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府
此时太尉府的情况也是十分不妙,府内灯火通明,整座内宅的人因为宋纤纤被扣上杀人的帽子而心慌不已,有人怕丢了自己的前程,有人担忧丢了工,衣食不饱。还有人害怕株连九族,各有心思......
宋远站在大门前来回镀步,步伐是明显的焦急万分,带着火气。
上元节前夕出了人命,事关自家女儿,甚至死的还是对家太师府唯一的嫡长女。这哪一件事被捅到圣上面前都会让他当即卸了那乌纱帽,他擦着额头的汗,一步三回头的看向门口,只是怎么也没瞧见那个该出现的人,眼神从希冀逐渐变得死灰。
而盛京另一头,城内张灯结彩,上元节的喜气渲染整条街道,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色,成群结队的往外涌去,只是不是所有人都是那番喜庆,大路上与他们背道而驰的男子,手持灯笼,脚步焦急,沿着大道逆流而上。只见他远远的便瞧见了太尉府门前来回渡步的中年男子,迎了上去。
“父亲,霓凰他们快来了。”宋启才从牢狱那处打探回来,此时肩头的雪还未化净,眉眼处细看还结了些碎冰。
“霓凰?她来做什么?”
“不清楚,但是她好像找到了证据。”
宋远闻言,那张脸终于缓和了一点,他追问道:“可是有利?”
宋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这宋启摇头晃脑的模样可急死宋远了,只见他一巴掌拍向宋启的头:“你个不孝子,说话就说话,摇头晃脑的作甚!”
宋远这巴掌,本来也就没使上力,只是小惩大戒罢了。那宋启将灯笼递给小厮,待到小厮走远了,才缓缓开口:“说是西域的杀手,不过若是有人从中作梗,怀疑咱们与西域组织有所勾结,这可是......株连的罪名。”
“你的意思是,这霓凰指不定会存了其他心思?”
宋启定定的看了眼自己的父亲,点了点头:“父亲,你可要记得,霓凰滞留在盛京,有我们一份功劳。”
宋远叹了口气,刚要开口,便瞧见远处朝他们迎面走来的三个人。
霓凰抬手作礼:“宋太尉,霓凰失礼了,来盛京多日还未拜访大人。”
“哦?将军还认识老夫?老夫还以为现如今的小辈都不记得了。”宋远打着官腔。
霓凰脸色微变,不过也不在意宋远的敲打,只是淡淡开口:“太尉说笑了,您的威名远扬,我等小辈怎会不知,不过霓凰此次是有件要紧事想问问你家大郎君宋启。
女子微微一笑,将手中剩下的银玄展开,“不知宋郎君可有见过此物?”
宋启抬眼望去,仔细打量了一番,抬手便想上手去摸,幸亏霓凰眼疾手快,立马将手撤走了。
“霓凰将军这是?”
霓凰看了眼宋启,神色复杂。难道此事与此人无关?
“宋郎君不要误会,这上面有毒。”
宋启像是被吓了一跳后退几步,整个人变得有些奇怪。
霓凰道:“宋郎君不用怕,只要不触碰到它便不会有事,不过霓凰有事想问宋郎君,不知你可否与林夕禾相熟?”
“林家千金,这盛京城谁人不知?不过相熟这个罪名,我可担不起,将军可不要坏了林小姐的清白,只是平日她与我家妹子走得勤,倒也是见上过几面。”
霓凰见宋启否认,也不着急,笑了笑:“可这盛京传言,这林夕禾爱慕你。你们没有私下见过面吗?”
“将军慎言!我宋启可有婚约在身,更何况林小姐乃是太师府独女,怎会与我私相授受!”
宋启听见霓凰质问他的话,怒上心头,言语之间颇有指责的意味。
“你有未婚妻?为何从没听说?”
“小时父亲所指。”
“女方何人?可在盛京?”
宋启看了眼霓凰,有些不耐:“将军问得有些多了,何况这是我的私事。”
“可是现下是为了洗清你妹妹的嫌疑。”
“那也轮不着你个空头将军来这儿质问我!将军还是自己管好自己的事,泥菩萨过江也想插手别人的事!”
