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亮黄色衣服的人越来越多,很快就将这边都挤满了,后续过来的人连停放电动车的地方都很难找到,只好停在远处,然后往这边跑了过来。
有时候是一个人过来,有时候是两三个人一道,看上去并不像是约好的,但这么多人一起往这边赶过来,说不是约好的,也没人会信。
不一会儿,几十个人将这里围得是水泄不通,华哥等几个人当中有人想跑路,但显然已经跑不掉了。
不知道的路人远远望去,还以为这里开了一家生意好到爆的店,搞得这么多送外卖的小哥都挤过来拿单。
“昨天从这走,也没见这么多人啊?”也有人远远地疑惑着,但看到势头不对,还是选择了绕路。
这群人来了之后也不说话,就围着那七个人在中间。
华哥有些慌了,搞不懂这些人的套路,若要动起手来,自己这边七个人还不够人家捏的,但这群人既不动手,也不说话,一个个虎着脸,反正就是不让他们走,看得他们毛骨悚然。
冯辉也是傻了眼,他从一开始就没想到马光明这样一个高中生能喊来什么样的人,充其量也就是几个同学死党,但没想到居然来了送外卖的,而且接二连三地过来,这会儿大约已经有四十个人。
什么情况?难不成这小子认识这群送外卖的头儿?
这群人的头儿珊珊迟来,远远地喊了一声:“麻烦让个道。”
亮黄色人群中露出一条道来,赵远章大大咧咧地迈着方步走进圈子,他一走过去,身后那条人缝很快又合拢上。
这会儿赵远章才找到了混社会的最高快感,那就是自己往前面一站,身后一溜色的小弟跟班,只是这亮黄色没有黑色有气派,但转念一下,这些亮黄色衣服要是放在古代,那就是黄马褂啊,自己作为一群黄马褂的领头,那就是钦差大臣!
钦差大臣,手持尚方宝剑,有先斩后奏特权,走到哪里都是一大群人簇拥着,真特么的威风八面!
华哥看到对方领头的来了,也不敢大意,开口说道:“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我是你远哥。”赵远章往那一站,还真有了钦差大臣的感觉,从脚底板生出来的豪气,让他睥睨一切,笑问道,“你又叫什么?”
“远哥,原来是远哥,远哥你好,我叫华子,是混墙西河这一带的。”华哥声音明显软了下来,一开口冯辉就知道,今天输了,输得非常彻底,半点儿翻盘的希望都没有了。
赵远章摸出一包烟来,往烟盒屁股后一拍,两根香烟从前端口子处冒了出来,他往前递了过去:“华子?抽华子不?”
这年头还没有人这样称呼这种牌子的香烟,赵远章也是听马光明提过几次,因而改了口,跟着赵远章比较近的几个人,现在也都这样称呼。
华哥脸上露出尴尬的笑:“远哥,我看大家都是误会,都是在阳江混的人,大家不打不相识。”
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接过烟来,还是不该接过烟来。
赵远章叫道:“啥也别说,先抽华子。”
华哥胆战心惊,哆嗦着接过烟来,摸出打火机来,打了三四次,才将烟点上:“远哥,这一切真是误会。”
赵远章摆摆手:“误会?不对吧!恐怕我们不来,我明哥就要被华哥你们几个欺负了吧?”
马光明暗笑,赵院长什么时候这样称呼他“明哥”?大概赵远章觉得,这会儿大有电影里古惑仔相遇在街头的那种气氛,因此临时改了称呼。当下也不说话,看他装逼。
“怎么可能?我们跟明哥也是想认识认识的,”华子连忙摆手,指了指冯辉,“就是这毛头小子,想请我们几个跟明哥打个招呼,也太不自知量力了。”
赵远章走过去,一拍冯辉的肩膀,冯辉吓得身子发抖,眼光在周边人的脸上扫来扫去,待眼光落到唐豆身上的时候,冯辉总算是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唐豆,唐豆,你跟他们说说,这真是一个误会。”
唐豆刚才也是吓得不轻,看着冯辉一个电话叫来了几个混混,想着马光明势单力孤怕是要吃亏,但此刻她又联系不上二哥唐虎,心里急得不行。
正紧张着,突然从四面八方冒出一群送外卖的小哥,她这才想起马光明刚才也打了一个电话。
此刻看到冯辉这个样子,唐豆不免心里一软,觉现在也达到了警告他的目的,不如高抬贵手,放任一条路,好歹她也曾跟冯辉同学一场,于是迟疑地说道:“大家都是同学。”
冯辉如同看到了希望,点头如小鸡啄米:“没错没错,大家都是同学,这就是个误会。”
马光明看出唐豆的意思,上前一步,拦住就要伸手的赵远章:“既然是个误会,那就请这位冯辉先生鞠个躬,道个歉,这事就算完了。”
冯辉哪里还敢多说什么,忙不迭地点头哈腰,冲着马光明鞠了个标准的九十度的躬。
“不是给我,是给唐豆。”马光明笑道。
冯辉连忙又冲着唐豆鞠了一躬。
唐豆连连摆手,她不习惯这样。
既然对方已经认怂,马光明也不至于赶尽杀绝,挥挥手让他们滚蛋。
偏偏冯辉还不太敢走,讨饶似的看着赵远章,赵远章没好气地骂道:“傻缺,我明哥都不跟你计较了,还不快滚?”
