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二人同时开口,却在发现异口同声之后,谦让起来。
“沈师兄想说什么?”
“罗师弟你想说什么?你先说吧。”
罗夏还是难掩心中疑问,不再纠缠,直接问道:“你说容峰主为何一下子消失五年不见?虽然原先他也不怎么出来走动,可毕竟一年到头还能见上一两面。可是这五年来却从不见他的身影,但……”
沈项仪见罗夏的疑问与自己相同,便接口道:“但是这次玄门围剿墨营,他却回来了,是不是?”
罗夏仿佛松了口气,看来并不是只有自己怀疑这一点。
“沈师兄,不瞒你说,我怀疑很久了。当年容峰主找出了那么多的魔修,言掌门都一次性送走了,可送到哪里去了、如何处置的,却闭口不言,同时,容峰主也跟着一起消失了。如果说容峰主是要去处置他们,也用不着一去五年吧。”
“是呀,而且墨营那帮人听说就是当初从我们归一门集结起来送过去的那帮人。还有啊……这可是绝密消息,我听说容峰主的确出现在了墨营,不过是被一个叫什么屠戮魔尊的人给附身了,眼睛都是斧头状的,他说跟容峰主有什么协议,轻易不出现,但是如果玄门百家再逼得狠了,他就直接占据容峰主的身体,夺舍!”
“还……还有这种事?”罗夏结结巴巴的,当真吓了一跳。
“可不是么,你想想啊,腾文文就只是被种下了魔丝我们就害怕成那样,如果容峰主被什么魔尊给夺舍了……得有多可怕!”沈项仪最近总是神思不属,一个人炼器无法聚精会神,这才喊了罗夏来帮忙,也是为了让自己能够安心些。
两人心有戚戚焉,静默半晌,罗夏才道:“或许言掌门有办法压制吧。”
沈项仪却道:“这样一无所知反而更害怕,干干脆脆的告诉我们不用怕多好。”
这一句话点醒了言卿正,按照她的想法,迟早要公开容澈魔修身份的,既然如此,为何不能先跟自己门人打个招呼?
提前说了,有接受不了的可以选择离开,攘外必先安内嘛。
她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跟池长老探讨了阵盘阵基的问题后,把这个想法说了出来。
池长老吃了一惊,但很快平静下来,他不住地点头,道:“对,归一门也不是人越多越好,人多了心思就复杂了,不见得都是志同道合的人。也是,如果将来这件事爆出来我们自己的门人却还被蒙在鼓里,他们定然会比现在更愤怒。”
言卿正很高兴池长老能够支持自己,而池长老很是鼓励的说:“就按你的意思去办吧,老夫会留意弟子们的反应。”
“多谢池长老。”
“谢什么,老夫也是归一门的长老!是不是呀,言掌门?”池长老诙谐的看着言卿正,他很少喊她掌门,这个时候这样称呼更有一丝提醒的意思。
“嗯!”言卿正给逗笑了。
“还有,卿儿,你不是像多月那样的掌门,不是说归一门的规模大小,而是说,你是归一门的开山立派祖师爷!你定下什么样的基调,直接关系着未来归一门的方向!”
池长老语重心长,言卿正大受启发。
“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多谢池长老提点!”言卿正真诚道谢,她虽样样出类拔萃,但毕竟年纪轻,而池长老历经两个门派,几百年的发展变迁,再怎么不管事务也看这么多年了。
更何况他先经历天一门中备受冷落的境遇,又来归一门受天下人追捧,尝尽人情冷暖,看得比一般人更透彻。
所以言卿正跟容澈商量过就把长老们都请来了,说要在弟子们面前公布容澈魔修的身份。
然后贺群发现长老们当中,对于言掌门要做的惊世骇俗的事情时,最震撼最无法接受的总是自己,其次就是霍长老。
贺群不敢置信,这都是一群什么人呐,就不能安安生生稳稳定定的搞发展吗?每次都搞这种会被天下玄门群起而攻之的大事儿!
金芒看到他的样子,还很诧异的碰了碰他问:“你不是早就知道容澈是魔修么,怎么还这么惊讶,好像被吓到了似的。”
其他人闻言看过来,反而让贺群觉得有些不自在,他尴尬的笑了笑。
转眼间,无人反对的这个议题已经进入具体的流程讨论中了,这让贺群有些恍惚。难道有病的是自己,他们才是正常人?
整个过程他都一言不发,结尾的时候金芒还笑嘻嘻的说:“真同情那些孩子们,不知道要被吓成什么样了!”