本来站得有些远的宋远见二人如此剑拔弩张,上前走近了些,拍了拍宋启的背,示意他注意形势:“好了!启儿,跟将军说话别耍自己小孩子脾气。”
自家儿子与霓凰争执起来,面子还是要留的。正值圣上出巡,他也怕这霓凰真想搞什么鬼,惹得圣上不快。
宋启也知道,在这风口浪尖上不能出一点岔子;深呼了口气,片刻吐纳间,便已然恢复了世家公子的气质模样。
宋远将宋启往身后推了半步,一副老奸巨猾的样子盯着霓凰:“将军莫怪,我儿只是因纤纤蒙冤入狱太过着急了些。”
霓凰笑了笑,开口道:“太尉多虑了,我没有责怪令郎的意思。此次我也是想助宋家脱困才会来这里。”
宋远两父子互相看了一眼,明显不信任霓凰的说辞。
宋远嘴角微微抽动,脸色变得有些难堪:“呵呵呵......脱困不敢当,现下纤纤并无罪责,只是接受调查,还请将军明察秋毫,还我儿清白,若是纤纤真有罪,不用将军,本太尉亲自将她送过去。”
“既如此,霓凰先告辞了。”
说罢霓凰一行人便行了个礼,拜别宋远。
刚一出了宋宅,齐裕便凑了上来:“这宋家老儿对你真是一丝信任都没有,你看我多好,从一开始就相信你。”
霓凰白了他一眼:“他们家是文官,文官与武官向来不和,何来信任?何况这杀人的是西域杀手,她一个女子若是与西域组织染上了关系,你觉得这宋远,宋太尉是清白的?在者,他们怎么会让一个养在深宫闺阁的弱女子去谋划此次案件?”
张生凑了上去:“照理说,这宋纤纤完全没有杀人动机,可这林夕禾确确实实是这宋纤纤约了出来,人若不是她谋划杀的,那是谁用计让她将林夕禾约了出来?还让她不能拒绝?那如果说,宋纤纤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此次谋杀事件,所以是有人利用宋纤纤和林夕禾的关系,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霓凰深深的看了张生一眼,眼神颇为赞赏,不愧是朝廷重臣,她将包裹银玄的手帕拿了出来,道:“说得有理,银玄的毒十分奇特,当场便会毙命,但却过后查不出毒源,不过有利便有弊,这银玄的毒刺扎入皮肤是没法消除的,现下我们只需要确认这林夕禾身上是否有银玄的刺孔,便能知道她到底是否为杀手所杀。”
张生看了眼分析的头头是道的霓凰,眼里充满敬佩,往常他只是欣赏一个女人从小挑起军中大梁,为国抛洒热血。现在他的不止是欣赏,而是多了几分钦佩。看向她的眼神也逐渐热烈:“林太师想查清自己女儿的死因,又想打压对家宋太尉,所以林夕禾的尸身便当作证据留了下来,不过幸好还没被转移到诏狱那群人手中,现在还停放在大理寺。”
霓凰捏了捏高挺的鼻梁,有些疲惫:“好,先去大理寺。”
“哈~欠。”这边,站在一旁没说话的齐裕此刻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又揉了揉自己发酸的腰,开口道:“困了,回去了。”
说罢,头也没回的真就上了霓凰早已停在路边的马车,没有丝毫留恋。
“齐国皇子还真是不拘小节。”
这是张生硬生生从嘴里吐出来的好话。
霓凰本来就不想带着那个只会搅局的齐裕,此时他走了心里虽然有些不快,但也算是松了口气,不用将他带入危险的事情。
危险?什么时候她也开始担心齐裕的安危了?
霓凰甩了甩头,以为自己魔怔了,她将这个危险的想法甩在脑后,与张生一同前往大理寺。
刚一到大理寺门口,霓凰便闻到了火油的味道,而门口全是被打晕的衙差。
“不好,有人想毁灭证据!”霓凰见此,丢下这句话便自顾冲进大理寺,果然见到一个胡人打扮模样的人点着火把,准备丢向停尸房。
那人见到霓凰,有些诧异,他没想到霓凰会来得如此快,知道放火时间不够了,忙丢下火把,跑进停尸房将林夕禾的尸身背在身后,原本想解决了这个麻烦,可又想起上面交代的事,一心只想快些逃走。
可霓凰却是不愿放过这个要将林夕禾尸身带走的贼人,只见她迅速将袖摆缠绕几圈,将袖摆缠紧挂在手腕处,又扯了根丝带将自己的头发束起,一个翻身落地,身手敏捷,动作快到根本看不清,她拦在门口,迅速捡起被打晕的两个衙差的配刀。
“谁派你来的?”女子眼神冰冷,此刻正握着双刀等着那人过来,周身气质早已恢复成平日上阵杀敌般狠戾的模样。
那胡人打扮模样的人冷笑一声,并未将她看在眼里,只见他慢条斯理的将林夕禾的尸身绑紧了些,眼皮子都未曾抬动一下:“别来无恙,女将军。”
这道熟悉的声音响起,霓凰心便募得沉了半分,这个人的声音如同梦魇般的没日没夜沉在她梦里,想将她撕碎了活吞。
“原来是你。”
男子冷哼,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还记得我吗?霓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