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位不知姓名的神仙女子,甘夫人是一直心怀感恩的,是那神仙女子给予她生的希望,虽然她不知晓对方是何方神圣,但两人素未谋面对方却这样不求回报的为她解困,神仙佳人一定不是寻常教派的,一定是属于逍遥缥缈的仙山,专门下凡在人间渡劫的,那等山上风光注定她一辈子无缘亲眼目睹。
“甘夫人,你怎么了?”春杏发现了甘夫人的异常,她也往远处瞧了瞧,并未有什么,于是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有什么,就是想着以后靖儿给我生个大胖孙子,心里一时开心的得意忘形。”甘夫人捏着春杏细嫩的手掌,拍了拍,越想越欢喜,神色皆写在满是被岁月倾袭的脸颊上。
“那夫人多催一催便是。”春杏笑出两朵酒窝。
“是需要多催催了,岁月不饶人啊!……”甘夫人凝视着满池子含苞欲放的荷花骨朵,春风划过,吹褶一池碧玉清水,迎面飘来清香。
两人在荷花池逗留了片刻,便悠然返回了住宅。
傍晚,如火一般的暮光流淌在碧落小园内,园内种植着许许多多的花草蔬果,园内众人吃的瓜果一向自种自摘,甘夫人年轻时便是一个勤劳贤惠的人,深受家主喜爱,在吕府中威望颇高。
有丫鬟不停的端着菜品往阁中走去,来来往往,今夜甘夫人与吕二公子等人一同用膳,数位后厨使出了浑身解数,将压箱底的菜肴纷纷呈了上去。
俄而,吕靖缘携带曹子绫进了院落,径直朝着位置居中的阁屋走去,阁内有一面翡翠玉璧,比人还还高,玉璧上满是诗句,很有文人格调,还有一副留白的山水图,意境深远。
吕靖缘望见一身雍容华贵端坐在圆桌旁的甘夫人,低头握掌行礼,曹子绫屈身施了个万福安康。
“都过来坐吧,不用这么多外人的礼数。”甘夫人挥了挥手。
甘夫人仔细的瞧着一身大红色玉簟秋刺绣褙子的曹子绫,她不禁目色动容起来,才多久不见,这丫头怎么变化这般大,变得成熟优雅更有女人味了。
曹子绫一袭红衣缓步走来,面露微笑,外穿红褙,内着乳白色牡丹中衣,红白两色交融愈发提升她的温婉气质。她长着一张巴掌大小的白皙脸蛋,五官精致,眼眉含情,鼻梁高挺,小嘴红润,身段妙曼至极,凹凸有致,真是美丽的令人心动。
连她一个女人都在心动。
甘夫人连忙招呼她坐在她身旁,手拉着手,生怕这个娇美的小丫头跑了,吕靖缘在一旁看着两人这么亲昵,油然而生一股欣喜。
“女大十八变,菱儿真是愈发出落了,长成一个俏立立的大美人了,不知以后谁家小子有福气能娶你。”甘夫人攥着曹子绫的手,眼中有水雾生出,这些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在将来不久后便会出嫁,她心里舍不得,仿佛用刀割肉般。
“母亲,你喜欢绫儿吗?”吕靖缘在一旁正经的问道。
“当然喜欢,我恨不得她当我儿媳妇,那我真是要高兴的睡不着。”甘夫人瞪了一眼。
“母亲喜欢便好,母亲我与绫儿便跟你坦白吧,绫儿将来便会是我的正妻,名副其实的妻子,我会风风火火的将她接回家。”吕靖缘目光坚定道,没有丝毫玩笑话。
“这……是真的?”甘夫人听闻后满目震惊,有些不敢置信。
“真的。真的不能再真,今夜就是要与你说清这一件事。”吕靖缘牵着曹子绫的另一只手,两人一同满心希翼望向甘夫人。
“好啊,你们偷偷在一起了,居然不告诉我,我还一直被蒙在鼓里!”甘夫人突然站起来,在吕靖缘结实的背上扇了几巴掌,她喜极而泣,吕靖缘能娶到像曹子绫这般的姑娘那真是三生有幸,论家门,曹家也曾辉煌鼎盛过,论外貌,绫儿在阳州也算是一流的品像,论才学,这自小熟读各类书籍的丫头,比吕靖缘还要博学几分,论品行,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姑娘,那更是无可挑剔。
“绫儿,可是这臭小子威逼利诱你了,要是这样,跟甘夫人说,看我不抽死他!”甘夫人直勾勾的盯着曹子绫,她虽然很开心,但事发突然,她怕两人合伙骗她讨高兴,或者自家小子做了什么不好的事,玷污了丫头的清白。如若是这样才亡羊补牢,那她势必要打断他的腿。
“没有的,甘夫人,我与公子两情相悦。”曹子绫脸红的垂下头,声音很小,娇羞不已。
“看嘛,母亲,我怎么可能去祸害一个这么貌美的丫头,我疼她都怕力气大了,再者说了,我这不是很差吧……你能有这么大的反应……搞的我配不上她似的。”吕靖缘腹诽道,现在还没娶回家,母亲就胳膊肘往外伸,有种曹子绫才是她亲闺女,他是捡的。
“还不是,消息太突然,令我没有一点防备!”甘夫人斥责道,越看曹子绫越顺眼,果然儿媳妇有了着落,心底一下安稳了。
“怪我怪我,这下知道了,就该原谅我吧。”吕靖缘苦苦哀求。
“怪不得之前这么多名家小姐找你,你都看不上,原来原因在这里。”甘夫人心满意足的撅嘴道。
“母亲咋们吃饭吧,饿了……”
“不行,我的跟我儿媳妇说说悄悄话,你一边待着去!别偷听!”甘夫人牵着一袭红衣的曹子绫往远坐了坐,两人聊的眉飞色舞,不时瞥一眼吕靖缘,后者一头雾水,独自埋头吃饭。
一顿晚宴,三人吃的很尽兴,甘夫人甚至还小酌了一杯酒,她将自己保藏的好好的一只玉镯子交在曹子绫手中,说道这是她家的传家之宝,一直是传承给族中女儿家的,需要她好好保管,她还等着抱孙子的那一天,说着曹子绫脸颊红的出血,吕靖缘独自默默吃饭,曹子绫间或瞅他一眼,妩媚的很,像个小狐狸,看的吕靖缘心底直痒痒。
“这丫头真是太磨人了!”吕靖缘咬咬切齿的吞下一大口饭,心中暗道,以后一定要好好教训她,让她知道什么是真男人!
