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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任洪鲁之影(上)

可乐神角 面朝大山 7518 2021-11-30 11:17

  星光璀璨。

  邪苴隆与阿梅妮划着小木船,沿着心中牢记的河道,小心谨慎地前进。

  在这荒无人迹的野山野水之间,表面看来,一切宁静,但是,邪苴隆明白,每前进一步,都暗藏杀机,稍不留意,就可能误入歧途,甚至葬身鱼腹。

  一夜前进,渐行渐远。

  曝光初露,风起云涌。

  银桨拨清波,金橹定方向。邪苴隆注视着水面,按照心中的路线图,向左,或者向右,向前,或者向后,在纵横交错的河道间丝毫不乱地行进。

  当小木船途经急流险滩或者巨大的漩涡,两人奋力划桨,小木船劈波斩浪,步步惊心动魂。有时,小木船被巨大的风浪掀翻,两人在水中合力,好不容易让小木船复位。

  三天三夜,两人奋力划桨。

  六天六夜,两人奋力划桨。

  第九天,半夜三更,夜色朦胧,邪苴隆与阿梅妮疲惫不堪,两眼稍微一闭,一声巨响,小木船撞到暗礁之上,顿时破碎。

  两人跌落河中,随波逐流,被卷入一个漩涡。任凭两人如何挣扎,就是游不出那个吸力巨大的漩涡。

  凭借微弱的星光,邪苴隆判定,彼岸就是对面不远处。然而,最后的这个巨大漩涡,可能就是他俩的葬身之处。

  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邪苴隆反倒平静下来。他在苦苦思索,寻找冲出这个巨大漩涡的方法。他发觉,绝对不能徒劳地与漩涡作对,那样只能力竭而死。所以,他让阿梅妮浮在水面,稍事休息。而他,时而浮在水面,随着水波作圆周运动,时而闭气下沉,探察水下波动的情况。几次沉浮之后,他发觉,在深水之下的河底,水波的圆周运动力量比水面弱得多。

  于是,邪苴隆与阿梅妮在水面吸足气,然后飞快地泅入河底,向着彼岸的方向,一阵猛游。当他俩冒出水面,已经成功摆脱那个死亡漩涡的威胁,在相对平静的水面上,慢慢往彼岸游去。

  九天九夜,邪苴隆与阿梅妮终于渡过九条黑江河。上岸之后,晨光灿烂。两人在青草地上躺着,让倾泻而下的阳光,晒干衣服。

  稍事休息,继续前进。

  横亘在前面的,是九道白山崖。

  这九道山崖虽然高耸入云,但是藤蔓与灌木丛生,无非耗费体力,两人毫无悬念成功攀登。

  后面九道黑山崖,则悬崖峭壁笔立千仞,极其威严地挡住去路。

  阿梅妮指着那光滑的崖壁,说,苴隆,比起前次我们攀登的莲花厂山崖,这个可更加难登上去呢。

  邪苴隆说,不要紧,我们这次有备而来。东西在这里,你看。

  说着,邪苴隆从捆在腰间的布囊内掏出金绳银绳。

  阿梅妮说,有这些绳子,我们可以编制成索梯,比前次在莲花厂用藤子编成的绳索好用。

  邪苴隆说,不错,这种索梯,有踏足之处,两手抓着,往上攀登,方便得多。

  邪苴隆把两条长长的金绳相距一尺并排在地上,然后把长长的银绳砍成许多一尺来长的短绳,用这些短绳在长长的金绳上每相距三尺横向结一根,很快就制出索梯。

  邪苴隆走到第一道黑山崖之下,手里拿着索梯两条金绳相交打结的一端,仰望光溜溜的悬崖绝壁,寻找可以挂索梯的地方。无论是岩石如牛角的突起,还是一根手腕般粗裸露的树根,只要可以挂住索梯,就可以快速地攀登上去。然后,再寻找更高处可以挂住索梯的地方。这种寻找不能只考虑第一次攀登,要全盘考虑整个山崖的攀登,从哪里起步,经过哪些地方,再到哪些地方,最后登上山崖顶部,整个过程,都要有足够的可以挂住索梯的地方。否则,假若登到半崖,找不到挂住索梯的地方,那就上不去,也下不来,会非常危险。

