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抓着白零的少年呆懵了,嘴打着瓢说道,“小畜生,你你你在说什么!”白零留着鼻血,嘿嘿笑道,“你翻来覆去只会这一句,真不够看,想学骂人么,我教你啊。”白零见对方傻楞,根本无法招架自己的骂功,劲头上来,不断口吐芬芳,口若莲花,将这五个人的祖祖辈辈全都问候了一个遍。
那少年听得直觉血往上涌,脑子嗡地一下炸开,又是一拳打在白零脸上,白零被打的口角裂开,但是兀自谩骂不绝于耳。那少年想必也是从没见过这么狠的角色,拳脚相加对其完全不起作用,反而激发了对方的凶性,感觉自己提在手里的不是一个十三岁的农家少年,而是一头凶猛的野兽。
五人中唯一的少女开口道,“江克炅,别再打了,我害怕。”那叫江克炅的少年一听也是顺坡下驴,放开了白零。白零喘着粗气,脸部被打得肿胀得已经有些狰狞,撇眼见出声少女生得明目皓齿,肌肤雪白,端的是一副好容貌,心想难怪这江克炅如此听她的话了,看来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
那少女走到白零跟前,说道,“你是什么人,和住这儿的葛叔是啥关系,刚才我师弟们在此比武,你个不会武功的进来瞎掺和什么。”
白零见她不先怪这叫江克炅的无端打人,一出口反而问起了自己一串问题,于是怒极反笑,对着少女有气无力地说道,“你过来,我告诉你我是谁,与葛叔是何关系。”那少女嗯了声,凑得近了些。说时迟那时快,白零突然从地里抓了一大把污泥,尽数抹在那少女手臂与衣服上。那少女伴随“呀!”地一声尖叫,整个人都弹了起来。少女平时最是爱惜形象,衣着也是干净整洁,突然如此多的污泥抹在自己衣服和肌肤上,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尖叫同时眼泪早已气得夺眶而出。
身旁几个少年皆是护花心切。见少女受到惊吓,都冲上前来对着白零拳打脚踢。江克炅更是奋勇,上来一脚踹在白零腹部,白零闷哼一声,就晕了过去。
几人见这农家少年晕厥,生怕自己闯了祸,便都住了手。江克炅见那少女哭着跑了,急忙跟了上去。其他人也是发一声喊,作鸟兽散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零才悠悠醒转,见天色渐黑,于是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手揉了揉肩膀和脸,疼得他龇牙咧嘴。白零心里酸楚,又觉得可笑,每日像望夫石一般盼着能够有人传唤自己前去学武,想不到现在等来的是如此下场。
白零一瘸一拐地回到屋子,贴了一点跌打膏药在身上,翻身上床休养。葛叔回来后见白零浑身鼻青脸肿,多处受伤,忙询问发生了何事。但白零性格倔强要强,对今日之事只字不提,只说不小心撞的便不再回话了。葛叔知道他因为还未能拜师学武的事心里不快,便不再多问,于是打算等夏校祭祖后,就去帮忙问问。
白零回想白天之事,发现剑苛所教授的身法果然精妙无比。自己虽然身无内功,但依然能躲过千机门弟子数招。并且思考起来今天如果这般这般,那叫江克炅的小子恐怕永远都摸不着自己。想着想着,白零劲头又起,下床在屋内又开始演练起刚才的身法,练了几下牵扯到伤处,疼得不得不停了下来。不过内心却觉得甚是兴奋有趣,决定此后可再多多练习这门轻功。
又过得数日,白零身上的伤好了许多。老葛听闻夏校祭祖都已结束,于是开始替白零多方打听拜师一事,谁知几次求见薛宗主,薛龙都推说有事未曾见他,而这两天更是接到任务下山而去了。老葛就白零的消息一无所获,倒是打听到白零的好友曾歌已是拜入千机部宗门下了。
老葛回屋告之,瞧白零神色黯淡,也不知该如何劝慰他,只能用农家人粗糙的大手摸摸白零的脑袋。白零见老葛脸露关切之色,于是打个哈哈道,“葛叔,我没事,你若是待会去郭先生处,请带我一同前去吧。”老葛点点头,想着带他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午间,老葛带着白零出得谷来,来到了郭先生住处。郭良玉正在谭边眺望沉思,见二人前来,微笑着将白零请进屋里,接着说道,“白零小兄弟,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啊。”
白零愁眉不展,向郭良玉请教道,“郭先生,我知您乃当世贤者,无所不知。我心怀家仇大恨,一心入派学武,但谁曾想已过月余,学武之事毫无进展。晚辈真的心急如焚,还望先生指点迷津。”
那郭先生为白零沏上一碗凉茶,说道,“你的事我听老葛提起过,此事我后来思索,小兄弟有此遭遇恐怕原因有三。”
白零急忙道,“愿闻其详。”
郭先生说道,“其一就是杨谷笑之死。杨谷笑虽然武功不是最高,但他自小入派,在千机门中声望却高,他为你而死,许多人难以接受,尤其是薛龙宗主。薛龙与杨谷笑亲如兄弟,打击恐怕不小,难免迁怒于你。”
“其二,就是千机门与玉树观之间的关系。据我所知,玉树观杀害杨谷笑后,还倒咬一口是千机门抢夺了怀阳玉在先,现在两派关系十分微妙。薛龙虽然立志为杨谷笑报仇,但是他仍然不敢擅作主张。此事他定然要由夏总宗主和段掌门定夺。在此时刻,你既然是当事者,他又怎会贸然收你为徒呢?其三,那就是小兄弟你的身份了。秦国觊觎赵国久矣,而你是秦国兵马元帅白殇之子,作为千机门来说,定然有养虎为患之顾虑。故以我之拙见,小兄弟习武之路定然波折啊。”
白零经郭良玉点醒,心想先生分析果然极有道理,这么说来,自己的习武大计恐怕遥遥无期。
白零突然起身拱手道,“白零自小与父亲相依为命,不久前与杨大哥相识,二人皆是我至亲至敬之人。谁曾想一日间均遭奸人所害,离我而去。我白零此生并无他望,只求有朝一日能够手刃仇人,为他们报仇雪恨。现在我两眼迷茫,还望郭先生指点一条明路。”说完向郭良玉跪拜。
郭良玉赶紧将白零扶起,说道,“小兄弟何必行此大礼,你与谷笑、剑苛渊源颇深,我岂会不相助于你。”
郭良玉让老葛为其备好笔墨,手书一封交给白零道,“小兄弟,薛龙这条路你且不要再走了,你拿着这封书信找机会交给夏总宗主。夏宗主统领五大部宗,乃当世女中豪杰,且与我颇有交情。她见了我这封书信,定然会对你另眼相看的。我并非武林中人,也不懂武艺,但还是盼你学艺有成,能够了解心愿。”
白零接过书信感激不已,不顾郭良玉搀扶,硬是磕了两个头再出得门来。老葛见白零回去路上是脸露喜色,心中也颇为这少年高兴。
两人回到谷前,见有个黄袍行事弟子在左右探望。那人看见白葛二人过来,走上前来问道,“葛叔,这位小兄弟可叫白零?”
