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暖阳钻过缕空镶花窗柩,洒落在桌案上的鎏金蟒炉上,炉中的檀香早已熄灭,可屋子里还弥漫着余香。
“姑娘,侧夫人来了。”木门被推开玉蕊走了进来,隔着白鹤展翅屏风,恭敬的说道。
乐南霜正倚靠在贵妃榻上,手上拿了一本书,仔细瞧着,她眼睛都没抬一下,淡淡的说了句,“嗯,进来吧。”
屋外脚步声响起,一股子特别的香味袭来,只见侧夫人身穿深杏色绒绣襦裙,外头披了件浅粉色错针绣披风,腰间挂了个浅蓝色玉兰花瓣香囊,格外鲜艳。
“姑娘,您寻妾身可有何吩咐?”安蔓行了个礼,即使掌管府中中馈大权,她也不敢怠慢了这大姑娘。
“玉蕊,出去吧。”乐南霜鼻子吸了吸,这味道,不对。坐直了身子。
“是。”玉蕊行了个礼,转身出了去,懂事的关上了门。
“姨娘,这香囊的味道,倒是别致。”乐南霜起身将手中的书放到了梳妆台上,缓缓的从屏风里走了出来。
“这是老爷从外头带回来的,姑娘若是不嫌弃,拿去便是。”安蔓说着,就要从腰间取下。
“不必了,只是前些日子,在宫里听闻了一件事,说这香囊,可致人不孕,也不知是真还是假的。”乐南霜笑着说道,走到桌案前坐下。
“不过是随口一说,姨娘听听也就罢了,今日请姨娘过来,倒是有一事相求。”乐南霜把玩着桌上的白玉瓷杯,没有让安蔓坐下来。
“姑娘客气了,有事您吩咐便是。”安蔓神情有些不自然,眼神中满是疑惑。
“等会儿我要进宫,玉蕊就跟着你,烦请姨娘教教她如何带眼识人,省的傻乎乎的被人卖了都不知道。还有绿茵,既然管不住嘴,那就送到婉柔那儿吧,省得冲撞了贵人。”
“是,妾身定会悉心教导。若无其他事,妾身先行告辞了。”安蔓心不在焉道。
“嗯,去吧”
安蔓临关门前停下了脚步,说了句:“前些日子府里的刘嬷嬷说太子府里头出入了不少江湖人士,都怪妾身没教导好,得回去让刘嬷嬷好好学学规矩了。”
乐南霜心中大惊,难道上一世太子失德被弹劾不是因为她的及笄礼?连忙冲了出去。
当乐南霜赶到太子府时,隐约可听见传出的靡靡之音,她眼神一缩,快步走了进去,才到门口就见着杨卫正在前厅来回踱步,见着她眼底闪过一抹喜色。
“县主,您怎么来了?”杨卫迎了上来。
“太子呢?”
“在后院,前些日子不知上哪儿结识了一帮江湖人士,正在后院把酒言谈,县主您劝劝他吧。”杨卫走在乐南霜身旁,二人边走边说,步伐匆忙。
乐南霜突然停住了脚步,神情凝重的看着杨卫:“杨叔,等下我将太子拉进书房,您将在场的人全部控住,一个都不准跑掉。”
杨卫也知晓事情的重要性,郑重的点了点头,“县主放心,杨卫定不让一只苍蝇跑出去。”
乐南霜看着近在咫尺的院门,叹了口气,独自一人走了进去。脚腕处的铃铛叮铃作响。
只见偌大的庭院坐落了不少人,皆是穿着怪异,似江湖草莽,正中央几个舞姬身着暴露,在风中翩翩起舞,一旁的琴师正弹着不入流的曲子,桌案上摆放着酒肉,酒气冲天。
温嘉昊坐在正中间,他身穿一袭白袍,衣衫不整,身侧还坐了两名舞姬,怀里还抱着一个,正眯着眼,互相喂着酒,好不快活。
乐南霜一走上去,不少人吹着口哨,言语下流的调侃着,温嘉昊睁开眼睛,见着她,放开了怀中的舞姬,手一摆,琴声戛然而止。
“南霜儿,你怎么来了?”温嘉昊表情有些不自然,整个庭院静得只有乐南霜脚腕上的铃铛声。
众人齐齐望向乐南霜,眼里满是猜疑,这是何人?为何太子见着他有些惊慌失措。
乐南霜看着这样的温嘉昊,有些难受,上一世他失势,压根不是因为他的及笄礼,铺张浪费,而是因为他,失德。
温嘉昊晃晃悠悠的起身,满身酒气,脸颊微微发红,指着不远处的书房,“南霜,去书房聊。”
乐南霜紧跟其后,对着躲在一旁的杨卫使了使眼色,只见在书房的门关上那一瞬间,杨卫带着侍卫从一旁跑了出来,快速的制服在场的众人,捂住他们的嘴巴,发不出一丝声响。
“南霜,你今日来可有何事?”温嘉昊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到乐南霜的身前。
“哼,我能有何事?不过是来看看太子哥哥如何风流快活罢了。”乐南霜甩袖,冷哼一声,别过了头。
温嘉昊端起茶杯,苦笑一声,“我以为,你是懂我的,我不想当太子,谁爱当谁着去。”
“那你想做什么?”
“天高地远,一人一马,仗剑走天涯。”温嘉昊眼里透着向往。
乐南霜突然起身,直直跪在地上,眼泪从眼角流下,低着头,没说话。
温嘉昊见着她哭,酒醒了大半,起身将她扶起,“南霜你这是做什么?”
只见乐南霜跪在地上一动不动,无声哭泣着。
温嘉昊索性不拉了,撩起袍子,就坐在她的面前,“说吧,你我之间,何必如此。”
“你知道,你不当太子的话,我们会有什么下场吗?”
温嘉昊一怔,眼神满是迷茫,他自然是知晓的,可.....
“你可知,今日之事,传入上头耳朵里,会有多少人,因为你丧命吗?”
“你可有为姑母想过,你失势不单单因你自己,还有你身后无数个家族,和数千条人命。”
温嘉昊没说话,呆坐在地上,背靠着木椅,颓废的望着窗户外的蓝天没有说话。
书房里一片寂静,乐南霜坐在了地上,趴在了木椅上。
在场的二人都知道,太子二字,责任重大,从当上那日起,便是逃脱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