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吕家府邸,一座规模颇大的二进制院落中,有两名仆役在院落大门内动作轻快的扫地去尘。
这座构造精美,装饰华贵的府中院落便是二公子吕靖缘的住所。
吕靖缘居住的院落内,在靠近大门左侧的空旷场地有一株巨型羊脂玉梧桐树,那玉梧桐枝繁叶茂有遮盖小半边前院的气势。
每当冬日里大雪飘摇,青石板上皆覆盖三寸素雪厚衣唯有玉梧桐树冠下那片大圆旷地干净旷达,少年时期的吕靖缘每日清晨时刻总是在那里修习拳脚招数,身旁则站着一白发仓髯的老者,那老头嘴角常常挂着笑容。
“东曦既驾,天地精气最是浓郁,习武练气可事半功倍,不可懈怠!”
“武道修行,心境至纯,沉海丹田,气运周天,常伴七七四十九……”
吕靖缘听着老头面色和蔼的唠叨虽然不懂但手脚动作却不敢含糊,一向是勤奋苦练。
听闻老头是父亲自云屏山请来的武道宗师,那老头可一指穿透拳头厚度的石板,其掌法可化出罡气一瞬击断百年树木,自从那老头在年幼的吕靖缘面前大展身手后,吕靖缘对他的功夫深信不疑。
老头曾对他讲道。
“吕靖缘你记住不论武道功夫再强,最终也会抵达瓶颈极难突破,武道修行虽有立竿见影的功效,但不是长期之法,在这大千世界不仅仅只有武道一条路。”
“道家练气修真,儒家读书正气,佛家传经救世,都是能成就大气候的,不能拘泥于武道,这世界天地之大是你无法想象的,这阳州毕竟只是偏安一偶,等你长大了自然会了解这座江湖的,或许我现在说的再多也是无益之举罢了。”
“老师,您说武道修士不能成就大气候,那世间那些武道九境,乃至于传说中武道十境的修士,他们难道不是当世最强最厉害的人吗?”
“寻常武道修士穷极一生修行不过是个武道七境八境,那些能突破天道桎梏练成九境,十境也就是半神境的天才所修行的武道乃是更深更远的形态,所涉及到的奥秘常人难以接触,我也所知甚少,寻常武道练外劲拳脚、刀枪棍棒,注重外家功夫强健躯干突破常态却不重视内气收纳吐息修炼,所以常人进步神速,民间有句老话“十年外罡,百年内气”这话并不假。”
“那些天才的武道乃是以修武为基础,又以修心为根本,武道九境之人杀伐果断,道心稳固,能承受杀业果报,以凡胎肉体抵抗天劫,撑过去便化神,如若不然便是粉身碎骨神魂无存,武神之道追求的是肉身成神,只不过此道太过艰险凶险。”
“就好比挥剑的是武夫,驭剑的则是练气士,武夫迈入大道门槛有九重境界,锤骨,活血,体劲,破风,断石,是下五境,轻鸿,金汤,震山,辟邪,为上四境。”
“下五境又称作换骨脱胎,讲究的是健壮体魄,肉体潜能在此时超越常人,寻常的护院教头,武道侠客基本上在下五境徘徊,断石之境是否能突破便是初入门庭的佐证,上四境,轻鸿境可借风滑翔、行而无影,金汤境肉身如铁可在体外凝结出一层罡气,震山境气劲无穷一拳之力可摧毁峭壁,辟邪境已达妖邪不侵、无尘无垢,与道教宗祠遍布人间庙堂的入世道君散仙对垒也豪无弱势。”
“这四重境界每两境修行相差皆可比云霄陆地,宫廷死侍禁卫多数为轻鸿,燕赵朝野中权势煊赫的南门貂寺据说在五年前已入金汤境巅峰,江湖上那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武辰榜顶尖高手最少也是个震山小有所成,至于辟邪之境,眼观古今千载以来不过数十人,能亲眼遇见看见的都不是等闲之辈,大道雏形塑生武魂,肉体经受住天劫锤炼后便可封神,这便是武道的修行巅峰。”
