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时间来到下午。
唐淑婉等女盼望了一整日的苏贤,终于抵达神都。
范阳侯府,临街府门大开。
唐淑婉、柳惠香率领一大帮小厮、丫鬟、亲兵,在府门前迎接,乌拉拉的人群占据了整条街道。
李青牛的夫人们也在人群中迎候。
前日,夫人已抵达神都,因得知李青牛已获得“九枝甘露”,她们又是欣喜又是高兴,都有些迫不及待。
皇城,兰陵公主与女皇也没闲着,派人时刻关注着侯府的动向,并做好了接见苏贤的准备……
“侯爷回来了!”
侯府门前,街道远处,一个小厮纵马而至,喜悦的叫声由远及近。
“夫君终于回来了。”
唐淑婉与柳惠香对望一眼,彼此紧握着对方的手,又是紧张又是期待,当然更多的是欣喜,双眼四目紧紧盯着街道尽头。
很快,一队马车出现在视线之中。
两女又对视一眼,同时抿嘴一笑。
早上,她们曾互相打趣,但那只是姐妹之间的小玩笑,无伤大雅,眼下夫君回府,她们早就没了玩笑的心思。
终于,众目睽睽之下,车队稳稳停在了侯府门前。
车队中间一辆马车十分显眼,应该就是苏贤的座驾。
唐淑婉与柳惠香莲步轻移,忙走到那马车前,他们都是成亲不过一年的小夫妻,分别这么久,着实思念得紧。
“夫……”
两女朱唇同时轻启,不过只喊了一个“夫”字,便又同时闭嘴,脸上浮现出浓浓的疑惑。
因为,从马车上走下来的人,不是苏贤,而是李青牛。
“师父!”
两女立即改口,她们是苏贤的妻子,自然随夫称呼李青牛为师父。
“嗯。”
李青牛看了她们一眼,视线快速移开,在人群中四下搜寻。
这时,他的夫人们一起走了过来,约有十一二人,莺莺燕燕,参差不齐喊道:“郎君!”
“夫人们久待了!”
李青牛大喜不已,嘴角都咧到了耳根,他现在已得了“九枝甘露”,夫人们也到了,万事齐备,他已脑补出儿孙绕膝的画面。
唐淑静与柳惠香则紧盯着那辆马车。
李青牛已经下车,接下来应该就是夫君了吧?
可是,她们痴等了好一会儿,却不见任何动静,唐淑婉最后没忍住,跨上马车掀开帘子往内一瞧——
却见里面空空如也!
并没有苏贤的影子!
两女对望一眼,心头刹那慌乱,急忙走到李青牛身旁,执礼问道:
“敢问师父,夫君现今身在何处?可曾与师父一起回京?”
“哦,老夫倒忘了这事儿。”
李青牛正与他的夫人们逐个拥抱,见状忙停下回道:
“你们不用担心,他没事的,数日前我们从南陈离开后,便去到了扬州。”
“老夫急于回京与夫人们团聚,所以先行一步,而你们夫君因放心不下登州的船厂与出海码头,折道往河南道登州去了。”
“再需得数日,你们夫君就会回京,他托老夫告诉你们,不用担心,他回来时会给你们带礼物的。”
“……”
唐淑婉与柳惠香闻言,心中一松,随即又面带一丝幽怨,对视一眼后,同时对李青牛拜道:
“多谢师父告知。”
“嗯,若没其他事老夫就先回府了。”
李青牛并不是在征求两女的意见。
他早已左右手各拉着一位夫人,径直走向府门。
为了能传宗接代,他早已等待了数十年,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他一刻钟也不想浪费,马上就回去造人。
唐淑婉遣散了府门前的小厮、丫鬟、亲兵,与柳惠香回到内院。
两女白高兴了一场,兴致都很低落。
不过好在这不是什么严重之事,苏贤无事就好,无非多等两日罢了,因此两女渐渐说笑起来,只听柳惠香笑道:
“妹妹为了佩戴这几十斤重的凤冠,着实费了一番功夫吧?眼下夫君不归,妹妹怕是只得浪费功夫卸妆了。”
唐淑婉也不甘示弱:
“姐姐精心熬煮的药膳,怕是只有姐姐一个人吃了,那么大一锅呢,要不要大家都替你分担一些?”
