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少女心,海底针,让无数捞不着,摸不透的情中蠢汉吃尽苦头,但女人一脸的红霞和难以启齿的娇羞,胜却了万语千言。
读不懂女人脸上的阴晴圆缺,活该做情场的愣头青。
见惯身边舞姬争宠献媚中熟练而客套的逢场作戏和敷衍表情,陆渊何曾见过少女因为情爱羞红的整张脸,触动中似乎真有些看见真爱的样子,但怒火与妒火烧得更旺。
老道呵呵笑道:“姓赵的,你也看到了,这两个娃儿才是天生一对,强扭的瓜不甜,早点回去吧”
前日护子心切,唇枪舌剑中斗嘴败给一个毛头小子,强压于心头的那团火尚未熄灭,此刻提亲算是被人婉言拒绝,父子二人只觉得这大庭广众之下,自己的多余尴尬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
无需再忍的陆探微抬手落掌,几乎将身旁的木桌打碎,震得茶水四溅,冲着赵伯庸怒道:“好你个赵伯庸,私下书信约我前来提亲,却是这般结果,你到底意欲何为,花千树早有心上人,你难道不知?你许诺我此事一定没有问题,说三清必然同意此事,老夫亲身到此却是这般结果,无双城可不比你三清差,别让世人以为我们高攀你们三清”
老狐狸赵伯庸心头暗喜,两家隔阂越大,矛盾越多,敌意越浓,筹谋的计划胜算越大,只是此刻,一切都得有最好的逢场作戏。
当下说道:“陆城主这可冤枉我了,此事我也不知,赵某好意想促成一桩美事,没想着还有这些波折,我三清宫失礼在先,当然要给些补偿,陆城主大可放心”
“如何补偿?”陆探微怒不可遏
“爹爹,我无双城何须稀罕他三清什么补偿,金银财宝,神兵宝器,仙丹妙药我们还少吗?这番侮辱,如何能忍?”陆渊严重怒火狂烧,却只是盯着李慕然。
李玉河可称天下最称职的应声虫,跟着赵伯庸话锋说道:“你无双城不是缺乏炼丹的好熔炉,三清宫上好的丹炉之中,陆城主可以随意挑选”
宁可两家结怨不结亲的花归尘说道:“柳师兄是否善做主张了?丹炉乃是本门至宝,随意赠送此等大事须有掌教决定”
“那鼎聚灵炉如何?”陆探微问道
赵伯庸眉毛一挑,朝李玉河递了个眼色,说道:“此炉也是我三清的至宝之一,除了此炉,其他丹炉仍由陆城主挑选”
“你我二人今日决断就可,花师弟舍不得女儿,我们理解,也不逼迫了,补偿一下陆城主合情合理,莫非你依然不同意?”
“李玉河,忍你很久了,三清的东西,怎能随意送人,退回一切聘礼,向世人说明情由便可,何须多费文章?”花归尘说道。
僧非道故意干咳几声,又是无人敢言的局面。
素有风流少爷,多情浪子的陆渊不缺倾国倾城的女人,小到无双城,大至玉清王朝都只是他眼里声色犬马的放荡乐园,金銮殿上那位龙袍金黄的少年天子三宫六院妃嫔满屋,各式美人腻了倦了,都没有随意扩充美人府库的胆子,无论风流也好,好色也罢,都得顾忌皇家脸面,群臣监督,天下人的指摘而不敢太过沉溺美色,不曾说出要让天下美女尽入我怀的浪荡言论。
唯独陆渊,仗着爹宠娘疼,能做温柔乡中的真帝王,耗费数百万两真金白银打造一座蓄养美人的水上楼阁,再请书画名家题写肆美楼高悬于楼匾之上。一旦美人稍有迟暮之色,或是皮肤身段风韵未能保持风流公子的喜好水准,一律赠送千金遣散回家,再抛重金到处搜寻爱慕虚荣的绝色佳人,以双方都满意的价码养在肆美楼。
谈起无双城,天下人尝尝笑言,铁打的身子流水的美人,陆渊对此也比避讳,好美色能有啥错。
只是他何曾料到自己一颗游戏花间的游蜂浪蝶心,也会不受控制坠入情网,去年天下宗门大会只是匆匆几面,花千树一张神仙面孔见了便挥之不去,无双城的日日不重样的饕餮美食食之无味,蓄养多年私家专属,每晚须如皇帝一般翻牌伺候的歌舞伎女更无把玩的意味。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书上的美色不曾眼见为实,一朝真的入眼,便是入心入魂。
难得浪子肯舍弃天下无数佳人,诚心求亲,不想遇着情敌归来,接连被伤,陆渊的怒火自然是倾尽天下江海也难平息。
李慕然对这个花花公子并无好感,这几日鬼使神差成了情敌,言语中自然夹枪带棒,此刻见他眼中都快喷出火,心中倒也涌出男人之间因爱而恨的些许同情,说道:“陆公子消消气,情情爱爱都是老天爷一手安排,如有不服,上天去问问老天爷,真能把红绳系在你跟师妹的身上,谁都无话可说”
此刻的陆渊若非心有顾忌,巴不得当下签下生死状,同李慕然做个以命搏命的了断,见着他言辞傲慢,微有笑意,顿觉无尽的嘲讽之意滚滚而来。
