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城百里外瑶山下驻扎的北魏二万大军军帐中, 隐隐约约竟似有琴音传出,循声而去,越过一座座连绵而严整的军帐,穿过一支支队列整齐有序的巡夜甲士后,便寻找了这琴音的来源之处了。
这琴音竟是北魏大军中军大帐中传出的!
七弦琴的优雅空灵一扫沙场上的血雨腥风,撇去了铁甲的冰冷与兵戈的无情,让这肃穆的军营之中仿佛多了几分幽静平和之感, 令人感觉宛如身处农家庭院,有着黎明即起,扫洒庭除的悠然自得,哪里还有半分临敌的紧张与惶惶……
明明是中军大帐, 为何二十步之内,却不见半个巡夜甲士?
帐外, 黑衣人在暗处凝神屏息查探着, 想要分清楚眼前景物是是否是自己的敌人所设下的陷阱。
毕竟好不易才越过瑶山上的奇门遁甲与机关陷阱,与自己同行的十名好手最后也只剩下自己安全摸到了敌人中军大帐附近。
越是到了关键时刻, 越要小心谨慎, 否则一步落错,便是要粉身碎骨!
黑衣人深吸了一口气,用袖剑将帐布轻轻划出一道口子, 很快, 帐内的烛光微弱地透了出来。
帐内的琴音依旧, 似乎毫无察觉这即将到来的危险, 黑衣人透过那道口子往帐内张望, 却也只看到一白衣男子正跪坐于桌案前焚香抚琴,悠然忘我,而身边也只有一人随侍。
黑衣人不禁收敛心神,可惜此处无法正面瞧见那白衣男子真容,只是光瞧着侧颜,以及此人身上的那份独特气质与气定神闲,便知此人定是位风华绝代的公子。
此人,莫不就是传言中的那位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的燕云龙骑少帅萧珝?!
若当真如此,那自己此行倒还不至于徒劳无功了。
……
帐内,紫玉端坐一旁尽心侍候着,并不见多余动作,小火炉上,烧开的那壶水正冒着阵阵热气,紫玉娴熟而又优雅地摆弄着小案上的茶具,想要为主上煮出一杯好茶来!
多年的主仆,紫玉早已对主上的任何习惯都了如指掌,在主上抚琴之时若无召唤,便无需有其他动作,安静侍候在侧即刻。
待煮好了一杯香茗,紫玉小心翼翼将香茗放置一旁,看着主上沉浸于琴音之中,脸上泛着淡淡笑容,紫玉也不禁为之所感,心情也为之有了片刻欣喜,毕竟这般洒脱自然的主上极为少见,而这几个月出征在外,无论何时主上都是兵不卸甲,一身戎装以作备战,更别提能有机会像现在这般卸下戎装,静心悠然抚琴的了。
主上抚的是《流水曲》,看起来今日,主上心情很好呢!
紫玉也不觉放松了警惕,却听到主上突然呼唤自己,忙不迭收敛心神。
“紫玉,有客至,奉茶!”
有客人?!
紫玉立刻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摸向了腰后别着的短刀。
萧珝只是微笑着微微摇了摇头,示意紫玉莫要妄动,琴音却并未受到丝毫影响,极为幽静空灵。
紫玉不觉有些心焦,今日主上兴致颇高,看这架势,即便是下一刻那刺客突然闯入做行刺之举,也不能让主上上心一分了。
只见萧珝一脸淡然,随性言道:
“来者便是客,阁下已于帐外驻步许久,何不入得帐来品杯香茗呢?”
帐外黑衣人微微诧异,不觉握紧双拳,心中不禁暗暗惊奇,此人既已察觉自己,何以不呼唤甲士前来护卫,他就这般自信可以躲避自己得刺杀么?