否则自己在吕府还有什么威严地位可言!
饭后,吕靖缘牵着曹子绫跟甘夫人拜别,甘夫人喝的醉醺醺的,招呼两人赶紧走,快加紧给她造个可爱的孙子,不停的说着胡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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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三更,雅阁内一片阒静,在某一间小屋里传来阵阵沉重的呼吸声,此刻甘夫人已经陷入酣睡,她只觉得四肢很放松,周身轻飘飘的,梦境之中,她在一条漆黑道路上脚步飞快的走动着,前方有光明在忽闪忽闪,她想要抵达光明之地。
走着走着,有暴风袭来,她抬手遮挡,脑袋却一晕,当在度睁眼时,她却发现自己在马车上,马车除了她还有两人,一人是吕靖缘的生母云姝,另一人是她自己。
此刻两人正在谈话。
“姐姐,咋们此去东都,路途遥远,不知要走多久呢?”肩披长袍的云姝说话。
“是啊,这次路途数百里,可要走很久。”甘蓝语掀开帘子看了一眼窗外。
“妹妹,你看对面山丘好像有人?”甘蓝语一眼望见山丘上扬起尘土,那边应该有人骑马赶来。
在这种十里没有一户人间的荒郊野岭,突然闯入的人,极有可能是山匪,顿时一队人马警觉起来,纷纷亮出刀子。
对面山丘的人露出了脑袋,凶神恶煞,满脸刀痕,果然是山匪,而且还是二十余人,那伙人看见车队,开始吹哨策马奔腾,寻觅了大半天,终于发现了猎物。
几个瞬息,两伙人交战起来,厮杀激烈,虽然吕府的家将武艺大多都很高强,但那伙山匪更是厉害,其中居然有一名武道七境的高手,结果显而易见,吕府家将被屠杀殆尽,甘蓝语与云姝狼狈逃跑。
跑至一处悬崖,云姝脚一滑朝着崖壁倒去,甘蓝语吓的肝胆俱裂,她急忙拽住云姝的手,使出全身力气,脸色涨红。
“姐姐!姐姐!救救我!我不想死!”云姝悬在半空中,脚下乱蹬,唯有一只手拉住了她,令她没有继续下坠。
甘蓝语在崖边,小半个身子都暴露在悬崖外,她借着一种奇怪的体态,弓着身躯,一手拽人,一手扣着尖石,很是吃力。
“妹妹,快抓住那根藤蔓。”甘蓝语手臂开始酸痛颤抖。
她望着那张吓的惨白的脸颊,她心头突然生出一个念头,若是这个女人不在了,那吕府最得宠的女人势必便是她,如今他儿子死了,她儿子却慢慢在长大,忽然间她想到了年老色衰时的悲惨日子,都是她的到来,改变了一切,她怔怔的想,仿佛忘记了险境。
她猝然间冷汗直冒,怎么自己会有这般恶毒的念头,当她想要发力拽起云姝时,掌心却不知怎滴松了,也许是手滑了,也许是身体替这个优柔寡断的她做了决定,名为云姝的女人脚尖刚踩在一块顽石上便倒了下去,她的身影下坠的极快,一袭宽大袍子呼呼作响,一身洁白衣裙如雪绒般醒目刺眼。
她坠崖了。
她的目光由希望转为了绝望,最后黯淡无光,连呼救声都消弭在凌厉山风中。
“云姝!!!云姝!!!”甘蓝语嗓子都喊哑了,泪流满面,悲痛欲绝。
身后那伙山匪也赶来了,望见还剩下一位貌美如花的年轻妇人欢快的吹哨吆喝,一人粗暴的将她拖上马背,一伙人凯旋而归。
大概走了十里路,一直追捕山匪的官兵与他们撞面了,又是一场激烈的厮杀,最终山匪全部落马,甘蓝语成功被救。
但她依旧失魂落魄,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嘴里一直含糊不清着,“救我妹妹……云姝……云姝……”
“云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