“李慕然,我跟你赌命,三个月后正是天下宗门比武大会,你我生死勿论,只要你肯答应,便是三清宫侮辱无双城做出最好的赔偿”陆渊语出惊人。
一句深思熟虑的冷静话,扔在殿中就是挨着脑袋炸响的晴天霹雳,陆探微深知儿子心中的委屈不满,但陆渊如此莽撞与不顾大体的冒失着实让他望子成龙的内心大为失望。
生子当如李慕然,或许他又想到了这句江湖美谈。
陆探微急道:“渊儿,众位长辈面前,不可如此胡言乱语,当着大家的面,收回你刚才的戏言”
面对陆探微暗里给出的台阶,花归尘哪有不拾阶而下,将大事化小的道理,笑道:“提亲一事确实多有不当之处,三清宫理当给出一个合理答复,年轻后辈已决生死的事情,我们就当儿戏,谁都不会当真”
花归尘有意支开李慕然,说道:“孽徒,你回来几日惹出太多事端,罚你面壁思过十日,没有为师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接近,即刻执行”
脸上羞红未褪的花千树自然不想见到生死决战的那一刻,低头轻声说道:“师哥,你不能答应陆公子的约战,男子汉大丈夫岂可轻言生死”
说完朝着陆渊说道:“陆公子,我不能答应你的一番好意与盛情,日后可随爹爹去无双城登门道歉”
见着心上人满眼的柔情投向情敌,只给自己留下一句轻飘飘的道歉之词,陆渊霍然起身,弯腰对着亲爹说道:“孩儿不孝,为了无双城的荣耀,决心向他正式挑战,百年前祖宗那柄残剑耻辱,总该有后人雪耻,爹爹不是说过,无双城三清宫总得分个高下,那就由孩儿开始”
说到激动处,顿了片刻,又道:“李慕然,生死一战,够胆接受吗?刚才一剑开山何等的霸气,我陆渊的挑战,你没有理由拒绝”
李慕然身旁安静得有些反常的僧非道起身耳语道:“兔崽子,这家伙不怕死的,实力也不差,真拼命谁都难保能活到最后,大庭广众之下约战,你总不会害怕吧?”
“走了一个缉妖司的钟神秀,逼着我斗两场,还好他识趣,也不执拗,陆公子更狠,生死决战,还犟得像头牛,这可真是树欲静风不止,躲都躲不开,还真他娘的难,不过我还真没兴趣跟你打,你的挑战不接了”李慕然淡淡笑道。
“你怕了?”陆渊喉头抽动。
“这个问题重要吗,你我都是两条年轻的生命,无冤无仇的,犯不着以命相搏,怕与不怕,你跟那些江湖人随意说,我这张脸厚着呢”李慕然又道:“况且我李慕然也不是谁的挑战都接,总得有些规矩标准,就好比陆公子,也不是什么样的女人都养在肆美楼,是不是?”
陆渊目光如刀:“你这是侮辱我?”
“自尊心别太强,我说的是事实,陆公子的风流如雷贯耳,你这身板,怕是给美色掏空了,不经打,你要是死了,肆美楼的美人可就都是寡妇了,陆家的血脉不能断,你得活着”李慕然笑道。
不愿事情过分闹大的赵伯庸瞧着事态缓和,笑道:“陆城主放心,此事是我赵某安排有误,聘礼尽数退回,三清必会将原委向天下人澄清,保证不折损无双城任何声誉 ,如何?”
陆探微虽然性情孤傲,终归是知大局识大体的一派宗师,两家和则天下安,斗则天下乱的道理时刻都压在心中不曾动摇,至于历史纠葛,私人恩怨,无须忘记便暂且压下,时日成熟了讨回便是。
念及于此,开颜笑道:“只要三清宫能向天下的同道说明原由,亲承责任,不损我无双城半点名声,我陆探微也不绝不是量小之人”
“好,多谢陆城主海量包涵”赵伯庸笑道。
“师父,徒儿面壁去了”李慕然无意多留,朝着花千树又道:“小师妹,十天后,老地方见”
陆渊急冲冲起身拦在面前,两副火热的胸膛抵在一起,怒道:“你这个懦夫,孬种,听说你是山洞里面捡回来的,别人都说什么天选之子,我呸,你就是个没胆孬种”
“真有种的话,哪天觉得本事够了,门楼上那把断剑,替你祖宗拿回去,本大爷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挑战都接,激将法在我这里无效”李慕然绕过陆渊身旁,回头朝着僧非道喊道:“臭老道,我这算道心朴素吗?可曾是你要的模样?”
“嘿嘿,算算,你小子有进步,爷爷我不是三清宫的人,自然不受管束,臭小子等我,一个人面壁多无趣”僧非道一阵风跟了上去。
望着李慕然背影,陆渊怒道:“姓李的,某天,我陆渊一定让你后悔今日的言行”
“我可真希望那天快点来,到时候快马加鞭告诉我,千万别耽搁,陆大公子!替祖宗雪耻的重任,你得担起来,美女是好东西,吃多了那就是坏东西”李慕然踏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