听到萧珝竟邀自己入帐品茗,黑衣人也忍不住感叹着:
这萧珝果然名不虚传,既然对手是此人,就不能以常人度之了。
黑衣人抛开了所有顾忌,光明正大的拨开了帐帘入了军帐,第一眼便对上了那位传言中骁勇善战,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燕云龙骑卫少帅萧珝。
当看清这位名动天下少帅的真容之时,黑衣人微微愣神,不禁一脸惊奇。
而萧珝的琴音也到了收尾处,当手指拨弄着琴弦奏出了最后一个音调,萧珝微微抬手,一曲终了,只留琴音渺渺,余音缭绕。
微微抬头,恰好对上那黑衣人打探自己的目光,萧珝垂眸,只是淡淡一笑,随即回手轻轻抚上了琴弦,似在感恩这张古琴带给自己这片刻难得的宁静与和平。
黑衣人望着眼前这位俊雅飘逸的白衣公子,心中顿觉诧异,不禁心生疑窦,似不敢相信此人是传言中的那位燕云龙骑卫的萧珝?
若是以往的情报无误的话,萧珝此人不但深谙排兵布阵之法,骁勇善战,更兼通晓兵法韬略,多谋善思,屡出奇袭,令北边突厥不敢轻易南下攻取怀朔,而金邑之战,杀伐决断,尽诛北齐精锐之师——重装具甲骑兵,更是让燕云龙骑卫之名传扬天下!
而统帅燕云龙骑卫这样一只虎狼之师的人,真的会是眼前这位俊逸非凡、文质彬彬的少年郎君么?
可瞧见了此人身后的帅字大旗,而附近衣架上那一身山文样白色威武铠甲似乎都在昭示着眼前这位白衣公子的身份,且观此人举手投足、雍容气度,此人若不是萧珝那又会是何人呢?
黑衣人倒也从容,抱拳一礼,直言询问道:
“尊驾可是燕云龙骑卫少帅萧珝?”
萧珝闻言,不禁莞尔一笑,倒有些好奇这刺客的来历身份了,微微颔首,言道:
“正是萧珝!”
得到肯定回应,黑衣人反而有了些许踟蹰,可旋即神色变得冷峻起来,言道:
“不愧是一军统帅,果然好气魄,这中军大帐帐外竟不设一位守卫,少帅当真如此自信无人可以刺杀得了少帅么?”
萧珝饶有兴趣的瞧了瞧眼前这位‘先礼后兵’的刺客,不禁好奇,此人当真是来刺杀自己的么?
既然将大军驻扎在瑶山脚下,除了依仗着瑶山乃崇山峻岭,地势险要,是天然屏障,可预防敌人后背偷袭,山脚下还有黔水流过,乃是冀州水脉中的一支,虽风雪覆盖,江面结成薄冰,可冰下亦然有活水流过,除了可供给军队饮用水源,还能杜绝敌军骑兵纵马踏冰而来,如此依山伴水之处,进可攻,退可守,乃是军队绝佳的驻扎之地。
虽然得此天然屏障,萧珝也还是令洛卿做好了相应的防御工事,而这防御的重点,反而就是这座令人深为依靠的瑶山,人只道瑶山地势险要,更兼如今风雪覆盖,想要越过瑶山便需要冒极大的风险,随时都有可能命丧黄泉,可看起来越安全之处,却反而越危险。
有些人,就是喜欢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啊!
可以活着逃过瑶山上的阵法和陷阱摸到这中军大帐中来,可想而知其本事与意志定然也是非同一般了。
萧珝很欣赏这般意志坚定之人,面上笑容不改,言道:
“本帅帐外从不设守卫,因为从来没有刺客可以活着走入大帐。”
说道此处,萧珝不禁望着那黑衣人,毫不掩饰欣赏之意,继续说道:
“你,是第一个!”
黑衣人目光却逐渐冷却下去,放佛片刻间便没了一丝温度,在他眼前的,不过是自己另一个需要手刃的目标罢了,只是与别不同的是,眼前这个人就连自己都没有把握可以顺利夺取他的性命!
可即便如此,可以与燕云龙骑卫少帅萧珝一决生死,无论结局如何,也算是人生一大快事了!
“那就请拔剑吧!”
边说着,黑衣人的手便摸向了身后背着的那柄长剑上。
身旁的紫玉见状,也按捺不住,手已摸住了身后的腰刀,她定然不会允许任何人有机会做出危害主上的举动来。
……
“本帅劝你莫要拔剑,否则,你便是本帅的敌人,面对敌人,本帅从来不会手下留情!”