言语中意思很清楚,是马光明同意他们走,大家伙这才放行的。
华子等几个人也忙不迭地跑路,待到了安全的地方后,华子恶狠狠地骂道:“走,去找冯辉这个孙子,差点没让老子陷进去,这笔账必须跟他算。”
赵远章这边也不管华子那边的事,看到对方已经逃去,便招呼着让外卖小哥们撤退。
马光明拦住了他,站到一个台阶上,喊道:“今天来的兄弟,这会儿就到赵总这各领一包华子。”
一包华子四十块,现场大约有四十个人,赵远章飞快地一算,起码需要近两千块,嘿嘿地冲着马光明笑道:“光明,没事,今天我全包了。”
“今天你花费多少,回头月底算账的时候,从我的份额里划给你。”马光明还会在乎这点钱。
赵远章也不能在乎:“光明,你说什么呢,这点钱我还不能为你花吗?”
马光明知道,该用人的时候用人,但绝对不能白用人,即便是赵远章也不能例外:“别跟我废话,这点小钱我都让你出,以后花大钱的时候,我还能不能找你出了?”
赵远章愣了片刻,明白过来,哈哈笑道:“也好,全都听你的。”
亮黄色的人群很快就散去,似乎就在那一刹那间,这个地方发生了什么,又仿佛没有发生什么。
送走赵远章等人,马光明握住唐豆的手:“好了,你继续挑吧。”
唐豆半晌才说出话来:“我已经挑好了。”
马光明看出她的惊惶未定,安慰道:“方才赵远章你也见到了,之前也认识的,阳江的大明外卖就是他的,我刚才也是没有办法,才想到让他找几个人过来。”
马光明倒也不是刻意对唐豆隐瞒什么,阳江的大明外卖网点的确是赵远章在主持,因此说阳江的大明外卖是赵远章的,也没有什么问题。
唐豆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刚才一系列的变化让她有些措手不及,这会见危机解除,而且之前凶神恶煞的冯辉以及华哥,片刻之间就像孙子一样灰溜溜地滚蛋,顿时觉得马光明似乎有些无所不能,面对这几个混社会的人,他也就是一个电话的事情。
马光明接过唐豆挑选的几个小饰品,冲着老板递了过去:“老板,结账。”
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妇女,哆哆嗦嗦地说:“小哥,你们看中的,就直接拿走吧,算我送给你们的。”
老板也是吓得不轻,一开始马光明跟唐豆在挑着东西,她还觉得年轻的学生男娃女娃谈恋爱,正好宰他们一顿,没想到后来冯辉过来跟他们发生了不愉快,老板当时还想发声,让他们几个滚远点解决私人恩怨。
但没想到冯辉那边居然来了辆车,来了五个汉子,眼见着事情要闹大,老板想哭的心都有了,她也不敢得罪谁,只是觉得在自家店面门口发生殴斗,对她的生意来说铁定不是什么好事。
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几分钟之后,竟然来了几十个统一服装的小哥,一下子扭转了攻防转换。但几十个人一式的服装,聚集在这里,一个个却都不说话,半点儿声音都没有,很有压迫感,着实太吓人了。
看来,这个貌不惊人的高中生,竟然有这样的能量,在阳江这个地界上,她一个小店哪里能得罪得起这些人,这些小饰品,也就是十几块钱的成本,就当是花钱消灾得了。
马光明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从兜里摸出一张五十元的票子,扔到小店铺的柜台上,然后拉着唐豆离开了这里。
唐豆心情不好:“送我回去吧。”
马光明顺从地拉着她的手往前走着,快到城西步行街的时候,两个人很有默契地放开了手。
刚拐过去,就看到唐虎虎虎生风地往外走着,看到唐豆的时候,才停下脚步:“豆豆,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唐豆抬头看了看天:“晚吗?天还没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