上来。发现他一路向京城而来,小妹跟踪之时原想路上找机会做掉他,但怕他武功太高,操之过急反而坏了大事,又在京城郊外亲眼见到他一人击退玉树观众位高手,还能独自脱身,端的厉害。不过他身上似有内伤,小妹思寻也不是没有机会,便一路跟随,顺便给众位哥哥传讯在此汇合,协力为之。刚才见那剑苛先进了酒楼,小妹便从一个僻静处从酒楼外登上楼来。”
那二哥听六妹如此所说,觉得如何处理这剑客略为棘手,说道,“六妹所说,那剑苛果真如江湖传闻一般武艺高强。此人天赋异禀,技艺传承松柏寺高僧,后再经自己机缘巧合,练成高超的剑术,从此横行江湖,从未遇到敌手。且此人一向独来独往,出手心狠手辣,与其过招,非死即伤,是个很难解决的主。”
那侏儒开口阴笑道,“呵呵,敢情那小子和咱们一样,做事不拘小节,想杀就杀,自由自在啊。”
“听说他曾有妻儿,不过似乎死在了仇家手下,他手刃仇敌之后,行事更是乖张孤僻。不过也养成了不对女人小孩出手的习惯。六妹此次能够一路跟踪他至此,估计并非是他没能察觉六妹,而极有可能只是不对六妹出手而已。”那二哥说道。那六妹听到此话,也是暗道一声好险,“二哥,若真如此,那剑苛纵使武功天下无敌,弱点也太过明显,我们正好利用此点,抢夺宝贝,杀了他,还能扬名立万。”那二哥微微点头,“那剑苛现在就在楼下,天色渐晚,不知各位有何计较。”
那书生微微一笑,“二哥,那剑苛虽然武艺卓绝,据小弟盘算,要拿下他也并非难事。据传此人早前曾中过一种寒毒,原本不久便应毒发而死。然也当是他命不该绝,偶遇一世外高人封住了他的毒发经脉,也正巧他武功内劲原本便走的阴柔路子,不致太过相生相克,才得以续命。不过也已是阴毒攻体,活脱脱被折磨得像个半死人一般,苟活于世。先前打探到在淮阳道上这病鬼单人迎战玉树观三位高手,内劲催的急了,毒劲上来阻碍了内息,出手受制吃了两招亏跑了。照此看来,楼下那家伙顶多半条命而已。咱众兄妹一齐,明的暗的都是稳操胜券。”
“四哥所言不错,我刚看那剑苛的样子也是病怏怏的,不似常人,妹妹我楼下上来前还故意招呼了两个玉树观门人进了酒楼,泄露了那剑苛的行踪,恐怕那家伙今天又逃不了一场恶战,咱们伺机在旁正好渔翁得利。”
“六六妹,你你可别让玉树观发发现了咱们,毕毕竟大哥不不不希望与玉树观撕撕破脸。”大胡子嘴部麻肿一解,又嚷了起来,只是口气软了不少。
“哼!婆婆易容术冠绝天下,岂会让两个虾兵蟹将瞧破关窍,你以为人人像你个大胡子似的这么好认”那小娃娃自打进来后未曾说话,听大胡子一再质疑“婆婆”,便出口帮腔。
“咱家心妹说得好,婆婆我江湖人称“面婆”,容貌每日千变万化,谁也不知我的真实面貌。大胡子你可真是很傻很天真啊。”面婆不知是得意还是嘲讽,又咯咯咯的掩嘴轻笑起来。
大胡子轻啐一口,“真真恶心,变变起脸来比比谁都都快,真下起手来比老子还狠”不过这次学乖,不敢再大声抬杠了。
那二哥听了众人一席话,说道,“看来此次确实是做掉剑苛,拿取宝贝的大好时机,旦望不辜负大哥对我们的期望。咱只待情况生变,伺机而出,咱们古门七雄定要干他一票大的!”众人随声附和。
古门七雄乃是江湖中新近打着“顺应天命,世道轮回”口号的七名江湖大盗。七兄妹武艺高强,且各怀绝技,平日里专干些刀口上舔血的买卖。
少倾,宜月楼楼下传来大声吵闹之声,古门众人相望一视,知道生事,纷纷来到楼下。见那剑苛击杀和尚后离开,两玉树观道士随行而去。古门众人也纷纷施展轻功,尾随在后,随行之时便有所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