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块钢铁里,都隐藏着一个国家兴衰的秘密。”
而在国内,这个“秘密”就是:国家宏观政策走向,决定着民营钢铁企业的生死存亡。
民营钢企常遇到的尴尬处境:成长时,遭受享有更多政策支持的国有钢企的牵制和挤压,而一旦长大,却又面临被收编的命运。
看着前来的张玮和表面低调的杜华,秦凡没有多话,在一行人的簇拥下来到钢铁公司的会议室里,和公司高层寒暄后,秦凡留下张玮和杜华单独了解情况。
杜华和张玮在公司的分工不同,杜华主管生产、销售和管理,而张玮主要是和当地政府交往得多些,让各方官亮起一路绿灯,保持着超常规的“日钢速度”。
自上了意大利达涅利公司的h型钢设备,又和涞钢集团合作后,产值不断地攀升。
“基础垒实点,速度放缓些,跟着政策走,不要一飞冲天。”听了他们汇报的秦凡揉着额头,缓缓地劝道。
惊讶的张玮和杜华相互看了一眼。现在地方上这么支持,上哪儿找这么好的机遇?
“秦总,是不是上面的政策有变?”杜华沉默了片刻后问道。
秦凡点了点头,以后的走向不光是国家宏观上的调控,就是鲁山省的各大钢铁集团有限公司在几年后也想通过股份制的形式重组,以便于“吞了”日兆钢铁。
杜华还没意识到,体制的力量可以成就日兆钢铁,同样也可以控制日兆钢铁。
在秦凡的头脑中,对于国家以后怎么调整钢铁市场只有零星记忆,但钢铁这个庞大的市场,对民营企业发展的不确定性,谁也把握不准。
钢铁是一个大投入、大产出的产业,在日兆人的眼中,日兆钢铁人的梦想也是他们的梦想!
在开始秦凡的设想中,他对张玮和杜华提出的规划只是建一个比现有产能大一倍多一点的新厂。
然而,张玮和杜华在官方人士的热情推动下,项目一改再改,日渐膨胀,在短短的六个月里,项目规模从一开始的200多万吨级,最后被定在840万吨,规模占地从2000亩攀升到7396亩,工程概算为天文数字般的100亿元。
当地政府支持和当地银行的大胆放贷,也刺激他们心胸的膨胀。但作为一家民营企业要启动一个投资上百亿元、占地近万亩的钢铁项目,是很难得到中央有关部门的批准。
内地经济改革向来有“闯关”的传统,所谓“看见绿灯快快行,看见红灯绕开行”,很多改革便是在这种闯关中得以成功实施,在日后流传为美谈,也有不少在这过程中黯然落马,成为违法的典范。
这种改革发展与制度设计的落差,成为贯穿国内企业史的一个灰色现象。
“项目这么大,怎么批下来?”秦凡想了想问道。
张玮低声告诉他,整个项目与政府有关部门协商好,分为六个子项目分别申请立项,相应成立了六家徒有其名的“中外合资公司”,在建设用地的权证审批上,用地被“化整为零”,切分成14个土地报批申请。
秦凡摇了摇头,从一开始就用欺骗违规的手段,这不是把短处交给人攥着?
“所有手续都是政府去搞,我们也没有去过问这些事。领导说可以动了,我们就开工了。”张玮解释道。
听到张玮的解释,秦凡更是叹气,相关的手续即使自己不亲自去办理,那也要在相关手续上参与认定,使其具有法律上的认可,以后不至于由于当地政府领导层的换届或是“震动”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看到秦凡忧虑的神情,张玮问询后便笑道:“秦少,现在不光是我们这里是这样操作,像常州的老戴、魔都的老郭都是同样如此。”
老戴的铁木,秦凡是清楚的,而魔都的老郭也曾耳闻:67年出身的郭常昌毕业于复旦大学哲学系,是国内民营企业中的少壮人士,于1992年创办复星,最初的业务只是为魔都的一家房地产公司做销售和市场推广代理,两年后复星推出了自己开发的房地产项目,在上海房产的高温时代获得爆发性增长。
其后,复星相继进入医药、金融、零售等领域,并在证券市场上翻云覆雨,构筑了国内股市上赫赫有名的“复星系”。
“老郭什么时候开始搞的?”秦凡记不清“复星”进入钢铁业的时间。
“去年吧?”张玮不确定地说道。
此时跟几乎所有的领域一样,民营钢铁企业一直有成本上的优势,民企炼铁成本比国企要低60到90元/吨,炼钢成本低60到150元/吨,成品低100到300元/吨。
秦凡看着他们兴奋的神情,知道再怎么劝也迟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在张玮和杜华的陪同下,观览了初具规模的厂房。
“这里当时是一片滩涂、虾池,施工条件非常艰难。刚开工就遇上了30年不遇的一场大雪,汛期又遇上多达47场的连阴雨,道路一片泥泞,大型车辆及工程机械无法使用,很多设备都得靠人拉肩扛。”杜华在旁介绍道。
对于钢铁公司的管理和发展,秦凡没有说话权,只是偶尔提醒他们行事谨慎,违规的事情坚决不能碰,特别是偷税漏税和项目违规,往往不经意的“小事”会让庞然大物轰然倒塌!
