皋安西路两边,原本茂密高大的法国梧桐树,被砍得尽光,坑洼的柏油马路也被挖削去了一半,显出下面黄黄的土壤。
没有树叶的遮掩,两边的建筑物暴露出破旧斑驳难看的表面,行人看着极不舒服的这一切,也只是无奈地摇摇头,加快脚下的步伐。
“你紧张什么?不会有什么事吧?”秦凡拍着唐月挽着他的手问道,心里却清楚她为什么紧张,在前世的秦妈就在这个时候病发,他和唐月紧赶慢赶,也是怕再有什么意外。
唐月发白的小脸摇了摇,紧抿的小嘴泄露出内心的恐惧。
刚拐过巷口。
“爸爸!”远远的若馨看到秦凡,穿着厚厚的花色棉夹袄,黑色灯芯绒棉裤,头戴着有两小绒球的毛线帽,张着小手向他跑了过来。
“跑慢点!别摔倒了!”身后推着小推车的秦妈急忙喊道,儿童推车里的小若茜也在咿咿呀呀地叫着。
“呜呜,宝宝现在很乖了,爸爸你以后别走......”奔到跟前的若馨搂着秦凡的脖子,小鼻子一抽一抽地哭着说道。
秦凡却不好骗她不走,唐月看到秦妈,心里那挂念的心便放了下来,然后用秦妈不甚习惯的拥抱,搂住了她,也搂起了秦妈的疑惑。
“若馨,你看阿姨给你带来什么?”唐月说着从包里拿出毛绒玩具狗递给她。
坐在小推车的小妹妹仍在咿呀咿呀地叫着。唐月笑着蹲下身,拿出一捏就响的玩具鸭。
“谢谢姑姑。”在若馨的眼里,唐月如同秦颖一样。
看着脸色红润的妈妈,秦凡关切地问道:“妈,现在还按时服药?有没有什么不适?”
秦妈笑骂道:“我好得很,只要你不给我添麻烦。”说着眼睛朝蹲着的唐月瞟了瞟。
现在带着小若茜,按时去接若馨放学,虽然操心但比在学校带毕业班时要轻松多了,就是心里老是牵挂着董敏和孩子。
晚上雪梅和秦颖下班回来,见到秦凡也是高兴非常,妹妹秦颖毕业后没有按照秦爸的安排,去到他的原公司上班,而是到餐饮公司负责财务工作,顺带着也把国华电器的财务管了起来。
由于皋安西路的翻修,电器商场几乎没有什么店面生意,大宗生意都是批发到各县城和乡镇。
雪梅除了管理原有的五个店,在省城又考察了餐饮市场,与秦凡商量后,决定开过年再在市府广场和明教寺前的淮河路步行街筹划两个店。
秦凡可有可无,随她折腾,只是听到她的“宏伟计划”,倒是吓了一跳,在省城开店只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出省,落脚点在南京,接着是苏州,最后是上海。
雪梅说得兴高采烈,见秦凡盯着她,这才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
秦凡摇了摇头,仍旧盯着她,雪梅忽地“呀”了一声,紧张地问道:“我是不是太胖了?以前好多的衣服都穿不上了。”
秦凡点点头:“是比以前丰满了些,不过你现在这样,我更喜欢!”
“就知道骗我开心。”雪梅虽说不信,但还是喜欢他说的话。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骗她,秦凡温柔而又粗暴地证明自己所说并非假话。
软成水的雪梅哼哼唧唧地喘息道:“就跟牢里放出来一样,我就不信你这几个月都没碰......”
秦凡吻住了她要说的话。
“除了你,我谁也没碰过。”秦凡眼不眨地撒着谎,要想日子过得好,撒谎免不了。
“你......”雪梅“你”了半天,终于把已涌到喉咙口的话咽了回去,暗想只要他对自己好,何必撕破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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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妈轻轻地摇着婴儿床,哄着小若茜入睡,若馨坐在奶奶旁边,小手托着小脸若有所思,不一会问道:“奶奶,爸爸妈妈在里面做什么?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秦妈一时不知怎么回答,虽说儿子儿媳小别胜新婚,可也要等孩子们睡着后啊。
“你爸爸和妈妈在谈重要的事,小孩子是不能听的。”秦妈编着理由。
“奶奶,你骗人!他们...他们是...又想给我弄出个妹妹...哇哇。”若馨突然大声说道,说到最后伤心处,不禁大哭起来,引得刚入睡的妹妹若茜,也跟着不明所以地大哭着。
秦妈慌得忙把若茜抱起,一边哄着她,一边对若馨说道:“你这样就不乖了,看把妹妹也惹哭了,还有你这么不懂事,你爸爸又会走的。”
“呃---”若馨立时停住了哭泣,擦擦眼泪抽泣道:“我要是做个乖孩子,这样爸爸就不会离开我?”