贺群心中默默叹气,可不么,前几年才解决了对妖兽的敌视,就冒出来魔修……孩子们不疯才怪。
宝公子却说:“他们也该经历些风雨了,也算增长见闻了。”
言夕也道:“的确,我们归一门对他们的教育一直也没有强调过仙魔对立,应该很容易接受吧。”
霍长老忧心忡忡:“主要是需要向弟子们证明,魔修并不可怕,扭转当年九幽门魔修留下的印象。”
说到这一点,霍渐就有些自责。
“这一点我会强调说明一下,让他们自己判断,合则聚不合则散!”言卿正很坚定的说。
于是宝公子去安排归一门的封闭。
除魔联盟的人傻眼了,他们发现归一门又封闭山门了!
说起来一般的门派除非遇上生死大事,一般不会封闭山门不与外界来往的可这归一门倒好,动不动就封闭,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也有人怀疑过归一门在这种敏感的时刻做出这种决定来,是不是在除魔方面的立场有问题,但崔长老却不这么认为。
他一副早已看透的样子,漫不经心的解释道:“归一门这些年的确风头正盛,但不过区区近千人,能有什么作为,敢于玄门百家为敌?”
看大家思索一下忍不住认同的反应,他又道:“再说了,我们除魔联盟已经很给言卿正面子了,只让他们管好容澈,并未要求伤他性命,他们应该懂得感恩!”
众人彻底被说服,说到底容澈的分量在他们眼中当真不值一提,谁会为了一个人而得罪整个玄门!
况且这不是其他无关紧要的摩擦,而是涉及到仙魔立场问题,这是之上而下都不能含糊不能颠覆的原则问题,他们都不相信归一门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包庇一个魔修!
毕竟大家都是修仙的,最大的梦想都是飞升仙界,而飞升通道重启之后,这一界与仙界迟早能够实现互动连接,那个时候若是被仙界知道了归一门在仙魔立场上的所作所为,定然不会姑息。
别的不说,今后归一门的飞升者一定会受到打压迫害。
崔长老虽然自诩聪明,但还不至于认为这种简易的道理只有自己能想明白,他能瞬间想到这些,想必归一门的人定然也能想得到。
只要不傻,绝不会做出那种事来,试问,言卿正傻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所以崔长老很是悠闲淡定的继续享受生活。
的确,崔长老的判断很准确,纳兰怜月在散会之后私下找到了言卿正,也提出了这个问题。
她就怕女儿一时想不到那么远,意气用事,毕竟现在她不再是一个人,她代表的是归一门,这将近一千人的未来。
“母亲放心,这一点女儿也想到了。”言卿正从来不是个自大的人,她从做出这个决定之前就已经多方考量过了。
“你已经有了成算?”纳兰怜月脸上一喜,问道。
“事实上是他们太不了解仙界了,这五年的时间除了修炼之外,女儿还从苗皇等仙品那里了解了许多仙界的事情,其实仙界并不想我们想象的那样那么仇视魔修,尤其是对于下界的修者根本不会过于关注,因为在飞升上界之前,我们都是运用灵力的,本质上没有太多区别。”
言卿正告诉纳兰怜月说,仙界与魔界一样,每年每天都有飞升者,他们飞升之后能不能挺过塑体环节、之后能不能活到仙兵、仙将、仙王级别都未可知,他们都只对彼此王者级别的对手投入关注,其他与他们而言都不过是虾兵蟹将,不值一提。
“苗皇说,仙魔战场上,最次都得是仙王才有可能活下来,所以区区一个魔修……他们不会放在心上的。”
纳兰怜月听的啧啧称奇,放了心,还道:“仙界竟有这些我们全然不知的事,你有空也给长老们讲讲,省的他们一朝飞升却一无所知。”
“对哦,”言卿正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
纳兰怜月宠溺的抚摸着女儿的脸颊,道:“从小到大你都一直在奔波,何时悠闲过……”
说到这里,她不禁心疼起女儿来,长叹一声道:“以你的天赋运势,未来定然可安然飞升,何必这样辛苦自己!”
言卿正心中感动,像儿时那样挽起母亲的手臂,脸上洋溢着笑容道:“不辛苦!女儿从未觉得辛苦!天赋运势什么的固然存在,但若女儿不努力,这些迟早会溜走的。女儿诸多想法或惊世骇俗,或荒唐叛逆,想要实现总不能靠撒娇卖萌吧!”
说白了她小小年纪就懂得了一个道理:实力才是硬道理!
就拿金芒任归一门长老一事来说,不管她言卿正曾经为飞升通道开启做出了多么卓越的贡献,若不是她建立了归一门,拥有着池长老冠绝天下的炼器术和不应该出现在下界的传送阵,又有多月带领天一门的支持,怎么能那么顺利,怎么能让天下玄门集体缄默!
梦想也好、观念也好,有想要保护的人也好,都需要实力来做后盾,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