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锦月的目光回到桌子上那盏红豆薏米茶上,这才又想起来了,问道顾安笙:“顾公子,胡公子说这红豆薏米茶是你特意为我而准备的,他说你说我一定会喜欢这口味,你是怎么知道我会喜欢这茶的?”
顾安笙微微一笑:“我记得上次宴席的时候,你最喜爱的一道菜便是红豆羹汤。料想这红豆薏米茶也一定合你的口味。”
“况且这红豆薏米茶有润嗓护喉的功效,对于你这种常年唱戏的戏角儿,护好嗓子也是必备功课。你若是喜爱,我便包装一些你拿回去细细品尝。”
这一份细心与体贴,又一次撞入乔锦月的心怀。乔锦月轻轻眨了下眼睛,嘴角含笑道:“难得顾公子如此细心入微,看来顾公子与锦月是为知音。”
“哦,对了。”乔锦月从桌子拿起纸袋,小心翼翼的从纸袋中拿出顾安笙的大衣,呈给顾安笙:“这是你上次你在苍梧山给我的那件大衣,衣服我洗好了,便拿来交还与你。”
顾安笙接过大衣,低头看了一眼乔锦月的腿,声音中带着一丝关切问道:“乔姑娘你的腿上的伤好了吗?”
乔锦月点头道:“本来也是小伤,早已经好了。只是我爹爹和师父他们不让我登台演出,也不许我练功,还要再让我修养一段时间。”
顾安笙亦是赞同道:“你父亲和师父说得对,你确实该等到痊愈之后才能练功和演出,不然对自己的身体会造成伤害的。一件衣服我也不着急需要,你大可不必为了送还一件衣服走这么远到这来的。”
乔锦月低头撮着袖口的衣衫,口中小声嘟囔道:“我又不是为了一件衣服过来的……”
“不是为了一件衣服?”顾安笙扭过头,仔细看着乔锦月问道:“那你是为了什么?”
乔锦月被顾安笙盯得心虚,退后一步,躲过顾安笙热切的目光。既然不知道如何回答,索性也便承认了,于是急切的说道:“是啊,一方面是为了还衣服。”
“另一方面我也是想过来看看你啊,好歹我们也曾共患难过,那我们就是朋友了。朋友之间有所往来,难道不应该吗?”
顾安笙被乔锦月这急切的样子逗笑了,便顺着她的话来:“是是是,你说的没错,我们是朋友,有所往来也是应该的。”
顾安笙朝窗外看了看,见微风和煦,秋色正好,便道:“今天也没什么事,你来了也别白来。我带着你到花园里转转吧!”
“好呀,好呀!”乔锦月当然乐得同意。
旧历已经进入九月,正是金秋时节。日光照耀在湖面上映起阵阵金波,青石板十三阶,每一阶旁都开着各种颜色的小菊花。
乔锦月不禁陶醉于其中,望着湖光秋色道:“这小花园中,秋色连波,波上寒烟醉的景象,到让我想起了《牡丹亭》中的那一出《游园惊梦》!”
顾安笙道:“《游园惊梦》,便是那杜丽娘游园伤春而逝,后为柳梦梅而再度复活的故事?”
乔锦月目光转向顾安笙,点头道:“正是这一出,你也会唱吗?”
顾安笙道:“幼时随师父师娘去戏园子里看过这一出戏,对这一出戏印象极为深刻,也甚是喜爱。”
乔锦月望着湖光秋色,继续道:“原来是这样。这《牡丹亭》也是我拿手的一出戏,我曾扮过杜丽娘,我喜欢杜丽娘这一角儿,为爱而逝,又为爱而生,是个敢爱敢恨,性情刚烈的女子!顾公子你觉得呢?”
顾安笙点头道:“嗯。杜丽娘守礼中不缺叛逆,温婉中不失坚强。生于封建世俗人家,却不服于封建礼教。这与乔姑娘你倒是极为相似!”
“与我?”乔锦月下意识的指了指自己,思考片刻,答道:“其实那杜丽娘愿为爱死而复生,她不甘于世俗,不甘于礼教,换作是我,我也会一样的。”
“这柳梦梅不顾家人的反对,执意要娶的女子,必然是一个不同于庸脂俗粉的真性情女子。顾公子,你若是柳梦梅,你可否会看上杜丽娘这样的女子?”
顾安笙目光落在天边的斜阳上,轻声答道:“我自然同柳梦梅一样,看上的女子决不会是世俗的庸脂俗粉。”
乔锦月望着秋色连波的小桥流水,一时触景感怀,情不自禁的吟唱道:“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这轻柔娇媚的嗓音,犹如远山空谷中传来的天籁。
“好好好!”顾安笙拍手叫好:“好一个“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便道是美人,美景,美事!”
乔锦月一个转身,正巧撞到顾安笙的胸前,一个转身没站稳,险些跌倒。
“小心!”顾安笙急忙扶住乔锦月,低头见目光却正巧碰上乔锦月那倾世容颜,四目相对间,不由得激起了心波中的层层涟漪。
顾安笙将乔锦月扶稳,目光停留在乔锦月那漆黑的秀眉上,口中道:“你今日的眉画得不错,犹如远山含黛!”
“有吗?”乔锦月抚摸着自己的眉梢,被这一声夸赞弄得红了脸。
“自然!”顾安笙的答复温柔而又含情。
乔锦月浅浅一笑,转身观向这良辰美景。湖中倒影着的,仿佛是那梦中游园的佳人与那书生才气的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