萧珝出言呵斥,脸上的笑容消失无踪,有的只是冰冷目光与不可冒犯的威严。
黑衣人不觉身子一怔,摸向剑柄的手竟微微有些迟疑了,最后却还是咬牙伸手握住了剑柄,冷冷言道:
“难道我现在不是你的敌人么?”
虽然这黑衣人极力掩饰自己深受重伤的事实,可此人身上的血腥味还是出卖了他。
“即便你未曾受伤,也未必可以杀得了我,更何况你现在……”
萧珝的目光中陡然有了冰冷的杀意,这是在面对敌人之时才会有的冷漠,敢在自己面前执器之人,便都是自己的敌人,对于敌人,萧珝从来不会手下留情,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萧珝摇了摇头,冷言说道:
“你当真要与本帅为敌?本帅不想杀你,别逼本帅出手!”
这是萧珝能给出的最后通牒,若是此人还是执意要对自己拔剑相向,那他也绝不会对此人手下留情。
……
不过是短短的几句话,竟令黑衣人感觉到这逼人的压迫感,萧珝不愧是沙场上磨练出来的一代名将!
可能是因为新伤加旧患的缘故,黑衣人陡然间觉得呼吸有些不顺,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而萧珝的目光竟似有着可以看穿一切般的锐利,宛若鹰隼,黑衣人便知道了自己无法在这个人跟前掩藏自己内心最深层的欲求——对生的欲望以及对仇恨的执念!
没错,萧珝正是因为看出来了自己对生的欲望,所以他才没对自己狠下杀手。
黑衣人不禁一声叹息,别说现在的自己根本杀不了眼前这个人,即便自己完好无伤,确如萧珝所言,自己未必可以杀得了他,而且为大局为冀州百姓计,自己都不能杀萧珝!
黑衣人收回了握住剑柄的手,静默地看了萧珝几眼后,旋即解下了蒙面丝巾,露出自己的本来面貌来。
随即抱拳一礼,正声言道:
“在下宇文若君,见过萧少帅!”
宇文若君?!
紫玉瞧见眼前的此刻陡然成了一位面容姣好、模样秀丽的女娇娥,不觉微微诧异。
此人难道就是靠山王宇文懿之女宇文若君?倘若真是此人,那她便是系出将门,忠良之后了,难怪乎本事如此了得,竟然能活着越过了瑶山,摸到了这中军大帐来!
等等,宇文若君,那,此人岂不就是驸马爷的救命恩人了么?!
一念至此,紫玉不禁偏头向主上望去,见主上脸上冷冽之气渐散,杀意渐敛,便知主上在得知此人是宇文若君后,便有意留她一命了。
紫玉暗自松了口气,好在这位姑娘还算懂得量力而行,若是她当真敢对主上拔剑相向,怕此刻两人早已是不死不休之势了!
原本主上对此人便有惜才之意,不忍夺她性命,这才屡次出言警示,只望她能顾惜己命,三思而行,如今她既迷途知返,还主动表明身份来历也算是表明诚意了,却没想到她的身份极为特别,无论是因着她乃忠良之后,还是因曾有恩于驸马爷,主上此番也会留她一命的。
紫玉也不禁暗自感慨着,这位若君姑娘当真是命不该绝啊!
萧珝静默了片刻,旋即语气也缓和了不少,言道:
“原是忠良之后,若君姑娘无需如此多礼,请入座,紫玉,看茶!”
萧珝的眼中多了几分怜惜之意,主动邀她入座,便是要尽弃前嫌,以贵宾之礼好生相待了。
“方才是若君无状,出言冒犯,还请少帅多多包涵!”
对人有礼有节,处事进退自如,虽身为女子,却也有一股傲气不愿轻易屈就,不愧是将门之后啊!
