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笙晚膳的时候果然准时到了锦秀宫,晚歌很殷勤地在摆碗筷,见到萧逸笙便笑了:“萧郎你回啦?”
“嗯。”萧逸笙走过来,坐在她身边,“今日下午一直待在宫内,没去别处转转?”
晚歌一愣,以为萧逸笙要说她又不去请安的事情,揣揣不安回话道:“我...我不想去请安...你不在,我怕跟她再吵起来...”何况她现在根本不想见到姜绛卿。
萧逸笙听到她说的话,长叹一声:“我是问晚歌,怎的不去听戏听曲,不去御花园转转,呆着不出去不无趣么,嗯?”
晚歌怔了怔,才慌张地笑了笑:“我在等萧郎呀,萧郎说晚膳就会来的,我睡醒后看时辰不早,就不出去了。”
晚歌现在不愿惹他不快。
萧逸笙凝视着她,牵起她的手,用拇指轻轻摩挲:“...晚歌若不爱请安,以后便不要去了。”
到底是他太自私了,晚歌对母后介怀如此,他何必要为难她,去满足母后那一点得意,他是出于孝心想要两全,却委屈了晚歌打碎牙往里头咽。
晚歌有点惊讶,问:“我...我下次可以忍忍,不跟她吵就是了。”她觉得自己今日挺顺着他的呀,还是...让他不满了吗?
萧逸笙笑了笑,摇摇头:“晚歌,我早就说了,你像原来的样子就可以,不需要为我而改变。”
晚歌眨了眨眼睛,一时间不知道回答什么。
萧逸笙将盛好的饭推到晚歌跟前:“先用膳,今夜还长,有话可以...慢慢讲。”话语越到后面,他的声音就越发低哑,带着道不明的心意,和缱绻的情思,满是蛊惑,让晚歌沉迷其中。
晚歌莫名的有些心躁。她埋低头扒饭,耳梢微微的红了。
萧逸笙看着她,心中思虑万千。
膳毕,萧逸笙让人将酒呈上来。晚歌懵懵的,问:“萧郎心情不好?”
萧逸笙看向她,目光里满是探究。他道:“何出此言?”
晚歌愣了愣,道:“听莫楠说,陛下心情不好时,才会饮些酒。”
萧逸笙一怔,笑了:“是带来给你喝的。三月的桃花酿,放到冬日开坛,最是清香。”
晚歌拿着杯盏,闻到了淡淡的桃花香,尝一小口,似果儿般甜醉。
她双眼放光:“这个好好喝!”她一饮而尽,还要接着喝。萧逸笙没有拦,这酒不烈,饮了只会微醺——正是他想要的。
晚歌喝了小半坛,开始有点迷糊。她问萧逸笙:“萧郎不喝么?”萧逸笙垂下眼,也倒了一小杯。是了,饮酒使人清明尽失,因他饮多了便会醉,他总在不愿思索的时候饮,以缓心忧。
晚歌双颊绯红,比桃花芳菲。
萧逸笙见她双目浑浊,已然有些醉了,他道:“晚歌,你又为何不开心呢。”
晚歌趴在桌上玩儿酒杯,把杯盏推来推去,清冽的酒一晃一晃散着香:“干嘛说我不开心,我哪有说不开心了。”
萧逸笙低声道:“晚歌的不开心都写在脸上了。”
晚歌一撅嘴,闹着道:“我哪有,你看错了!”
萧逸笙知道她确实醉了,笑着哄她:“好好好,我看错了。那为何我午时来看晚歌,晚歌却在偷偷掉眼泪?”
她倒是真的凝眉思索起来:“午时...”她想起来了,是芍药刚找过她的时候。想起芍药说的话,她鼻子一酸,眼泪又开始往下掉,像断了线的珠儿似的滚了满面。
萧逸笙静静地看着,不惊扰她,等她回答,她模样委屈巴巴的,在那嘟喃:“以后就不能跟萧郎一起了...我不想离开他...”
萧逸笙低声道:“为何会离开他?”
晚歌一边抽泣,一边嘀咕:“因为,因为,因为他肯定...肯定会很恨我...”
萧逸笙叹了口气,将她按进怀里:“晚歌可否放下过往...哪怕是为了我...”
未经他人苦,不劝他人善,这道理萧逸笙懂,但他一直在想一个两全的办法,一个能让晚歌释怀,又能保全母后的办法。
晚歌迷迷糊糊地在萧逸笙怀中挣扎:“我要去找陛下...你谁啊?”
萧逸笙咬了她下唇,专心致志堵住她的话,同她一起沉沦。
他将晚歌抱上了榻。衣衫尽落,他在晚歌耳畔道:“莫要离我...莫要...”似是乞求,他几乎别无他法。
他明白晚歌在想些什么东西了,他除了多挽留她,能多一天是一天,拖出些让他想办法的时间,除此之外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纪子真说的对,萧逸笙当真...解决不了。
晚歌脑中浑浊,不知道有没有听清他的话,只觉他抱得很紧,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与他合二为一。
细微的痛感袭来,晚歌想唤,被萧逸笙堵了嘴,陷进云里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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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歌次日醒来时,听闻的第一件事便是萧逸笙将她禁足的消息。
“什么?”晚歌震惊道:“我干嘛了?”