“……”
皇城。
兰陵公主府。
自上午听说,苏贤将于今日回京的消息后,兰陵便无心处理公务。
回房换了抹胸,她就更没有心思做其他事了。
因为的确……勒得有些难受。
公主府深处,花园,一座凉亭之中。
兰陵公主正歪在亭内的石椅上吹着风,眼下时值二月,但最近数日天气异常,竟有些热,待在此亭中纳凉正好。
凉亭中间的石桌上,摆满了瓜果茶点。
石椅周围,秋典军带着一群宫女躬身伺候。
“除秋典军外,其他人都退下吧。”
兰陵忽然开口,她秀眉暗蹙,似乎有些不舒服,挪凑了许久才寻得一个较为舒服的坐姿。
“是。”
宫女们退下后,秋典军已将兰陵的动作瞧在眼中,她眼中一亮,心道:“勒得有那么难受么?”
这时,兰陵又换了个坐姿。
她看似随意的,将手伸到香肩出,隔衣抓住什么东西,往上提了一提……随后她就舒坦了,暗蹙的秀眉也舒展开来。
秋典军在旁,将她的动作都瞧在眼中,忍了一会儿,终究没忍住劝道:
“公主,要不还是……换回来吧?”
兰陵面色微变,感觉脸上有些发烫,但她并未正面回答,而是吩咐道:
“明天,你亲自去安排,本宫需要一批新的、合体的衣服,颜色要鲜艳,绣工要精美艳丽,对了,多镶嵌一些珠宝玉石。”
“是。”
秋典军立即答应下来,不过心头却颇有感触,公主为了太尉着实付出了太多……
“对了,宫外可有消息传来?太尉可曾入城?”兰陵忽然问。
“回禀公主,据消息上说,太尉就快回来了,车队已经入城。”秋典军回道。
“好。”兰陵笑容绽放,先前的不适一扫而空。
一会儿后,有小厮来禀:
“侯爷的车队已抵达侯府门前,不过……侯爷并没有回京,而是折道去了河南道登州,亲自巡视船厂与出海码头去了。”
“没有回京?去了登州?”
兰陵腾身而起,面色当即就拉了下来。
她等了足足半日,甚至不惜被勒得难受也要换上抹胸,结果却告诉她苏贤并没有回京,而是去了劳什子的登州?
这不折腾人么!
挥退小厮后,兰陵扭了扭腰肢,又抬手隔衣捉住什么东西往上提了提,凝眉吩咐道:
“更……不,准备沐浴香汤,本宫想洗个澡,嗯,今天的天气真热啊!对了,这次准备好玉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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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秋典军亲自下去做安排,不过也在心中默默吐槽:
“想更衣就说更衣嘛,却要说沐浴,这不是欲盖弥彰么?”
“……”
时光荏冉,白驹过隙。
转眼,又是数日之后。
天黑了,夜幕已经降临,天上圆月当空,繁星如织,月色极美。
巍峨高大的神都城城墙之下,一行人停在那里,他们仰头看着城墙上的女墙,以及巡逻的守城将士。
这群人不是别人,正是苏贤,以及苏贤的贴身随从。
话说,数日前苏贤自扬州出发后,便北上赶去了河南道登州,造船厂与出海码头就设在登州。
开海通商一事,既能增加朝廷赋税,又能让他出海寻找纳兰雄报仇,这件事十分重要,苏贤不放心,于是亲自去看了看。
结果令他十分满意。
造船厂有蝴蝶谷高手坐镇,还有从南陈挖来的匠人,进展十分喜人,再需得数月他就能扬帆出海了。
出海码头也在紧锣密鼓的筹建之中,预估完工时间也在数月之后……
看完了船厂与码头,苏贤这才取道回京。
经数日紧赶慢赶,一行终于抵达神都城外。
不过天色已经黑了,城门也已关闭,他们今天怕是回不了城。
“公子,天色已晚,且城门也已封闭,我们还是在城外暂住一晚,待明日一早城门开启后再入城吧?”