在瞧见若君真容之时,萧珝也不觉微微一愣,也许是同为女子的怜惜之意,亦或者都是身为一军将领的相惜之情,萧珝怜惜宇文若君的才华,也伤感着她的身世,难怪乎第一眼见到她时,她眼中的坚定与执念还是让萧珝也生出几分恻隐之心了。
“无妨,若君姑娘有伤在身,不必如此多礼。”
边说着,萧珝边做请字状,示意身旁的紫玉好生款待。
宇文若君微微颔首,随即在萧珝的右下手入了座,而紫玉也收敛锋芒,和颜端了另一杯香茗亲自送到了宇文若君桌案前,知道她有伤在身,随即从怀里掏出一只瓷瓶一并交给了宇文若君,不免叮嘱了句,道:
“此物乃是我军中上好伤药,对姑娘身上的伤极有好处。”
紫玉说完,便欠身一礼,随即退了回去。
宇文若君这才注意到,这名叫紫玉的眉目清秀的偏将,似乎也是一位女子……
名动天下的燕云龙骑卫军中,竟然也会有女子?!
宇文若君虽心有疑惑,却并未吐露出口,微微点头致谢,低声道了句:
“多谢!”
旋即望向萧珝,抱拳揖礼,面有忏愧之色,道:
“宇文若君早已是游荡在这人世间无所归处的一只孤魂野鬼了,却没想到在这北魏军营之中,还可得萧少帅如此照拂,当真该叹一句人生无常啊!”
萧珝知若君在感怀自己身世,她们宇文一家对北齐忠心耿耿,最后却也落得个兔死狐悲得下场,确实可悲可叹,如今靠山王宇文懿这一脉也只剩下宇文若君一人了,宇文懿是齐主以叛臣之名满门抄斩的,在名义上,若君便是北齐的叛臣之女,又因要守臣节,忠臣不侍二主,她也是断断不会投靠北魏或着南陈,更别提北面的突厥。
如今这天上地下,似乎都没有她宇文若君的一处容身之所了!
萧珝怜惜这位若君姑娘的遭遇,再加上她曾对驸马有救命之恩,也便有了照拂之心,不禁出言宽慰道:
“宇文老将军公忠体国,人所共仰,公道自在人心,其中是非曲直,将来史书定能还老将军一个公道。逝者已逝,生者已矣,还望若君姑娘节哀!”
若君闻言,眉目间也多了几分悲痛神色,无法抑制住心中的那股不甘与愤怒,厉声言道:
“父帅曾言:先王待他恩深义重,即便万死也无法报得万一。先王临终托孤,嘱他好好辅佐齐主,奈何最后社稷倾覆,不能匡救,父帅无颜见先帝与九泉之下,只有一死才能完报君恩,故愿引颈就戮,以全君臣之义,只是我宇文家上下百口也殉难而去,独余我宇文若君一人存于这天地之间,宛若孤魂野鬼,若君虽明白父帅求仁得仁,可到底心中义愤难填,恨意难消,自古君臣父子,伦理纲常,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而今,这些也早已与我无干了,我要活着,活着看北齐江山倾覆的那一日!”
看着若君眼中不甘,心中恨意,萧珝不免为之忧虑,驸马曾对自己言及,若君虽为女子,却也是一位难得一见的骁勇将才,萧珝向来爱才惜才,从此人可以活着越过瑶山的奇门阵法与夺命陷阱,便有了惜才之意了,后来更得知此人便是宇文懿之女宇文若君之后,便更有了想要招揽之意,只是现下情形若是出言招揽,若君国仇家恨在身,定然会一口回绝,此举似乎还不宜超之过急呢!
萧珝按兵不动,神情不急不缓,言道:
“那不知若君姑娘今夜不顾危险夜探我中军大营,所为何来?”
若君明白,萧珝故意略过刺杀这一意图,也便是在告诉自己他不打算追究此事,若君听闻萧珝治军严明,不徇私情,这次竟放过自己一马绝不可能仅仅是因为自己是靠山王之后,转念一想如今自己早已是孑然一身,身上还背着叛臣之名,又还能有什么值得对方惦念的,左右也就这条贱命了。
可如今自己这条小命也被捏在他人手中了,如此这般了,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若君也省了那套互相戒备,抱拳直言到:
“若君此来,是想亲口询问少帅几个问题的,若是多有得罪,还请多多包涵!”