她拼命思索,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难不成是我失言说了些什么?
她脸色煞白,挪下床,召了芍药进来。
芍药面上还是很平静,福了福身子:“娘娘。”
晚歌问:“陛下说了什么吗?”芍药摇头:“只说禁足,未说缘由。”
晚歌又问:“那姜绛卿——”芍药回道:“好好的在怡华殿呢。”
晚歌垂头想,越发觉得是自己酒后失言说了什么。他动作倒是快,为了保姜绛卿,二话不说就关了我。
她苦笑一阵。
芍药一开始也没把希翼寄托在晚歌身上,她只是需要得到晚歌的重用,这样才能够出去做她要做的事情,而不是在锦秀宫里成天洗衣扫地。因而晚歌禁足,与她而言不痛不痒。
而且芍药总觉得,晚歌下不去手,因为陛下。
晚歌挥手让芍药下去,自己在想接下来怎么办。芍药试探着道:“娘娘,我去太医院领些醒酒茶回来,娘娘昨夜饮了酒,今日中午让人安排着喝一点?”
晚歌心思不在,随随便便应了,也没多想出锦秀宫料理事情从来都不曾让芍药去做。
芍药得了出去的机会,恭恭敬敬告退。
她以晚歌的名义要了几样药材,离开太医院时纳进袖袋,手上只提了醒酒茶。
江泽感觉很奇怪,按照道理来说都是太医们去给主子看病,之后开了药帖,奴才们按照药方再拿药,娘娘怎么派人直接说的药名?
何况这几味药似乎...不是治病的?江泽觉得是自己医术不精,倒也没放心上。
芍药之前在姜绛卿那处便是负责医药的,她认得几味药,一旦相和便会致命。
她在自己屋内,眸中闪过一丝狠戾。
白茶这时推门进来,瞥见芍药在案上摆了好多药,问道:“芍药姐姐,你病了呀?”
芍药瞥了她一眼,没来得及收回的阴霾在目光中一晃而过,吓了白茶一跳。
芍药想着,白茶也不懂医术,便应道:“染了风寒,取了药,快些好了,就莫要传染给娘娘。”
白茶愣愣的点点头,话语间有些紧张:“啊,嗯...那姐姐最近少做些事情罢,若娘娘有吩咐就交给我。”
那可不行。芍药沉声道:“白茶,你真就这么喜欢讨娘娘欢心,压我一头?总是要跟我抢活干?”
白茶被她冤枉了,很委屈,忙辩解:“我...我没有,芍药姐姐不要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
芍药又换了一种柔和些的口吻:“我也不是有意凶你,只是,娘娘有什么要出锦秀宫的事情总是交给你,我除了扫地便是洗衣服,心中多少有些不乐意了。”
白茶很理解,觉得确实是自己的不对,让芍药姐姐被娘娘忽视了,于是她道:“芍药姐姐,我以后会注意的!”
芍药点点头,道:“这水壶里没有水了,可否拜托你再去烧些水来?我服药要泡水喝。”
白茶自然答应了,去厨房烧水去了。
芍药用这个时间将她需要的药粉磨了包好,收了起来。又装模做样拿其中一味药性不大的药材磨了,等白茶将水端来时当着她面喝下去,白茶彻底失了疑心。
萧逸笙还是在午膳时到了锦秀宫,看见晚歌在窗边站着,不知想什么,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了她:“晚歌想什么?”
晚歌思绪被打断,吓了一跳,揣揣不安:“在想,萧郎为何禁了我的足,我做错了什么。”
萧逸笙将头埋在她肩窝,呼出的气息扑在晚歌颈边,痒痒的。他不动声色道:“晚歌不是说不想去给母后请安?我让晚歌禁足了,便可以明目张胆不用去了。晚歌若是无聊,叫乐坊的人来奏乐,或是叫梨园班子来唱戏,反正锦秀宫地方大。”
“是因为这个啊...”晚歌松了口气,萧逸笙道:“不然晚歌以为是因为什么?”
晚歌忙道:“我以为,我昨夜酒后干了什么,比如刺了陛下一刀什么的...陛下要治我的罪呢。”
“......”还挺会编?萧逸笙想到了昨夜,忽地想到了一个办法。一个挽留晚歌的最好办法。
他抚了抚她的小腹,这处平平坦坦。他低声道:“这处...会不会有个孩子了?”
晚歌瞪大双眼:我把这回事给忘了!
她结巴地道:“没...没罢...”
萧逸笙挑眉:“没有?”
晚歌点头如捣蒜,萧逸笙见她满脸惊恐,好像很怕会怀上,更加坚定了:“那我便多努力些。”他直接把晚歌往后殿带,晚歌慌慌张张:“萧逸笙,用膳!你还要理政呢!”
萧逸笙不管。晚歌忽然觉得,姜绛卿的事情得多缓个几日了,她得先把避子汤搞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