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之后的两年里,从应国去到楚国下聘礼,到后来的迎亲,大周和楚巫分别都有过来信,大周在后来的信中还提及楚国野心大,就算联姻也不能让应侯诞下子嗣,信中已赤-裸裸地提出要姬子旦动手除掉那个尚未出生的孩子,而楚巫则在给姬子旦出谋划策,设计出一系列在楚国公主嫁至应国后发生的事件,突出她和即将出世的孩子的不祥,而他唯一的条件,却是要姬子旦将兄长和楚国公主交到他的手上。
应皇天看到这一封信的时候,问姬子旦:“他的目的是要人,你给了?”
姬子旦点头。
应皇天再问:“那楚巫,你见到过人了吗?”
姬子旦苦着脸摇头。
应皇天不再问,低头将信一封一封看了,最后问了一句:“全都在这里了?”
姬子旦点头。
书箱里除了信,便是那几个小瓷瓶,瓷瓶分门别类,都是姬子旦让楚巫设法给他弄来的药丸,据说就是这些药丸让他兄长答应这次联姻的,姬子旦虽然将药丸弄到手,可一直也没敢用,更没有交给大周,甚至都不曾找人验过药丸的成分。
“这个,天儿就拿走了。”应皇天道。
姬子旦连忙点头:“尽管拿走。”
“关于交人的情况,叔父给我细说一下吧。”应皇天又道。
姬子旦知道逃不掉,只能硬着头皮道:“在说这件事之前,那个……叔父必须告诉你……”他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应皇天打断他道:“直说无妨,活的还是死的。”
闻言,姬子旦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心头一凉,仿佛他自己在应皇天眼里也不过暂时是活的而已,他不敢稍有迟疑,说道:“我兄长中毒身死,楚国公主就不确定了,那时应该还没有死,不过,她一直就是病着的,生下你之后病得更重了,应该也没多久可以活了。”
应皇天曲指敲着书桌,半晌后才道:“继续,你是怎么交人的?”
姬子旦咬咬牙,说:“楚巫派了一群杂耍过来鹰城,在这之前我也已经安排人将兄长以及楚国公主送到了他们定下的住处。”
“那个地方现在还留着么?”
姬子旦摇头。
应皇天挑起嘴角,问:“叔父难道就没派人跟着那群人?”
姬子旦底气不足地道:“自然是跟了,但是,出城之后,就跟丢了。”
应皇天牢牢盯着姬子旦道:“一群人,我看并非是跟丢了,而是叔父原本就想从中抽身吧?”
不知不觉中,姬子旦已觉得应皇天周身的气势在不断攀升,他明明只有十八岁,可这一瞬间姬子旦根本无法对视他的眼睛,那里面波澜不惊,没有姬子旦想象中的喷薄怒火,无论姬子旦怎么看,都只有黑沉沉一片,姬子旦自认若换了自己得知亲生父母是如此下场,必然忍无可忍,可眼前的青年居然仍这样冷静,这样无动于衷,只让人要以为他是冷血无情、六亲不认了。
姬子旦自己被应皇天说破了心思,不由讷讷道:“大周一直盯着楚国,我已经得到了想要的,再掺和下去并没有益处。”
“所以,杂耍的行踪,你也透露给了大周,是吗?”
姬子旦只能点头。
应皇天没有说话,只将方才的缯帛放到了油灯上,火沿着缯帛烧了上去,在就快要吞没应皇天指尖的时候他才松开手,任烧了一半的缯帛落在地面继续燃烧。
一片、一片、又一片,直到他将所有的缯帛都烧干净,便轮到竹简,就见他把竹简重新卷起来,将其中一头对准灯火,慢慢地烧,越烧姬子旦就觉得密室里的空气好像越渐浑浊,他觉得快要透不过气来,可应皇天还在那儿慢条斯理地烧着,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