老葛忙道,“对对,是他,白零快来,行事弟子来找你了。”白零走上前,说道,“在下就是白零。”那弟子说道,“有人要见你,小兄弟随我来吧。”白零和老葛对望一眼,心想终于想起我这个被遗忘之人了,两人均喜出望外。白零遂与老葛道别,一路随那人去了。
那行事弟子带着白零一路前行,穿过山谷,未曾带白零前往薛龙处,而是转弯向山上行去。走了半途,白零见离开千机门渐远,便问前面的行事弟子道,“这位兄台,还要走多远,咱们似乎出门派许久了。”那弟子说道,“马上就到了,勿要心急。”两人再向上一会儿,便见林中有一小屋。那行事弟子说道,“到了,就在屋里,你进去吧。”
白零见树林丛中单独一间屋子颇感奇怪,但是也未作他想,推门而入。进屋一看,只见屋内有五个人,正是上次欺辱自己的那五个千机门弟子,其中江克炅和那少女均在。
白零冷汗瞬间冒了出来,知道大事不妙,欲想退出时,只听“哐!”地一声,门被外面关上锁死了。屋外传来一句,“段瑶师姐,人我已给你们带到,我先去啦。”说完,外面那弟子一阵风似地走了。
白零回头瞧着他们,紧张地问道,“你们想做什么?”那叫段瑶的少女秀眉倒竖,斥道,“上次你如此辱我,这笔账怎么算啊,白零小师弟。”那江克炅道,“师姐,这小子还不是我们门内弟子呢?”段瑶故作不知道,“啊是嘛,这么说来,只是一个求学无门的臭小子咯。”周围有人跟着骂道,“并且这小子还是一条秦国狗,揍死他!”段瑶朝白零冷笑道,“听说老葛整日在帮你个秦国小子打听拜师之事,你要特别想学武,师姐我来教你啊。”
白零怒道,“上次的事是你们欺辱我在先,怎地还不善罢甘休!”那段瑶也是毫不示弱,道,“那日你在我身上抹了,抹了,那些什么肮脏事物。我段瑶从小到大,谁敢对我如此无礼,我怎能这么轻易就算了。”江克炅在旁插话道,“师姐,咱甭和这小子废话,我来替你出气。”
江克炅说着便从背后掏出一根木棍,慢慢逼近白零。段瑶小声嘱咐了下,“注意分寸。”江克炅回头笑笑,“师姐,我懂。”
只听乓的一声响,江克炅头上挨了一阵猛击,瞬间脑瓜开了瓢。江克炅双手捂头,疼得在地上哭天抢地。
“我懂你奶奶个腿儿!”白零拿着一柄烧菜的短柄铁铲站在旁边,大喝出声。白零这招先下手为强甚是果断,心想先解决一个是一个。原来白零早料到上次这事对方绝不会善罢甘休,所以从那天起就一直随身带了柄铁铲,今日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这下另外几人炸开了锅,将白零团团围在核心。段瑶一招手,其余三人纷纷往白零身上招呼。岂料白零完全不似几日前任人欺负的模样,闪转腾挪甚是敏捷,每人的招数均是与白零擦身而过,却始终摸不到他。白零自上次吃亏之后,日夜都在演练如何动用身法躲避他们的拳路,如今尽数施展开来,竟是十分奏效。且加上这几名弟子武功却也平常,一时之间三人拿白零毫无办法,屋内空间狭小反闹得自己人手忙脚乱。
段瑶见那三人始终拿白零不下,周边屋内家具倒是打坏不少,心头火起,大叫道,“真是没用,给我让开!”脚下蹬地,向白零出掌攻来。白零见她人到,由于无法用内功使力,故在一旁凳子借力一踩,整个人腾空而起。待冲来的段瑶一到,在她脑门上双脚一点,撞破窗户而去。
段瑶脑门上突然多了个大脚印,虽然不疼,但是这次丢脸与上次又有何异,直气的牙根都快咬出血来。见身边三人都被白零这套身法所惊讶,段瑶跺脚大叫,“你们这几个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追!”众人顿时醒悟过来,赶紧冲出门去追赶。整个屋子只留下依旧在地上哭喊不已的江克炅。看来这次江兄又一次在段师姐面前丢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