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景屈指微弹剑柄,无鞘长剑飞回身侧,单手接住面前的令牌,他在手中掂量一下,并没有仔细看。
颜陌何时见过可以自己飞行的长剑,少年心性让他蠢蠢欲动,目光紧紧盯着那把剑,一时间思绪不知道飘向了哪里。
黄景冷眼斜睥新登场的两位不速之客,周遭议论的声音传进耳中,嘴角咧出戏谑的弧度,悠然道:“两位挡住我的路,莫不是也曾与老夫有旧?”
“未曾相识!”
“可是这些人的援兵?”
“毫无瓜葛!”
“既然如此,可否让道?”
“恕难从命!”
“哈哈哈……”
黄景仰天大笑三声,随后轻捋鬓间白发,云淡风轻道了一句。
“那就少废话,想拦我去路得有那个本事!”
言毕,他便要旁若无人迈步向前,然而第一步还没落脚,只见一道恍若白昼的亮光凭空闪现。
下一瞬间,未见其人,凛冽的劲气便已刺骨袭来。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仅这试探的一招,黄景就估摸这两人实力不弱。
一座名不见经转的小城内看来真是卧虎藏龙啊,他不禁暗自警惕,右手一挥,颜陌只觉得一股劲力扑面而来,柔和而不可抗拒,身体连连后退七八步才站稳,这时只见黄景像是躲避什么东西一样,身体横移半步,如同一只鹞鹰飞扑向右手方那位老妪。
老妪手持一柄通体银白的长鞭,看似垂老佝偻的身体辗转腾挪间却像是换了一个人,变得优雅灵活,转体挥舞间,长鞭已如一条银色蛟龙咆哮着袭至黄景面门。
黄景凌空跃起足有两丈高,始料未及的是长鞭的速度实在太快,差之毫厘地在空中躲开鞭尾的点刺,眼看御气在空的劲道将竭,一道鞭龙又鬼使神差抽向他的腹部。
鞭龙划过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如果被这一鞭抽中,就算花岗岩也会碎裂。
间不容发之际,黄景猛一吸气,将竭的身姿左脚重重踹在虚空,连续两个前空翻,险之又险躲开这对于常人的致命伤,然而,这一击终究还是没有完全躲过。
黄景落地时,步伐有些跄踉,虽然只是试探,显然对手也不是庸手。
他低头一看,胸口正中的衣襟处,一道长约三寸的鞭痕清晰可见,奇异的是这道鞭痕并不犀利,反倒像是绣在衣襟上的一道白色花纹,显得美丽又无害。
然而黄景却深知刚才那一鞭所发的劲力足以开山裂碑,自己明明躲开了,胸口的鞭痕却告诉他,如非自己身穿内甲,外溢的一道劲力足以刺穿他的前胸。
“老身还当是什么厉害人物,狂妄得无视‘空令’,原来不过是一只身穿内甲只会上蹿下跳的小丑,看你能蹦跶到什么时候。”
老妪话音刚落,黄景只觉得刚刚站稳的身体,猛然被一股怪力拽在脚上,像是一只人形风筝被一下子轮飞出三丈开外。
颜陌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场争斗,火光的照耀下,眼尖的他瞧见不知何时黄景的脚踝被一根细弱发丝的蚕丝紧紧缠绕,老妪只是轻轻动了动无名指,黄景就像一个木头人一样横飞了出去。
这种蚕丝原本就难被发觉,在这种昏暗的光线下,更占据优势,想来最初黄景就是察觉到暗中的危机,却没想到蚕丝无声无息的如此高明,让人始料未及。
飞出去的黄景战斗经验及其丰富,并没有挣扎脱身,反而顺着力道借着落地那一刹那,犹如陀螺般急速转身,脚踝缠绕的蚕丝已经到了手上,与老妪遥遥对峙。
“好一套鞭法!一招四式,快若闪电。”
黄景眉眼含笑,咧嘴赞叹,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哼!能看出老身的路数眼光倒是不差,就不知道我这天蚕六十四式你能抗到什么时候!”
“哈哈,不过夸你两句,老太婆你不至于眼角含媚吧,我可是洁身自好的很,瞧!你身旁那位看热闹的姘头都对我起杀心了!”
黄景一改高人风范,言语无忌挑逗得对面两人杀意无限。
凭她们的身份何时受过这种挑衅,儒生模样的白衣人这个时候终于开口说话,平缓的声音入耳让人感觉非常舒服。
“先生是高人,莅临这穷乡僻壤,愚与师姐本应尽地主之谊,尽情款待。”
“老夫并非高人,不过是见不得指鹿为马,恃强凌弱罢了。”黄景打了一个哈欠,随口应付道。
“先生谦虚了,恕愚妄自揣测,观先生内息沉稳,脉力深厚,辗转腾挪间,血循气行,火蕴脉中,当是火脉通透血藏境顶级修为,距离突破应该也不过弹指挥手间。”
“缪赞,不敢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黄景见对方很是客气,自己也不好继续插科打诨。
“先生面前不敢称呼大名!在下大周司空署供奉杨夏,这位是愚师姐杨春。”
“供奉级别的修者!”
洪山甩开亲卫的搀扶,脸上流露振奋神情,据他了解这个级别的修者在奚山城绝对是顶级战力,这简直就是意外惊喜啊!
杨夏儒雅的谈吐稍稍舒缓了黄景心头的戾气,再加上自己所属门派与大周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他激愤的情绪也在回落,心底不愿事态继续扩大,逐渐有了罢手的想法,不过这个老太婆却是可恶的很。
心思电转之下,灼热的脉力猛地爆发,手掌间坚韧无匹的蚕丝竟然如冰雪遇阳般融化,这一幕让杨春忍不住尖叫出声,杨夏同样眼皮猛跳。
别人不清楚师姐的蚕丝是何物也就算了,杨夏却深知这蚕丝的坚韧早就超出了想象,就算神兵利刃想要割断它也绝非这般容易,换句话说,蚕丝的珍贵远超金钱能衡量的,难怪杨春会心痛的大呼小叫。
“跟他聊什么屁话,毁了我的冰蚕丝,看我不把他的脑袋摘下来当夜壶!”
杨春双目喷火地就要冲上去拼命,却被杨夏横臂拦住,挡在她身前颔首向黄景作揖施礼,黄景连忙同样还礼,只听杨夏眼神微眯,语气谦和。
“似先生这般修为高绝之大修士,愚从内心深处不愿与之交恶,敢问先生从何而来?”
“山野莽夫尔。”
黄景收拢双手背在身后,呵呵一笑,想看看对方接下来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