萧珝不禁莞尔一笑,道:
“若君姑娘但说无妨。”
若君沉默了片刻后,便毫无顾忌的问道:
“燕云龙骑卫,是否杀降?”
若君的问题一阵见血,也十分胆大妄为。
紫玉心中不禁一紧,脸上都有些不悦神色,顿觉这位若君姑娘实在是太过不知好歹了,她此问,分明是在指摘燕云龙骑卫并非仁义之师乃是嗜血的虎狼!
萧珝身形微滞,却也没想到这位若君姑娘竟然一开口就问出这个问题来,伸出手来将香茗捧了过来,悠闲地品着香茗,沉默了片刻,似在斟酌着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杀降,自古以来都是不祥之事,更会被世人所诟病与指摘,为后世史书所谴责与非议。
名震天下的燕云龙骑卫,是否也做过此等为人所不齿的不仁不义之举?
不过片刻,萧珝将香茗放到了一边,毫不掩饰地直言到:
“燕云龙骑卫之所以可以威震漠北,不仅仅是因为战力惊人,更是因为它本身就是令敌人内心无比畏惧的存在,那是一种是深入骨髓与灵魂之中的恐惧……”
听到此处,若君的呼吸也不禁为之一滞,在她心中对这个问题,在听到这样的答复之时,便已经有了答案,而且,这个答案的恐怖程度远远不是自己可以承受得了的,因为即便她也身为武将,久经战阵,终究也没如同萧琬一般,经历过那万般惨烈的战事!
萧珝相信,有些事情即便无需明言,若君都能明白,因为她们都是一军将领,都是从军队的底层,夺取无数敌人的性命,踏着这遍地的鲜血与尸骸努力活到现在的人。
可萧珝又与若君不同,靠山王宇文懿虽然对若君十分严厉教导,可若君始终都没有离开过宇文懿的视线,即便再艰难的战役,她还有父帅可以深为依靠与信任,而当年萧珝可以依靠和信任的,就只有她自己而已了,有很多次,她差点就死在了战场上,可这很多次里,最后,也就只有她活到了现在……
是啊,只有自己,活到了现在!
……
“所以,不仅仅是杀降,燕云龙骑卫还屠过城,这满城的鲜血,便是让敌人内心最为恐惧的源泉……”
萧珝慢条斯理的说出这段话来,眼中并无半分波澜,更无所谓为人诟病或指摘,因为这些,都是事实!
若君听到萧珝竟亲口承认了传言之中关于燕云龙骑卫的那些不可为人所言之事,一时间竟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只是心中亦是忍不住打着颤。
萧珝笑了,笑得有些邪魅,只听她随意问道:
“不知这个答案,若君姑娘可还满意?”
不知何时,若君的双手都不禁在微微颤抖着,就连手心都溢出了冷汗来,可当看着那一脸俊逸无双的白衣公子,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他与那杀人狂魔联系在一起,忍不住开口问了句,道:
“为……为什么?”
萧珝的目光陡然变得深邃起来,而身旁的紫玉却不禁面露悲伤神色,眼中竟是对主上的关切与担忧,若不是主上未曾下逐客令,她早就将这位若君姑娘赶出帐外了。
“燕云龙骑卫虽常年驻守怀朔,所要面对的,不仅仅有北面的突厥,西北的西域三十六国,还有西面的吐谷浑,无论是突厥、西域、吐谷浑还是北魏境内,各自内部征战都会有大批的流民逃窜,成为亡命之徒,为了活下去,就会有人成为马贼、盗匪、强盗,杀人掠货,无恶不作,燕云龙骑卫的对手,就是这样一群毫无仁义之心的亡命之徒!”
说到此次,萧珝垂目伸手扣住了琴弦,只是稍一用力,徵音便倾泻而出,打破了这帐中有些令人窒息的氛围。
“所谓仁义,在那样一个弱肉强食的斗兽场中,既保护不了别人,更保护不了自己,所以,自我而始,燕云龙骑卫只做虎狼,不尚仁义!”
若君内心不禁慌乱起来,紧接着又问了句,道:
“若是冀州百姓不降,你是否会……”
若君说道此处便说不下去了,因为她根本看不懂眼前这位年轻善战、拥有着一支可怕战力的虎狼之师的少帅,接下来会如何对待冀州百姓!