“对,要做个乖孩子。”秦妈搂过她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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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正在做活动的佳胜和薛婷,在老店找到秦凡,没说几句话就唉声叹气起来:今年的日子难过啊。
原因是没法从五粮液酒厂进原酒了,虽说新建的酒厂已能出新酒,但还是以勾兑酒为主,而所进的原酒并不是直接从五粮液酒厂拉货,而是附近的一些散酒厂。
去年,这些酒厂的散酒基本上被秦池酒厂“包圆”了,弄得佳胜无酒可卖。
“你原来代理酒厂呢?他们也没有酒?”秦凡问道。
“他们几乎跟我一样,原酒也进不到多少。”佳胜苦笑道。这种情况在其他地方也是如此,没法统计全国有多少酒厂是从川地进原酒的。
这时军子搬进来几大包的野味,还有农村自家养的鸡鸭鱼羊。
“这是......”秦凡迟疑地问道。
“这是河口乡亲们的一点心意,感谢你为他们盖的学校和给娃娃们买的衣服和书本。”佳胜解释道。
秦凡想到自己也有两年没有去过那地方,虽然每年都让雪梅和佳胜送去孩子们的衣服和书籍。
“那就麻烦你代我谢谢乡亲们......”秦凡笑道。
“你自己去谢!”佳胜翻了他一眼。
雪梅和薛婷仍像以前一样,躲在一边嘀嘀咕咕说着女人之间的那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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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年元月,高中的女同学们似乎都在扎堆结婚,秦凡和雪梅跑场吃了一家又一家,卫虹、郑慧慧、柳晓英、汤奕......男同学只有姚文旭和他在厂里的女孩。
“吃喜酒吃伤了。”秦凡对雪梅道,雪梅也在愁道:“我还想减肥呢,看样子要到年后才能消停。”
过了一会儿,雪梅笑问道:“也不知吴玉什么时候结婚,看他身边的女孩换来换去,也没有个定型。”
在参加卫虹的婚礼上,秦凡真怕吴玉出什么妖蛾子,叫上姚文旭和赵卫东把他看得死死的。
不过还好,除了喝的酩酊大醉,也没闹出什么大事,只是醉回去后喊卫虹的名字喊了一夜。
在郑慧慧的婚礼上,她和新郎特地敬了秦凡一杯喜酒,感谢他把制作车间转给她的小姨,听说做的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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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因“标王”而显赫一时的山东秦池酒厂被曝光“白酒勾兑”丑闻。“标王”就此“陨落”!
1月,在南方的珠海,激情四射的史玉柱也走到了悬崖边。
巨人集团被曝光出现了财务危机,它发动的保健品大战耗费了所有的资金,同期在建的巨人大厦在完成地下工程之后就因为资金短缺而停了下来。
1月12日,数十位债权人和一群闻讯赶来的媒体记者到巨人集团总部上门讨债。危机迅速被放大,种种关于巨人集团资产被查封、员工工资被拖欠、高层经理携款潜逃等负*面新闻连篇累牍地出现在报刊上。
在那些风腥雨恶的日子里,史玉柱一直躲在巨人集团总部四层的总裁办公室里。史玉柱将办公室、书房、卧室、会议室、秘书室集于一体,构成了一个封闭的 300 平方米的“史氏空间”。
当危机全面爆发的时候,史玉柱就躲在这个“孤岛”上,拉下所有帷幕,拒绝与任何外界接触,整日在不见一丝阳光的大房子里孤寂地枯坐。
一向不善交际的史玉柱似乎没有什么知心朋友,即便是在辉煌的鼎盛期,他也不太善于与外界交往。
每当要作一项重大决策,他都喜欢把自己关起来,在屋里来回踱步、苦思冥想。久而久之,大办公区的地毯已凹凸不平,显得坑坑洼洼。史玉柱把自己在“孤岛”上关了数十日。
就在这些日子里,新闻媒体对巨人事件进行了高密集的轰炸,巨人形象被破坏殆尽。可是,史玉柱却始终没有跟媒体、社会进行过哪怕一次认真、知心的对话。
他异常平静地对仅有的几位对他和巨人还抱一丝希望的部下说:我们不必主动去找任何一位记者,我们的名声已经这样糟了,坏到了不能再坏的地步,还能怎样?就这样,史玉柱轻易地放弃了最后一次获取同情和救援的机会。
令人玩味的是,在巨人风波的爆发中,国内有些传媒表现出了一种异常的投入和不冷静,扮演了一个很暧昧的唯恐天下不乱的角色。
用巨人集团一位高级职员的话说,就是“以落井下石的火力一夜间彻底摧毁了被它们吹捧了几年的企业”。
以冷眼待人,人自以冷眼待之。在危机爆发的那段时间,巨人集团平时很少与之打交道的银行此刻自然袖手旁观;一直鼓励巨人“大胆试验,失败也不要紧”的地方政府也始终束手无策,拿不出任何有建设意义的方案;一些江浙地区的民营企业主闻风赶到珠海,终因一些细节问题没有与巨人达成意向。
整天在大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把地毯都踩得坑坑洼洼的史玉柱还是束手无策。
“陈国,只要1000万,巨人大厦就可重新开建,剩下的问题就好办了。”史玉柱对好不容易才进来的陈国说道。
“还是没人借?”陈国心情沉重地问道。
“有是有,可那些人简直是来要命的,我就是垮了也不会答应他们的条件的。”老史气愤地叫道。
两人相对沉默良久。
“史总,要不我与嘉美公司的秦总联系一下......”陈国犹豫地说道。他知道现在实在找不到人愿意借这1000万了,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
史玉柱瘫坐在沙发上哀叹道:“唉!我终于知道什么叫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了。”
陈国兜兜转转要到秦凡的电话:“秦总,我是巨人集团的陈国.......”
正准备在家过年的秦凡,看着手里的手机,不禁晒笑道:“这真是病急乱投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