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会变成死士?”花明媚不解。
“有一些权贵会在死牢里挑选一些人培养成死士。”身后淡淡的声音传来,是殿下。
“可他……”
“他进了虎卫的牢,和死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是了,那时候,他就该是一个死人了。
所以说刚刚的感觉是对的?真有一个在暗中偷偷放水的杀手?
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不是吗?
“给他找个好地方埋了吧!其他的,随你处置了。”花明媚吩咐妖剑道。
花明媚吩咐的自然,妖剑应的也自然,丝毫没有意识到,妖剑已是王爷的侍卫,而花明媚,只是一个小小的医女。
就在这天的早晨,郊外的一座废旧庄园,天还未开亮,就有一群人悄悄出现。
“只要完成了这个任务,你们便可以获得三天假期!要是完不成,你们知道后果的!”头戴狰狞面具的头领阴狠的叮嘱着。
面前的一排黑衣人没有丝毫反应,内心却都涌起了波澜,这些人绝大多数都还有亲人在世,这些亲人,就是他们的羁绊,他们都是普通人,也都是已死之人,这三天假期,是他们渴望已久的甘霖。
李成的家离这里有些远,三天,不眠不休,也就够远远看那么一眼,就得马不停蹄的赶回。
他家里有一个贤惠的妻子,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女儿今年四岁了,他离家的时候,女儿还没有出生,一转眼,她就会跑会跳,会帮妻子端茶倒水了。
女儿的脸圆圆的,白白的,看着就软乎,她笑起来,眉眼弯弯,会露出两颗小虎牙,和妻子一样好看。
他不想杀人,但他想要妻子女儿活着,日子久了,也就麻木了,直到遇到她。
做梦也没有想到,今天的任务,竟然会是她,她只是一个医女而已,值得主子出这么大阵仗绝杀么?
她从来没有害过一个人,一条命,倒是救过的人无数。
也许是上天要惩罚他罪孽深重,让如此肮脏的他出现在她的面前,若是被他的妻女知道,他做了这样的事情,又该如何自处?
战斗激烈,他却在无声放水。
他不是不怕死,他怕,他怕的要命,但他不希望他的妻女活在深渊里,还有他的后半辈子,行尸走肉的活着,也无所谓悲喜,但他不想在油锅里煎熬。
人总是要冲动一回的,也总是要死的,哪有那么多好想的!
幸好,援兵到来,幸好,她不曾有事!
当他倒下的那一刻,他知道,今日的事情不会有人知晓,那,妻女她们,就该是安全的吧?
妖剑让人将所有的黑衣人都拉到外面焚成了灰烬,撒在小路上,任人践踏,一具不多一具不少。
气的背后之人摔了满屋子的珍贵物件儿,都没能消气,敢挑衅他,真是好胆!
李成的遗体被埋在了一个小山包上,朝着家乡的方向,没有墓碑,没有鲜花,只有一个不太明显的土堆。
这样安静的待着,想必他是满意的。
第二日一大早,花明媚便带着嫣红柳绿两丫头,和满满的行李坐上了马车,她要去祁县,给李小娘子一个交代。
花明媚走了,徐锦和徐荣却没有停止对此次刺杀事件的调查。
那个关键时刻前来帮忙的黑衣人,便是徐荣身边的晨风。
第一时间,徐荣就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他的母妃,上次徐锦趁机给他造成了很大的麻烦,太子也趁机做了许多手脚,母妃气的头疼病都犯了。
花明媚的事情,虽然他一直很小心,但母妃耳目众多,又生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到底还是察觉到了,依母妃的性子,定是容不得她的存在的。
寿和宫。
李淑刚接到消息,就听到通报说她的好王儿已经进了宫,请求召见。
来的倒是挺快!“传吧。”
“儿臣参见母妃!”徐荣恭敬行礼,丝毫不显急切。
“贤王来了,坐吧!”李淑的脸上一如既往的带着几分宠溺的笑。
“母妃可知,今日在这京城,天子脚下,竟然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意图伤人性命?”
“哦,竟有人如此大胆!这是何时发生的事?”
“就在儿臣进宫前一刻钟,母妃可知被刺之人是谁?”
“是谁?”
“医圣花翰和施姨留下的那个孤女。”
“花明媚?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怀疑母妃?”
