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凰接过张生手中的验尸单,便独自一人登上了花楼,上一世,她记得案卷中写的是什么杀手在花楼做了什么,但具体是谁,又做了什么,案卷没有记录,她沉思片刻,将手中的验尸单离近了些。
林夕禾:外部明显伤痕,脸颊处腐烂,鲜血呈鲜红色,手臂骨断裂呈现青紫色,尾椎骨等多处骨折断裂,目测死于两个时辰之前,死因不明。
她抱着手,将验尸单放在一旁。若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恐怕只能先去案发地查探一番。想到这儿,霓凰抬腿迈步朝楼台登去。
刚一靠近,守卫这里的衙差便见了礼,他们在上面,可是清楚看见下面那个倒霉蛋,是如何被吓得瘫软在地的,自然不敢对她不恭敬,虽说现下在盛京不过是个挂名将军,无名无权,可身后跟着的不仅有寺卿,还有齐国贵人,哪一个他们都得罪不起。
“这就是那女子坠下去的地方?”
守卫低着头,双手抱拳作礼:“回将军,是。”
“好,你先下去,命人将这封锁起来。”
“这......”
见衙差支支吾吾,霓凰看了他一眼:“怎么?很为难?”
“回将军,你平日远在边陲,不知这盛京城花楼,每年只有上元节前夕到上元节才会开放。再过一个时辰便是陛下登台送福,这花楼实在不能封,也封不得。”
霓凰微微讶异,她倒是不太清楚这一点,没想到上元节前夕,皇帝会登顶花楼,她围着桩子走了几步,犯了难,若是不能封了花楼,一行人上来必然会因此被破坏掉线索,那这这唯一可以找到线索的地方便再无用武之地,不得不说,他们选择在上元节前夕花楼处杀人,这一招选得真是秒。
“你先下去吧。”霓凰打发了守卫,自己一个人站在林夕禾落楼的地方,蹲下身摸了摸旁边的栅栏:这里并没有横梁松动的迹象,所以只能是被外力推动的。
她又走到一旁,看了眼地上的脚印:繁多又杂乱无章,看来是有人混淆视听。
霓凰有些疲惫,她捏了捏鼻梁,往楼前瞥了一眼,正巧看见齐裕跟着张生上来了,只是此时他们皆是眉头紧锁,面色难堪,不似之前那般轻松自在。
“这是怎么了?怎么这幅鬼样子?”霓凰也是第一次见齐裕这幅神情,心中倒是疑惑这是遇上什么棘手的事了。
张生道:“皇上将宋纤纤转交诏狱,再有一个时辰便会被转交,此事不再归大理寺管。”
“什么意思?”
“宋纤纤没救了。”
霓凰愣住半晌:“什么叫没救了?落到诏狱,不是一样审案子?”
张生见霓凰一脸茫然的样子,长舒口气,这才开口解释:“将军有所不知,这诏狱大人与林大人乃是同乡,也是知己好友,平日里相交甚好。”
霓凰暗啐一口,原来是搞的一手好的暗箱操作,这些人没一个真心是为了解决这个案子,都是借此机会打压对家。
霓凰冷笑一声,想起父亲从小便对她说的话:人生而正直,匡扶正义,乃君子所为,为民平屈,乃大道所在。
脑海中一直回荡着父亲的音容,久久不散。她深吐口气,想起来那个案卷,心中更加确定此事定是必然有鬼,更何况如今她铁了心拉拢宋家,若是此次让宋纤纤丢了性命,恐怕会让宋家对她记上一笔。朝局动荡,不能离心,所以这件事她是一定得管。心中早已暗自决定,要将这件事究查到底。
正欲上前探查,一滴水便滴落在她头上,冰凉透骨,如那话一般使人心寒。
“既然不能封,那我们便就以这一个时辰为界限,找出真相。我们就只有这一次机会,最好的时机过了,线索也自然便再也摸寻不到了。”
话罢,三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点了点头。默契在那一瞬间,是不需要挑明,便能轻易点到对方。
霓凰朝二人说出刚才查探围栏的信息,告知他们并无被破坏的痕迹,地上的脚印繁多,也提取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所以一切还得在放大了探索。正当霓凰要想去梁顶探查时,一旁的张生忽然咋呼起来。
“快来看,这有线索!”
霓凰转过头,只看见张生拿着根银色的铁丝,铁丝整体光洁透亮,不似平常铁丝一般刚硬,通体柔软,使人一看便不惧任何危险。不知道它危险的人拿着它,只会让自己立马葬身于它。只见此时那张生便拿着那根铁丝在脑袋上晃着,星河鹭起,笑容灿烂,整个人精神十足。可是就是这个东西,让霓凰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霓凰见张生找到线索而一脸高兴的模样,不为找到线索高兴,反而神色慌张,冲他大喊一声:“张生!快放下,小心它要了你的命。”
闻言,张生那番温文尔雅的文弱书生样,霎时脸色苍白,毫无气色可言,虽说不太明白这一根小小的铁丝为何能要他的命,不过既然霓凰说了,自己吓得忙慌着丢下手中那根铁丝。
齐裕走上前,将手中的斗笠放在一旁,伸出食指点了点落在地上的铁丝:“这是什么?”