“秦少,你是来泼冷水的?”张玮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道。
“我不是泼冷水,我是来敲警钟的,小心驶得万年船。”秦凡也半开玩笑道。
......
日兆市黑虎山灵怡山庄。
作为华东市的度假旅游地标之一,灵怡山庄因背靠着名的黑虎山而闻名。
灵怡山庄内设别墅区、游乐区、风景区及餐饮区等来满足游客的吃、住、行、休闲娱乐等需要,是一个大型的a级生态旅游景区。
不少官员及富豪也常汇聚于山庄,但与一般的游客不同,他们有专人指引,沿着秘密的vIP通道,到达山庄最深处,那里靠近群山腰腹,与外界断绝了联系,十分地隐蔽。
熟悉山庄内部结构的富豪都知道,这处不对外开放的秘密场所,正是灵怡山庄最赚钱的狩猎区,也被称为禁区。
狩猎区占地将近千亩,每片土地都种满了大片的树林,密度与原始森林无任何区别,即便有直升机经过或航拍,也发现不了这片区域的端倪。
狩猎区,顾名思义就是狩猎动物,灵怡山庄常年训育梅花鹿、藏香猪、獐子、山羊、鹅、野兔、山鸡、野鸡等人工驯养的动物动物,以供贵宾打猎。
为了贵宾的人身安全,山庄除了给他们配备齐全的狩猎装备外,还会随身跟着两名专业的武装人员,以防不测。
传言,灵怡山庄的禁区还有一处最神秘之地,被称为角斗场,但一般的富豪官员无从知悉打听。
......
被张玮盛情留下的秦凡惊奇地问道:“这地方还真不错!”
“没办法,普通的请客吃饭已起不了什么作用了,只有把那些官们请到这里还有些.....”张玮苦笑道。
说起来,秦凡对于怎么和政府官员打交道,根本就不如苏剑艾谷等人,甚至还不如面前的张玮。
“跟他们也不要走太近,也不能完全和他们绑在一起,如果换届的话对你们有没有什么影响?”秦凡简略地问了问。仰融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
“除非有大震动。”张玮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笑着回道。
秦凡点了点头,张玮有这种意识心里说明他还没自我膨胀,在秦凡的认知里,国内做实业的不管在市场上如何蛟龙翻江,在政府面前都要保持战战兢兢的心态。
说白了国内的实业家们的成功各有际会因缘,在利益重新调整的混沌格局中,市场与垄断之间犬齿交错的渗透、妥协与博弈中,那些意外闯进垄断或半垄断领域的企业家们自开始一段获利颇厚却前途莫测的商业旅途,许多的成功都带有机会主义的色彩,因而也显得非常的不确定。
“砰砰”两声枪响后,杜华和谭凯手持猎枪,拎着死透的野兔和山鸡从树林里走出来,笑着对秦凡道:“今晚有口福了。”
......
望着远去的奔驰车,杜华不禁笑道:“这还没到养老的年纪,怎么说出的话这么暮气?”
“老杜,秦总的话最好听进脑子里,他可不是随便说说的,我和他兄弟多年,就没见他出过什么错!”张玮摇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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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日兆几天里,秦凡每天都接到女儿若灵的电话,每次都是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等他出现在家门口时,若灵黏在他身上不愿离开半星。
秦凡看着女儿若灵的撒娇,也不知听她干妈乔妮说了什么,晚上固执地要和爸爸睡在一起。
“为什么不和妈妈睡呢?”
“干妈说女孩子长大了就不能和爸爸睡在一起了。”若灵有些悲伤地说道。
“嗯,你干妈说得对,女孩子长大了要自己睡了。”秦凡轻轻拍着她幼小的身体。
“那...那...爸爸你要陪我睡到不能和你一起睡的时候。”若灵把头埋在爸爸怀里哼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