“儿臣不敢。”
“母妃已经错过一次了。”半晌,贵妃李淑幽幽说道。
徐荣没有吱声,虽然他已经基本可以肯定当年那件事,便是出自母妃之手,但听母妃亲口说出,这却是第一次。
这是交代,也是提醒。
“本宫不会傻到这样光明正大的去刺杀。”
是了,即使母妃再想除掉花明媚,也不会这样明目张胆。
背后的那个人倒是好算计,用曾经母妃用过的手段,他第一时间便会怀疑母妃,不管花明媚死或没死,她都将会是横在他们母子之间的一根刺,但他没有料到的是,他们母子之间的信任,来源于对彼此的了解。
徐荣相信自己的母妃,但不代表徐锦也能。
那个女人一次次的对他亲近的人下手,本来他还念着大局,念着母妃,伯父伯母,花明媚,都是仁慈心善之人,一直束手束脚,但她现在竟然敢公然对花明媚下手,这实在是触动了他的神经,释放了他一直压抑着的暴戾。
就算冤有头债有主,那个女人,总是逃不掉的!
第二日。
宫门外。
刚下早朝的一众官员们慢悠悠的上了自家的马车,陆陆续续离开。
“停下!”
马车里,徐锦听到外面的动静,遂问道:“何事?”
车夫恭敬回道:“回王爷,是贤王殿下!”
徐锦掀起车帘的一角,“王兄有何指教?竟要当街拦了小王的马车!”
徐荣沉着一张脸,丝毫不理会徐锦眼角的嘲讽,“有事同你讲!”
“那不好意思,小王今日与徐大家有约,要是去的迟了,未免对徐大家不敬。”
“就几句话的时间!”
“王兄啊,就算你想和小王喝酒闲谈,也总要讲究个先来后到吧?”
“你!”徐荣没想到徐锦竟然公然与他撕破了脸面,本想着他先退一步,哪知那人竟是如此的……
“庆云,走吧。王兄,小王就先走一步啦!”
徐锦走的潇洒,留下徐荣暗自咬牙。
贤王府,书房。
“明王殿下只怕是要坏事。”辰风小心提醒道。
徐荣指尖轻点,他承认,他确实是小看了这个在山野长大的三弟。
“他进步倒还挺快,怕是身后有高人,他那几个幕僚瞧着不像是能出那种主意的人啊?”想着徐锦今日早朝时的应对,倒是颇为出乎预料。
“昨日花小姐不是刚去了一趟明王府。”
花明媚?
“她倒是有可能,那个女人,总是能出其不意。”
那个女人才刚刚经历了那么一出,要是别的女人,早就被吓得不说大病一场,总也要将养几天,她倒好,收拾收拾,今日一早直接出城了!
听着主子难得的认同,辰风只能笑笑。
“穆雷传消息了没?”
“刚到的消息,小姐一切都好。”
“道上都通知到了吧?”
“都派人去了,近的已经飞鸽回了消息。”
“那就好!有不长眼的,提前清理干净。”
“知道了,王爷!”
徐荣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时节出去,还是去江南这么远的地方,来回都得半个月,也不知道是什么要紧的事!
“王爷宽心些,山上都送过消息了,想必看在医圣前辈和落尘公子的面子上,没有人会下山的。”辰风看王爷还是愁着一张脸,宽慰道。
“倒也不一定,这年头,有吃的比什么都重要!”要知道,易子而食的事情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只是几个姑娘家,也没带多少粮食钱财,不值得他们跑一趟,再说了,穆雷他们也不是吃素的。”
“也罢,她这人能顺利活到现在,也算是福大命大的。”
两人似乎都忽略了那个女人可还是毒圣的传人,就毒圣在江湖的威名,哪个敢来捋一捋虎须?
徐荣笑着摇摇头,又道:“四年前的事,还是再查查。”
“好的,王爷!”辰风应道。
“出去吧,别让人进来打扰我。”
母妃的手段他是知道的,狠辣是有的,但她却从未主动害过人性命,何况那人是柳姨。
祁县,李小娘子已经把镖局交给了他人,带着小女儿住在她们的老家,一个干净整洁的小篱笆院。
有一块不大的菜园子,喂了好些鸡,还有一条大狗,小姑娘长得肉嘟嘟的,笑的甜甜的,跟她母亲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李小娘子看到花明媚的到来,十分的欢喜,她不仅救过她家那口子的命,镖局里的哪一个人没有受过她的恩惠?说是学武,倒是给他们治了许多次伤。
看到李小娘子现在的状态,花明媚到了嘴边的话却说不出口了。
“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察觉到花明媚似乎不好开口,李小娘子微微一笑,平静的说道。
她以为,她是来关心他的消息的……
“你就没想过他可能已经不在了吗?”
“或许吧,或许……他在某个地方好好的活着,有个爱他的妻子,有一双可爱的儿女。”
听到这个回答,花明媚决定,永远的把真相埋藏在心底。
不过,她捡了一条命,而他却死了,她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