“银玄。”
齐裕看了眼霓凰,又道:“银玄?”
霓凰点了点头,扯了块布将银玄包好拿起来,神色变得郑重起来:“西域组织。”
“你认识?”
霓凰笑了笑,何止是认识,就连做梦,她都想找到这个杀手组织!上一世她的父亲便是死在了银玄上,这是父亲尸体上唯一留下的线索,上辈子霓凰一直在找他们,天意使然,这一次,他们又碰上了,上一次没能亲自为父亲报仇是她一生的痛,此次有人送上门,那她就打包一起将他们送进地狱,让他们给黄泉下的父亲赔罪!
“这银玄是西域杀手特有的武器,别看这只是一根铁丝,它身上有许多密密麻麻的小刺,待到一定程度的温度,这银玄上的刺便会瞬间扎入你的皮肤,释放毒液。只是这里竟然会有西域的东西,想必这林千金的死必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张生听完银玄的危险,想着刚才差点便要死于此物,早早的要别了他的娘亲,去那往生之地,那双腿后怕的止不住的发颤。
“张生,你去查查花楼最近有什么胡人来往,记得......”霓凰顿了顿,将银玄递给张生,“一定将此物大大方方的展示在众人面前。”
张生有些不解,但还是依着霓凰的吩咐去做,未曾质疑。
做完这些事,霓凰这才又重现看向齐裕。此时抱着膀子的齐裕,又重新戴回了斗笠,不过面纱掀开,露出整张俊秀的脸,整个人站在不远处,不怀好意的盯着她。
霓凰见此,握住的拳头是一握三紧,好生不快活,好似下一刻,这拳头便要砸向齐裕。她走向齐裕,问出了这些日子最想问出口的话:“结盟是结盟,为何一直跟着我?”
“将军有所不知,这丈夫丈夫,自然要在一丈之内。”
霓凰一个手拐撞向齐裕:“丈夫?你胡说什么呢?”
齐裕捂着胸口,看了她一眼,莫名有些哀伤:“嘶~自然是男子汉大丈夫。”
说罢,这齐裕便不知从哪又掏出个糖葫芦,那手是不由分说的便凑了上去:“甜的。”
甜?霓凰看着手边那根糖葫芦,思绪飘转。
顾清明说“霓凰,你的人生已经太苦了,我想陪着你,像这只糖葫芦一样,让你过上甜的日子。”
霓凰笑了笑,说这话的男人没做到,甚至还让她苦的人生,加重了惨痛。
她推开齐裕递过来的糖葫芦,后者又给送了回来;就这一推二就时,花楼梁上滴落的水恰巧打在霓凰掌心。
水?
刚才也有一滴水,不过她没在意,以为是房檐掉落下来的雪水,可如今又接着掉了几颗,照理说皇帝登楼,这个地方不可能会有水,所以这水有问题。霓凰狐疑似的看向梁顶,往落水处走近了些。不出意料,一滴水又落了下来,这次是落在她那双染着豪气的桃花眼里。
她叫来花楼楼卫:“这楼近日是否翻修过?”
楼卫有些诧异,这人怎么知道?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回了问题:“回大人,这楼近日确实修葺,这前段日子受了些火,受了些损,不过工人今日已修葺完毕。”
“今日修葺好的?”霓凰顿了顿,又道:“是否是这次坠楼事件前的一个时辰?”
楼卫直道神了,这人还能算出是多久修葺好的,他点了点头,算是回应霓凰的问题。
霓凰心下了然,飞身跃起跳上房梁,只见这梁上灰尘众多,却彰显着多处脚印,落水处的房梁湿了大片,摸上去冰凉透骨。
直到张生查询近日接手此次修葺工的,正是胡人所属,这也就证实了霓凰的猜测。
她跳下房梁,将心中的猜测一一告知:“若我猜得不错,这杀手是混进了胡人的队伍,利用修葺之便,将银玄放入冰块,只等要杀之人到此,温度上升,冰块融化时,林千金便会恰好死在此处。这也证明了林千金为何在坠楼前身子瘫软,毫无挣扎,只能有一个说明。”霓凰顿了顿,“她早就死了。”
“可是这人为何能知道林千金一定会来,并且恰好站在这个位置呢?”张生问道。
霓凰顿了顿,想起张生所说盛京最近流传下来的流言,目光清明:“恐怕只能去问问那传言中的宋家大公子宋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