一个随从建议道。
神都城位处中原腹地,历来便是人口稠密的地区,商业也极为繁荣,城外并非一片荒野,而是布满了街道与房舍。
因没有宵禁的限制,城外的热闹程度其实更甚于城内。
所以,随从建议在城外过夜,本是十分中肯的建议。
但苏贤离家已久,十分想念府中的夫人们……他沉吟一番,对随从们吩咐道:
“你们不用再跟着了,自去寻客栈住下吧,待明日一早再回府点卯也不迟。”
“公子……”
“不用担心我的安危,有止兰在呢,你们都去吧,我自有其他安排。”
“是。”
随从们都散开后,苏贤侧身看着仅剩的杨止兰,笑道:“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带我入城吧。”
“好。”
杨止兰面无表情答道。
神都城城楼的守卫职责,一般由监门卫、金吾卫、禁军,以及河南府府衙的衙役共同担当。
这都是些普通人,即便杨止兰背着一个苏贤,想避开这些人也易如反掌。
两人围绕着城墙,寻到一个僻静之处,杨止兰背上苏贤,后退一丈有余,然后开始助跑,直奔巍峨如山的城墙而去。
待临近城墙,杨止兰一脚重重踏在地面,整个人包括苏贤瞬间腾身而起。
杨止兰借助城墙上的凹凸不平之处,借力快速上升,片刻间就已攀到城墙顶部的女墙之下。
她一手抓住女墙边缘,双足在城墙上借力,眼见就将翻越女墙,踏足城楼之上。
“今晚的月色真漂亮啊。”
可就在这时,城墙上居然传来一个声音,还有走路的脚步声,应该是巡逻的守军正好逛到了此处。
苏贤心中一紧,大感不妙。
他可是大梁太尉,官居一品,即便被守军发现了其实也没啥,可他还是要脸的。
身为太尉,带头不尊朝廷法度,半夜翻越城墙,试问你究竟想干什么?
这种事儿传扬出去总归不好。
好在,杨止兰反应很快,在城墙上借力的双足立即停下,只用手攀着女墙的边缘,背着苏贤吊在那里,静待巡逻的守军走远。
一会儿后,脚步声远去,四下寂静无声。
杨止兰确定上面没人了,这才背着苏贤跃上城墙。
她没有丝毫停留,快速跑到城墙另一边,准备背着苏贤跳下去。
匆忙之间,苏贤抬头一瞥,心头顿时明白过来,难怪方才那几个守军会感叹“今晚的月色真漂亮”。
因为在城墙上看月亮果然非同一般,很美。
不待苏贤多看两眼,杨止兰已跑到另一边,单手撑在女墙上面轻轻一跳,当空一个旋身,两人便如壁虎般挂在城墙上面了。
失重的感觉可不好受,苏贤下意识抱紧了杨止兰,心头砰砰乱跳,但为了能早些见到两位夫人,他忍了。
快速跃下城墙,双足落地后,苏贤从杨止兰背上下来,虽未曾两股战战,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终于入城了。”
苏贤松了口气,此处四下无人,倒也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可他话音刚落,杨止兰浑身忽然紧绷,一脸警惕,抽出软剑在手,将苏贤护在身后,小声提醒道:
“有高手靠近。”
不待苏贤发问,从四个方向果然各杀来了一人,都身着黑衣,手持各式兵器,貌似很厉害的样子。
“哈哈哈哈哈,守了这么久,终于网到一个大个的了。”有黑衣人笑道。
“你们都别和我抢,这两个人看起来不弱,都是我的。”黑衣人中还有个女子。
“你们是什么人?趁夜强闯入城究竟欲意何为?”
“……”
随着四个黑衣人逐渐逼近,苏贤不禁暗暗皱眉,他相信杨止兰可以解决掉这四个人,但也要浪费一些时间不是?
他还等着回去见两位夫人呢。
“是内卫的人。”杨止兰忽然小声提醒道。
“内卫的人?”
苏贤愣了一下,随即朗声笑道:“那就好办了,你们几个,还不过来见过本座?”
四个黑衣人都是一愣,有人斥道:“阶下之囚,瓮中之鳖,我劝你速速束手就擒,也好免去皮肉之苦。”
苏贤取出“梅花内卫东阁领”的腰牌,甩手丢了过去,一人接住,定睛一看,面色当即大变,躬身执礼道:
“原来是东阁领当面,请恕小人有眼无珠,多有得罪。”
其余三位黑衣人见了那腰牌后,也躬身施礼,态度与方才迥异。
苏贤接过黑衣人双手送还的腰牌,沉声吩咐道:
“本座此行,乃是为了追查一名重犯,你们很好,恪守职责,本座回头必定有赏,不过今晚之事涉及机密,不可对外人提起。”
“是。”
“嗯,去吧。”
亲眼目送四个黑衣人离开后,苏贤才带着杨止兰直奔侯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