若君的这句话似乎提醒了萧珝,萧珝故作警醒,别有用意的说道:
“对啊,若君姑娘倒是提醒了本帅,这冀州有人想取本帅性命,看来冀州并无归顺我北魏之意,即是心怀异志,那便是敌人,面对敌人,本帅一向不会手下留情,你说,本帅该如何处置冀州百姓?”
“你……”
面对萧珝突然露出的毒牙,若君震惊地说不出话来,满心的愤怒促使她直起身子快速摸向了一直藏在自己袖中的短剑,这是她为此次夜探敌营做的最后也是最终的计划,那边是与萧珝同归于尽!
若君举动怎逃得过萧珝之眼,只见萧珝嘴角上扬,继续言道:
“本帅劝若君姑娘还是莫要轻举妄动,本帅若身死,燕云龙骑定会血洗冀州!”
萧珝话音刚落,帐外就有一先锋大将推帘而入,径直走到了若君跟前驻步,一言不发。
此时此刻,若君知道了,她连最后以命相博的机会也失去了,最后,也只能颓然地坐回了原处。
萧珝哈哈一笑,随即言道:
“不过,若君姑娘若是能以身抵罪的话,本帅或许可以考虑放过冀州百姓!”
“什么?”
若君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萧珝则乘机提出了自己的条件,说道:
“留在本帅麾下效命三年,三年之后,本帅任你去留,绝不阻拦!”
“绝无可能!”
若君一口回绝,若是这萧珝让自己攻伐冀州,那自己当真就成了不忠不孝之人。
蛇打七寸,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要一击即中。
萧珝嘴角上扬,道:
“冀州太守韶先第三子韶裴,若君姑娘觉得本帅在攻取冀州后,会如何对付韶家之人?”
萧珝一语便道破了策划这场刺杀行动的幕后主使之人。
若君这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萧珝设下的请君入瓮之计,他早就知道今夜有人来刺杀自己,更可怕的是,他对冀州城内的情况早已是了如指掌了!
“韶家未来命途如何全系在若君姑娘身上了……若君姑娘也请放心,本帅不会让你参与北魏与北齐之战的,你就留在本帅身边,亲眼见证北齐江山倾覆的那一刻吧!”
听到此处,若君紧握成拳的手,最后也只能无力松开了。
萧珝抬眼看着那一身戎装的先锋大将,道:
“洛卿,好生照看若君姑娘,带她下去疗伤吧!”
洛卿恭敬行了一礼,道:
“洛卿遵少帅令!”
洛卿旋即向若君做请字状,言道:
“若君姑娘,请随末将来!”
若君无奈地站起身来,不再看萧珝,便随着洛卿出了军帐。
……
待她两人走后,紫玉知主上此番举动所为何来,忍不住还是开口询问道:
“主上,您今日如此逼迫于她,只怕她未必肯心甘情愿下!”
萧珝也有些伤神地叹了口气,道:
“大乱之后便需大治,燕云龙骑卫也不能一直都是虎狼之师啊!强敌环视而力量不足之时的仁义便是羸弱,可当力量足够强大,威慑四海之时,便是推行仁义的最佳时机,她,是继我之后最合适的人选呢!”
不知为何,听闻此言,紫玉心中竟莫名觉得伤感了。
“少帅……”
萧珝却是微微一笑,道:
“当然了,前提是得看这位若君姑娘,与我燕云龙骑有无缘分了?”
说完,萧珝起手式一起,悠扬的琴声便从指尖传出,连绵婉转,高扬起伏,宛如深谷幽山之中的一条潺潺小溪,缓缓流淌……
※※※※※※※※※※※※※※※※※※※※
让诸位看官久等啦,叶子在此处给诸位打躬作揖,多谢一直一来的鼓励支持!
咱们的驸马爷要是知道了咱们的萧少帅要若君姑娘以身抵罪,肯定会吃醋滴~~~
驸马:媳妇儿,媳妇儿啊,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忠犬小驸马么?????
公主:那是谁?!(一本正经)(lll¬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