  邪苴隆沉声说,梅妮,世界上的路千万条,有时,我们不得不走这种竖立的索梯之路,能走上去,就是一个新天地,走不上去,就一辈子忍受屈辱与痛苦。

  阿梅妮说,再难的路,只要与心心相印的人一起走,就能走通啊。

  邪苴隆说,梅妮,我们开始吧。

  说着,邪苴隆屏息提气,右臂一挥,只听唰的一声,那索梯上端早已稳稳地套住悬崖绝壁上一块牛角般突起的石头。

  邪苴隆两手抓住金绳,抬脚踩上银绳,迅速往上攀登,很快抵达第一个目的地。然后,收起索梯,向上一甩,套住更高处的石头,再向上攀登。这次,他踩住牢靠的地方,甩下索梯,让阿梅妮如法炮制攀登上来。

  在悬崖绝壁上,手抓金绳,足踩银绳,必须全神贯注,丝毫不敢走神,否则,真正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也。

  邪苴隆说,手抓稳。

  阿梅妮说,足踩牢。

  邪苴隆说,足踩牢。

  阿梅妮说,手抓稳。

  邪苴隆说,别看天。

  阿梅妮说,不害怕。

  邪苴隆说,别看地。

  阿梅妮说,不心慌。

  两人配合默契,连续攀登九天九夜,终于成功穿越九道黑山崖。

  然后,邪苴隆与阿梅妮来到布吉突老人所说真正的第一道关隘古楚叟热。

  古楚叟热,地势凶险,抬头不见天,低头不见地。

  古楚叟热,毛虫地,毒蛇山,鬼门关。

  邪苴隆与阿梅妮遥望满山食人毛虫与食人毒蛇,一时竟然眉头紧锁无计可施。毕竟,两少男少女,力量太有限。

  正在这时候,羊肠小道上,路过一个丝绸贩子。丝绸贩子哼唱着悠扬的山歌,赶着两匹驮着丝绸的马,不紧不慢地走着。

  邪苴隆如见救星,赶紧迎过去,行礼之后说,贩绸的舅舅,请你帮助我,过古楚叟热,脱离险境后,做你三年奴,替你贩丝绸。

  丝绸贩子望望天,望望地,摇摇脑袋,说,我不是你舅舅,你不是我外甥,我实在有心无力,帮不了你这个忙。不过,后面贩铜的,才是你舅舅,你等着他来,求他帮你吧。

  丝绸贩子走过去后,不一会儿,一个青铜贩子赶着两匹驮着青铜的马,也唱着悠扬的山歌,走过来了。

  邪苴隆忙上前行礼说,贩铜的舅舅,求你帮助我,过古楚叟热,脱离险境后,做你三年奴,替你把铜贩。

  青铜贩子望望天,望望地,摇摇脑袋,说,我不是你舅舅,你不是我外甥,我实在有心无力,帮不了你这个忙。不过,后面来的人,才是你舅舅。你的大舅舅,放着一群鹰,你的二舅舅,赶一群牛羊,你的三舅舅,九担干蒿枝,八担熏蜂草,做一担挑着,你去求他们。

  青铜贩子走过去后,不一会儿,羊肠小道上,走来一个黑披毡汉子。这个汉子一边走,一边撮着嘴唇,不时发出鹰叫般的尖啸,他的身前身后,青鹰九十九,赤鹰六十六,花鹰三十三,像鸭样走着。

  邪苴隆忙上前行礼说,放鹰的大舅,求你帮助我,过古楚叟热,脱离险境后,做你三年奴,替你把鹰放。

  黑披毡汉子哈哈大笑,说,我是你舅舅,你是我外甥,既然你我是亲骨肉,舅舅帮外甥,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哪要你报答。再说,吃木的吃木,吃铜的吃铜,你放不了鹰。

  说着,黑披毡汉子像鹰样叫九声,向群鹰发出指令。一时之间,青鹰九十九赤鹰六十六花鹰三十三,全部腾空而起,向毒蛇山扑去,只见那些鹰尖厉地鸣叫着,扑扇着翅膀,又叼又啄,满山的毒蛇死的死,伤的伤,全部四散逃命,不到一顿饭功夫,就把所有毒蛇,赶出古楚叟热。