听了老头说的这些,吕靖缘愈发云里雾里,但在他脑海深处不知不觉间却逐渐生成一副武神敌天的浩瀚场面……
尽管他从未见过武神。
“武道,神道,武神之道……”
在吕靖缘宅院那棵玉梧桐顶上不知何时立有一头玉凤凰,听闻祖上当初在此花费万金打造玉梧桐时并未多出一头凤凰神像,这凤凰神像是在吕靖缘出世前一年的某一天凭空出现,并且跟玉梧桐镶在一起似得无法动摇一分一毫。
有丫鬟曾经叙述那晚北方天际划出一道诡异紫光,俨如钟鼎大小的火球势如破竹袭向吕家府邸,那丫鬟吓得魂飞魄散失足跌倒在后院石阶下,磕碰了脑袋昏睡过去。
第二日黎明,丫鬟被一道霞光触目唤醒,那凤凰神像熠熠生辉神圣无比,吕府家主听闻后大为吃惊,认为这是天地异象几日后便下令将玉梧桐那片闲置后院翻新修葺,改成了一座环山萦水的雅致院落,凤凰府邸自此传入世人耳中。
而那颗由吕府丫鬟亲眼目睹的火球,裹挟着紫色火焰的巨大火球自大周国极北冰原而来,一路跨越百城千山,最终抵达燕地中部腹地阳州城……至于其中奥秘缘由,已是后话。
吕靖缘自从回到阳州后便开始每日早起,清晨时刻总喜欢练拳习武,疏通经络,他依旧认为自己还是不够强,若是自己武艺够高,以后行走江湖也就不会再次发生那日那武邑坡上的事。
大概练了一个时辰,身后有人微微咳嗽,吕靖缘停下动作后头一看,原来是于怀。
于怀满脸笑意的走了上去,“二公子武艺大有长进,与半年前相比可谓质变。”
“呵呵,不过马马虎虎,遇到平常人可以唬人,如若是高手依旧不够看。”
“瞧二公子说的,江湖上哪有这么多武道七境,八境的高高手,又不是寻常百姓家的大白菜一挑一个准。”
“哈哈,于老爷子这个比喻生动形象,大白菜,要是那些高高手听见了怕是要气的跺脚。”
“二公子昨夜吩咐老奴的事有了很大的收获。”于怀靠近了些,故意压低了声音,免得被旁人听见他说的话,有些话不可在明面上说。
“发生了什么?”吕靖缘目光一闪,顿时来了兴致。
“郑府客卿白羽对那无名剑客出手了,为了一把古剑。”
“何时?”吕靖缘目色一凌,他对于白羽此人有很大的杀意。
“昨夜诗会散去之后,在锦楼不远处的街道上。”
“然后呢?”吕靖缘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快,让自己面色恢复如常。
“那白羽有几分手段险些杀死了剑客,我看暗处观看了全过程,两人对搏十分精彩,我在最后关头出手救下了他,将白羽击退。”
“白羽此人心思缜密手段狠毒,若是他日让他成就了大道,不是好事。”吕靖缘双指捻住飘来的细小雪绒,目光晦涩。
“二公子,不如我去除掉他。”于怀跟在吕靖缘身后。
“不可,如今陈修已去远游,吕府唯有你可威慑一方,郑府不乏高手,我们在明他么在暗,投鼠忌器的事情还是不要做。”吕靖缘沉思道。
“二公子所言有理,那白羽的事不管了?”
“在等等,等他漏出更多的马脚,届时或许无需我们出手,自有人收拾他。”
“对了,二公子,我听说朝中大皇子与三皇子正在争夺太子之位,而郑侯爷是属于大皇子一脉,前些日子户部侍郎在朝堂公然上谏抵触大皇子,或者这一切可以解释了……”
“这些事不要跟别人说,避免找来祸患。”吕靖缘捏住于怀肩膀,目色隐晦道。
“对了,你救下的剑客伤势如何?还活着吗?”吕靖缘这才想起昨夜那个出尽风头的风流剑侠,独享了一夜风流,却险些身死道消,不禁有些好笑。
“无碍。”
“那便好,有空请来府上坐坐。”说罢,吕靖缘便大步离开了院落,须臾于怀也走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