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宥并不惊慌,只是环顾着这伙将他们团团围住的侍卫,似乎要将他们的内心都看个明白一般,看的侍卫们心里有些发怵。
李东羽并不认识林远宥,此时他见来人武功不弱气定神闲,分不清是敌是友,便飞快地向林远宥袭去。林远宥又接了李东羽一招,虽然手里抱着药囊,但是一只手还是飞快地将试图出招的李东羽制住,反手飞快点了他的肩井穴。
林远宥退后一步对侍卫们威严道:“住手。”回头看了一眼年轻人,问道,“你就是李东羽?”
年轻人正是李东羽,他的左肩瞬间已经动弹不的,便不敢多动,心里想此人武功深不可测,我且不要冒犯他,先看看他到底想干嘛再说。对林远宥道:“正是在下。”
林远宥仔细端详了一下,心道:果然是位品貌不凡的女子,看上去神情俊逸,眉眼有神,身段高挑,身手还不错。便朗声道:“一场误会,半个时辰后,贾裴兄弟来会来接你。”
此时只听得门外宋永菲对侍卫们道:“你们都退下吧,昨夜来府上的这位李公子是林先生的朋友。林先生就是刚来的这位,他是我宋家的恩人,他在这里你们都不必担心。”朝着侍卫们挥了挥手。
此时却从正厅奔出一位身着青色斗篷内着戎装的人,只是一眨眼间功夫就到了林远宥面前,飞快地对着林远宥劈面一掌。林远宥冷哼一声,身形一错,抬脚接了对方的一掌,只见对方向后直跌了三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宋永菲道:“房将军,不可造次,这位就是林先生。”
被叫房将军的青色斗篷人忙住了手,施礼道:“林先生,在下冒犯了!”
林远宥淡淡道:“幸会。”也不多言,抬手解了李东羽的穴,对着赶过来的管家点点头,转身进了正堂。管家赶紧过来将李东羽带走。
王府内院一处清幽的宅子里,一间正堂的床上正躺着一个体型颀长、面如冠玉的男子。林远宥进屋一看,动作有些急迫。他慌忙放下手中的行囊,近前仔细看着双目紧闭,呼吸平稳的人,轻轻舒了口气,眼睛里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疼爱。
宋永菲示意左右的人都退下,自己也默默地走到房门外候着。外面的雨停了,风也住了,天气微微有些薄凉。
林远宥用眼睛的余光看了看,感觉四下无人,才轻轻伸出手,摸了摸宋永昌的头发,摸了摸他的脸,轻轻捏了捏他的胳膊,动作缓慢又轻柔。只听得林远宥轻声道:“永昌,没事了,有我呢。”说话间,林远宥的眼中竟落下泪来,道:“你这傻孩子怎么又病了,可是遭遇了什么?”
林远宥仔细摸了摸宋永昌的脉象,轻声道:“阿昌,没事的,你现在很好啊。脉象平稳,内力充盈,真是个努力的好孩子。”说着轻轻地捋了捋宋永昌搭在床上的长发,趴在床沿仔细地看着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的宋永昌,温柔道:“小昌,你从小就是个好孩子,长的乖巧文弱,又听话,皮肤那么白,你这模样比这府里的姑娘都好看。你遗传了你娘的性格和容貌。可惜我们的阿昌那么可怜,生下来不久娘亲就去世了……”说着说着,林远宥竟然哽咽到说不下去了,大滴的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良久,林远宥轻轻地按摩着宋永昌的胳膊,缓缓道:“阿昌,我知道你喜欢你姑婆家的小姑姑,可是小姑姑比你整整大了八岁呢,这怎么可以啊。你知道吗,你娘去世的那天,你才两个月。你娘真傻啊,你娘她长的好看,就是有点傻。她竟然将你托付给一个八岁的小姑娘。她将你托付给你姑婆家的小姑姑,你的小姑姑那时还只是一个还不到八岁的孩子。
不过你娘她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她没有看错人。你的那个当时还不满八岁的小姑姑,她为了你,从小就苦练武功,因为她想保护你。你小时候总爱生病,她那么疼你,为了能治好你的病,为了让你少生病,为了让你少受医生的针扎之苦,她从小就苦读医书,苦练医术。
那时候你爹,那个老年得子,不知道怎么疼你的那个老王爷,只以为是你的那位小姑姑天生异禀,却不知道她是因为疼爱你拼命苦学苦练。
幸好,你爹那个很老的老王爷寻遍了水东水西所有武功高强的师傅来教她武功,寻遍了南南北北来来往往的大夫来教她医术。现在想来你娘她多么正确,是她成就了你的小姑姑……”