  邪苴隆与阿梅妮看得呆了。邪苴隆感叹着说,造化之巧妙,一物克一物。阿梅妮说,放鹰的大舅,真是大恩人。

  黑披毡汉子哈哈大笑,一边收鹰,一边赶路,回头对邪苴隆说,满山的毒蛇,眼下,已被我赶开,可是,遍地的毛虫,挡道的毒蜂,还有猛虎和恶熊,这些吃人的野物,我无法征服它们。你还得请你的二舅,求你的三舅,他们会帮你。

  中午时分,山歌飘处,羊肠小道上,走来两个人。一个是白披毡汉子,赶着一群牛羊,另一个是披蓑衣汉子,九担干蒿枝,八担熏蜂草,做一担挑着,两人一唱一和,悠闲万分地走过来。

  邪苴隆忙上前行礼说,放牧的二舅,挑担的三舅,请给我帮助,过古楚叟热,越笃遮珐额,穿阻别热舍,到任洪鲁去,度过难关后,给二舅当奴,当三年的奴,放三年的牧,给三舅当奴,当三年的奴,收三年的蜂。

  白披毡汉子和披蓑衣汉子不约而同哈哈大笑,齐声说,谁叫我们,是你的舅舅,谁叫你,是我们外甥。舅舅助外甥,自古来如此。既非是外人,谁要你报答。

  阿梅妮悄悄把嘴凑近邪苴隆的耳朵,轻轻说,事情成功啦。

  白披毡汉子和披蓑衣汉子豪爽地说,小姑娘,你说得对,事情肯定会成功。只是,听口音,你这个小姑娘,不是益那人啊。

  阿梅妮脸一红,忸怩地说,回二舅三舅,我是可乐洛姆人。

  白披毡汉子和披蓑衣汉子哈哈大笑,说,噢,你是楚哪蒙国人啊,真比天庭的仙女还美丽哟。可乐洛姆么,楚哪蒙之都,好地方啊。外甥真有福。

  阿梅妮扑哧笑道,二舅三舅真会说话,天上的仙女,难道你们看见过吗,还拿人家跟仙女比较呢。

  白披毡汉子和披蓑衣汉子相对一笑,做个鬼脸,同时说,天上的仙女,难道你们看见过吗。接着又哈哈大笑。

  筛子眼子多,白披毡汉子,他的点子多。他宰杀一群牛,又宰杀一群羊,用牛羊的血肉,把满地的食人毛虫引开。接着,用剔出的骨头,抛给道路两旁的野狗,牛皮和羊皮,垫在荆棘上。这样,古楚叟热,就顺利通过。阿梅妮一路欢呼雀跃。

  一行人来到笃遮珐额。

  这次,轮到三舅表演他的技艺。

  披蓑衣汉子不慌不忙在岩上架起蒿枝,在岩脚燃火草,点燃干蒿枝。不一会儿,满山火海,烟雾弥漫,九十九马蜂,六十六花蜂,三十三黄蜂,烧的被烧死,熏的被熏死。空气中弥漫着毒蜂被烧焦浓烈的糊臭味。

  一行人顺利通过笃遮珐额,来到阻别热舍。

  这个鬼地方,乃原始大箐,林深木茂密,荆棘丛丛生,与别处不同,虎啸如雷吼,此起彼又伏,熊叫如钟鸣,遥遥相呼应。自古代以来,阻别热舍啊,虎山连熊山,足足七十里,无人能通过。

  披蓑衣汉子以不变应万变,取出火草,点燃烧山。不过,这次烧山,不是满山遍野地烧,而是引火迅速向前,只烧出一条路的宽度,以火焰开路,在茂林之中,迅速向前推进。邪苴隆和阿梅妮紧紧跟在披蓑衣汉子身边,一路忙着用燃烧的草木点燃前面的草木。用这种方式前进,虽然看起来速度较慢,但是很安全,因为猛虎与恶熊,都害怕火焰,它们看见熊熊大火一路燃烧而来,哪里还敢走近,纷纷避之惟恐不及。而且,白披毡汉子又取出牛角号与羊角号,使狠劲吹响,牛角号呜呜,羊角号呜呜,仿佛有千军万马冲杀而来,气势磅礴,早把虎吼熊鸣的威风煞将下去。虎熊只好忍气吞声,保性命要紧,全作鸟兽散。