“阿昌,你还记得吗?你的小姑姑十岁那年,因为两岁的你被你大阿娘的丫鬟推下楼梯,差点摔死,她一声不吭,提着刀将那位丫鬟当场杀死,杀死在你大阿娘的面前。阿昌,你说,那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小女孩啊,她怎么那么可怕,她十岁就杀过人……”说着说着,大滴的眼泪从林远宥的眼睛里滚落下来,啪嗒啪嗒打在床沿上,有几滴泪不小心打在宋永昌的手背上,林远宥慌忙轻轻地擦拭。
“阿昌,你知道吗,自那以后,你就安全多了,因为那个凶狠的坏女孩,也就是你的小姑姑长的越来越大,她的武功也越来越好,她每天都在拼命地练武,后来连王府里的侍卫都不是她的对手。
平日里,那个坏女孩一声不吭,只要你有一点不舒服,一点不顺心,她就像炸了毛的狮子一样,见谁咬谁,谁惹你她凶谁,谁害你她杀谁。毕竟这个坏女孩与你不一样,她有她的娘亲在身边陪着她保护她,她的娘亲在王府也不是个好惹的人。
阿昌,你一定不记得了,你的那个凶狠的小姑姑,自从你娘去世开始,她每天练功的时候,都要把你带在身边。你从襁褓开始就耳濡目染那练武场的声音和你小姑姑练武的招式。你长大的时候,从师傅教你武功的第一天开始,你就被他们称作天才,其实他们哪里知道,那些你过目不忘,很快就学会能力,被他们称为天才的东西不过是你幼小的时候每天看着你小姑姑练功残存的记忆罢了。
阿昌,我知道你惦记你的那位小姑姑,一生也不会忘记她。毕竟你年幼时她陪你吃饭,陪你睡觉,陪你练功,陪你上学,陪你玩耍,一直陪你到你十五岁那年。你几乎是她生活的全部,她也几乎是你生活的全部。
可是阿昌你知道吗?她就是你的小姑姑,你是她的命,可是你却不能是她的夫君。这个道理你都懂,你为何还是将她当做是你的王妃?她只不过是你的小姑姑啊。”
宋永昌熟睡的脸色竟流下两滴泪来,林远宥给他用的药里有大量安神的成分,所以他睡的很沉。但是他似乎又能感知道有人在他身边絮絮叨叨说着那些往事,说着那些让他心痛到失心疯的往事。林远宥大滴的泪打在床沿上,他轻轻伸手地用袖角拭去宋永昌的泪滴。他知道宋永昌还在睡梦中,此刻不可能醒来看到他。
只听得宋永昌睡梦中轻轻的声音道:“凝儿,凝儿……”这个词,一定在宋永昌的心里念叨过无数次,如此轻柔又温存……
林远宥轻轻叫了两声:“阿昌……阿昌……”握着宋永昌的手,给他掖了掖被角,轻轻拍着他,慢慢道,“阿昌,你的小姑姑现在生活的很好。她有一个宝贝儿子,叫景儿,景儿他在花木岭冀王爷的府上,叫杨景行。其实景儿不姓杨,你知道的,他姓周,他是当年那个救过你的周将军的儿子,可是后来周将军病死在军中,那时候景儿还是个遗腹子……”林远宥一边说一边将宋永昌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的脸上,闭上眼睛将脸安心地放在宋永昌的手中。
那是一段什么样的往事,林远宥都已经记不起来了。他的那些残存的记忆都是后来慢慢恢复的。据说他曾经有一段时间认不清人,想不起事情,连饿不饿都不知道,连吃饭都不愿意。
据说那一段时间他的母亲日夜陪着他,喂他吃饭,陪他说话……
林远宥此时觉得自己有些头疼,有很多事情他连贯不起来,去问杨冀儿,杨冀儿也不愿意告诉他,问了宋王府的人,宋王府的人不知道之前他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他娘还没有去世的时候,他那时候似乎状况不是很好,也无心关注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和他娘住在云锦别院,深居简出,天天最忙的事情就是配置安神去邪热的药。等到他恢复神智,心思正常的时候他再想问起那段往事的时候,他娘已经身染重病,不久就去世了。
他娘去世的那几年幸亏有杨冀儿在身边陪他。幸亏有黄管家在身边,而他的管家黄芪就是他娘的丫鬟,这些年也幸亏有她为他张罗。
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宋永菲在门外轻轻地扣门,林远宥赶紧收拾一下自己,用淡淡的声音道:“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