  披蓑衣汉子一马当先,硬是在阻别热舍虎熊成群的原始大箐之中,烧出一条长达七十里的路。

  邪苴隆和阿梅妮成功穿越阻别热舍,正要谢舅舅,身边却没人影。

  举目四顾,却见半空之中,伫立三位神仙,宝相庄严,精华内敛,面带微笑,彩云流转,传浑厚之音:我们非你舅,你非我们甥,沽色尼天君,能色能天君,布色那天君,正是我三位,奉策举祖命,助你度难关。要谢谢举祖,不要谢我们。你成大事后,切莫滥杀人,莫忘记祭天,要谨记在心。

  这样,邪苴隆和阿梅妮辞别布突吉老人,从可乐洛姆出发,历经三年又三月,三月又三天,吃尽千辛万苦,终于来到任洪鲁。

  却说这任洪鲁大山,山腰以上,全是万年不化的冰雪,那些山峰真是粉雕玉凿冰清玉洁,而且终年云雾缭绕,真是人间仙境琉璃世界。雪山之中,玉树奇葩,仙禽神兽,恐非尘界所有。

  可是,在这超凡入圣的冰雪世界里,白云深处,虚极之峰,玄幻之地,却有一座金光闪闪重檐飞脊如金凤展翅的九宫八卦宫殿。

  一天清早,在任洪鲁九宫八卦宫殿隐居已两百余年的圣贤斯铺、斯嫫,起床之后,用山顶的百合花汁,把脸洗过了,用山谷的金香花汁,把手洗过了,却觉得耳热眼皮跳,竟然安坐不了。两人避世修炼已两百多年,早已心如古井止水不波,意如磐石纹丝不动,这种难以安坐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两人在大厅里来回走动一会,真如失魂落魄一般。

  于是乎,两个大贤翻出长书看,揭开小本算,要找到事情的原委。

  忽然,鹤发童颜的斯铺哈哈大笑,说,老不死的,原来如此,到明天中午,透陀鲁太若降生到益那家,益那邪苴隆,将前来拜师,学得本领后,去把大仇报。

  同样鹤发童颜的斯嫫说,老不死的,透陀鲁太若下凡,我们是该帮他一把。只是,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才好。

  斯铺哈哈大笑,说,老不死的,就按你说的办。

  邪苴隆和阿梅妮遥见任洪鲁大山高耸入云,山麓丛林密布,山腰以上全是亘古的冰雪世界。

  遥望任洪鲁就在眼前,但是两人走了三天三夜,才来到任洪鲁山脚。

  时置夏季,任洪鲁雪山之上的冰雪,浅表部分融化之后,顺山涧而下,汩汩流淌,清澈无比。在山下的草甸荒滩间,那些山泉水蜿蜒流淌,许多白色的石头又圆又大,安静地卧在清水之中,有如史前的恐龙蛋。也有许多黑色的石头,赤红的石头,青色的石头,大大小小,千姿百态,如卧虎,似犀牛,像山羊,仿佛白云朵朵,仿佛大军布阵,仿佛舞女翩翩,仿佛仙鹤麒麟,仿佛凤凰浴火……

  两人蹲在石头上,掬起清澈的泉水洗脸。

  邪苴隆说,此水冰凉清寒,沁人心脾,提振精神,绝无仅有啊。

  阿梅妮看看邪苴隆,又看看自己,说,这些天,我们又是烧山,又是赶路,浑身烟尘兮兮。苴隆,就要见到当世大贤,我们先在此沐浴洗衣罢。

  邪苴隆深有感触地说,梅妮,置身如此寂静美好的世界,我觉得,我们仿佛来到远古洪荒时代。那时候,九千女与八万男与蜘蛛、众神配合,共同编织天地。天上地上,用哎哺的织机,按东南西北再到中间的方位编织,并织出九重天,然后山脉河流生物与人类出现。

  阿梅妮也无限向往地说,最初,太阳和月亮各有七轮,有时,太阳和月亮一连好长时间都不出来,出来的时候又一起出来,把大地上的动物植物都晒死,把世上的水都吸干。天帝策举祖大怒,把最大的太阳和月亮送出宇宙外,又捉拿五轮太阳和五轮月亮到弥雅洛恒山,也就是我们说的乌蒙山,深埋到地下,只留一对年幼的太阳和月亮照明。

  邪苴隆说,天地形成后,世间出现一对地龙,白日叫嚷嚷,把太阳惊吓不敢出来,夜里地龙又发声阴惨惨,月亮也不敢出来。神人恒卧蒙捉住两条地龙,锁在黄海和青海底下。太阳和月亮这才敢出来。可是,太阳和月亮却放不出什么光线来,昏暗暗的。天女斯阿玫取来黄海水洗涤太阳,取来青海水洗涤月亮,太阳和月亮这才重新放光。

  阿梅妮说,天地形成后,天帝策举祖派苟阿娄打九把天锁,挂在苍天上,用来锁天、锁地、锁日、锁月、锁星、锁云、锁霭、锁雨、锁风,由九人管理。

  邪苴隆说,天上的红眼星饿了渴了的时候,就把太阳月亮捉来吃喝。天上的藏豹星也会捉住日月吃。

  阿梅妮说,开天辟地后,天上没有光,地上没有草。修天造地的人于是修天安星,造地育草。但是天洞和地洞发出巨大的声音,于是够阿娄和葛阿德用金银补好天洞和地洞。

  邪苴隆说,天地修补好,可是天地间没有光。所以修补天地的神们用金银来制造日月,安装在天上,用金线和银线做成日月的轨道,日生青光线,月生赤光线。

  阿梅妮说,远古时,有一种长三只角的怪虎出现在天上,被鄂武额和莫纣博杀死在苍穹。它的头变成高山,形成九座山,眼睛变成日月,皮变成平原,血变成水源,皮又化为土地,形成东南西北中五方。

  邪苴隆说,在宇宙十二方,居住着十二个神仙。在东南西北四方,各居住三位神仙,掌管着各方宇宙。

  阿梅妮说,输必孜太极图中黑白相交的两条龙,是天父和地母两个大神,代表阴阳两极,地哎哺运行形成,是万物根本。

  邪苴隆大笑,说,不错,梅妮,来到如此美好而原始的地方,我们情不自禁就想起世代相传的远古神话故事,情不自禁就在这里掉书袋。

  阿梅妮也笑着说,你看,我们就像比赛背诵布摩经书似的,经书中的语句,一大段一大段地背诵出来。

  邪苴隆认真地说,其实,也不是背诵,那些语句,原本就在我们心中,只是,当我们面对如此美景,它们就自然而然,像这清澈的泉水一样,流淌出来。

  阿梅妮正色说,好了,管它是流淌出来也好,背诵出来也罢,苴隆,你避开,人家要沐浴。

  邪苴隆讪笑一下,说,人类婚配,始于笃米时代。既然我们是在远古洪荒时代,就不存在婚配与男女之别,我有必要回避吗。

  阿梅妮一拳打在邪苴隆肩膀上,假装嗔怒道,不许开玩笑,你到那边山脚去,两个时辰之内,不许回来。

  邪苴隆夸张地说,梅妮,不就是洗个澡吗,要两个时辰那么久啊。

  阿梅妮说,人家要等衣服晒干啊。

  邪苴隆说,行,两个时辰就两个时辰。苴隆遵命。

  说着,邪苴隆快步走到另一片山脚下,完全从阿梅妮的视线里消失。

  阳光灿烂,万物静谧。

  泉水清清,芳草如毯。

  阿梅妮解开头发,顿时,如黑色的泉水,从凝脂般的肩背部倾泻而下。

  当芳草地上星星点点的野花全部羞涩地转过脸去,当阳光发出泉水流淌的声音,当温暖的风绕道而过,当天空中的飞鸟全部掉转方向,阿梅妮如一尊白玉雕像缓缓浸入清澈的泉水之中。

  阿梅妮像远古时代天女斯阿玫取来黄海水洗涤太阳取来青海水洗涤月亮一样,洗涤着自己黑色如瀑的长发和凝脂如玉的胴体。

  在远古洪荒的美景之中,沐浴的阿梅妮,正如天女斯阿玫一般,在天地之间展示着哎哺之影式的最纯粹最原始最神圣的美丽。那种美丽只存在于凡尘的眼光不能抵达的地方,像天边的彩虹一样可望而不可及。

  当阿梅妮出浴,把洗净的衣服晒在洁白的石头上,当阿梅妮静静地坐在芳草地上,当阿梅妮像一段美丽的梦境,悬浮在那里,时间,好像也停止了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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