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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独角兽之角(上)

可乐神角 面朝大山 6612 2021-11-30 11:17

  阿梅妮执着地轻轻呼唤邪苴隆,她不时抹眼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因为巨大的悲伤而改变往日的甜美与清纯。她想,即使邪苴隆的灵气已经抵达另一个世界,她也要把他唤回来。

  阿梅妮竟然成功。

  只见邪苴隆面色苍白,缓缓睁开眼睛,极其吃力像说悄悄话似地说,阿妈哟阿妈,你不要悲哀。阿妹哟阿妹,你不要痛哭。梅妮哟梅妮,你不要伤心。法术无戏言,因为我盗取斯去,至尊策举祖降灾于我,今日之灾难,实不能免除。我死亡之后,你们别声张,不要焚烧我。门前金竹林,林中挖个坑,把我埋下去。我怀中斯去,用甑子来蒸。我在竹根脚,疲劳会消除,精神会恢复,生命会复活。四十九天后,门前金竹林,长棵顶天竹,水缸一样粗。先取出斯去,再把竹子砍。九节大金竹,别剖上三节,别划下三节,剖中间三节,正中间一节,我在那里面……

  玛依鲁和迷喜菇一边抹眼泪,一边不断点头。阿梅妮顾不上揩眼泪,用心牢记着邪苴隆说出的每一个字,因为,再也不能出任何意外。

  邪苴隆喘息片刻,继续极其虚弱地说,四十九昼夜,多一天不行,少一日不可。派人护竹林,别对外人讲,此事莫议论。家中说的话,被老鼠偷听,山中说的话,被雀鸟偷听。让仇家知道,我无法复活……

  邪苴隆挣扎着勉强把话说到这里,就再也抽不上气来。他的头一歪,再没有气息。

  玛依鲁、迷喜菇和阿梅妮三人,相互交换一下眼神,都不约而同坚定地点点头。

  然后,三人借助夜幕掩护,在家里烧起大火,把那只墨黑的神角放入甑子中,在大火上蒸。紧接着,三人把邪苴隆的遗体抬到院子前的金竹林里,趁着如漆的夜色,悄悄挖个深坑,把邪苴隆的遗体轻轻放进坑里,填土掩盖。

  这是一个寂静异常的卧甸之夜。山寨间往常此起彼伏的狗叫声,今夜是一声也听不见。漆黑的天空似乎比往常更加低矮,像黑色的丝绸一般笼罩着卧甸的群山。几颗惨淡的星星,在夜空里闪动着苍白的光晕。

  不过,在寂静的黑夜中,有成千上万的燕子,飞到这片竹林上空,把雨点般的玉液,吐在竹林里。那些燕子在暗夜里飞行,翅膀发出的声音,如山风阵阵拂过。当成千上万的燕子在忙活的时候,也有成千上万的松鼠,衔来活命草,放在竹林里。

  整个夜晚,玛依鲁、迷喜菇和阿梅妮没有合一下眼,忙着搬来大量的木柴,在院子里堆积如山。接下来的四十九天,大火不能熄,须昼夜燃烧,蒸甑中神角。同时,三人轮流在金竹林里看守,以防野狗刨开泥土伤害邪苴隆的遗体。

  后世布摩叙史时说,一天又一天,一日复一日,太阳转得太慢,要是能惊吓日中金乌,就把金乌赶走,让那太阳飞样转。月亮转得太慢,要是能惊吓月中玉兔,就把玉兔赶跑,让那月亮如轮转。金乌不怕惊吓,玉兔无法赶跑,时光过得太慢,一日难熬胜一年。

  在那刻骨铭心的四十九个昼夜,玛依鲁、迷喜菇和阿梅妮深刻体会到什么叫生离死别与度日如年。她们无论白天黑夜,总在门前金竹林里静静地坐着。迷喜菇和阿梅妮不断劝玛依鲁回屋睡觉,可是,哪怕疲倦得眼睛都睁不开,玛依鲁也不回屋睡觉。

  玛依鲁轻轻说,儿子啊儿子,妈愿与你相隔千里路万里路,不愿与你隔着这层冰冷的泥土啊。

  迷喜菇做饭时,专做阿妈平常喜欢吃的东西,做好之后,端到金竹林中,劝阿妈吃饭。因为阿妈说,儿子的死亡,法术被破坏,怪她犯禁忌。阿妈不吃不喝也不睡,是在自责与自罚。劝阿妈,阿妈不吃,迷喜菇就用银匙舀起饭食,一口一口喂阿妈。阿妈流着眼泪,咀嚼吞咽饭食,想起儿子幼小时,自己喂儿子吃饭的情景,眼泪就更加止不住地流。

  后世布摩叙史时说,大山急得白了头,石头等得开了花,马驹冒出了犄角,足四十九天。蒸得斯去冒大汗,在金竹林里,长出一棵顶天竹。

  不错,第四十九天,清晨,当卧甸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到金竹林中,玛依鲁、迷喜菇和阿梅妮欣喜地看见,金竹林里,突然冒出一棵顶天竹。三人怀着企盼之心,整天不吃不喝,一步不离这株顶天竹。

  仅仅一天时间,到傍晚时分,这棵顶天竹的竹叶长齐,绿色的竹杆变成金黄色。这是一棵水缸般粗的巨竹,它是竹中之王。金黄色的竹杆上,光晕流转,气象万千。

  当夜幕降临,玛依鲁、迷喜菇和阿梅妮,小心冀冀把巨竹砍倒。九节大竹子,被小心冀冀地截成三段。

  玛依鲁牢记儿子的嘱咐,不剖头一段,也不剖尾一段,剖中间一段。当玛依鲁双手颤动,小心冀冀地剖开中间三节大竹的正中一节,奇迹出现了!

  益那邪苴隆,遍体汗淋淋,身上的衣服,无一股干纱,躺在中间一节竹筒里,如酣睡一觉,做了一场梦。

  后世布摩如是说。卧甸的山头,白发转青了,卧甸的石头,花朵凋谢了。益那家马驹,犄角落下了。卧甸的战鼓已擂响,卧甸的战马在嘶鸣。十年的战刀已磨好,复仇的箭等待离弦。

  玛依鲁、迷喜菇和阿梅妮看着粗如水缸的竹筒中沉睡的邪苴隆,又惊又喜,静静地守护着大竹筒,等待苴隆醒来。

  星光璀璨。

  群山如黛。

  谁也不会想到,在这静谧的卧甸之夜,竟然会凭空刮起一股飓风。

  那股怪异的飓风突然冲进金竹林,一下子把邪苴隆沉睡其中的那节大竹筒卷到半空中,并迅速升高,往起伏的山影之上,如飞而去。

  竹林上空,一个姑娘的嗓音幽幽传来,可乐仙水庙,邀友且叙旧。

  万籁俱寂。

  星空旋转。

  阿梅妮看着泪水涟涟呼天抢地的玛依鲁和迷喜菇,咬着嘴唇说,既然来者留下话音,就说明此人无意害苴隆。而且,据我所知,鄂靡人中,绝对没有如此高手,可以化作一阵飓风,把竹筒和苴隆如鸿毛般卷飞。你们放心,我一定到可乐洛姆仙水庙,找回苴隆。

  迷喜菇哭着说,我也去。

  阿梅妮说,不,外面凶险,你太文弱,你去不好。

  玛依鲁含泪说,梅妮,我和喜菇都没有武力,寻找苴隆这事,就全靠你了。你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就动身去可乐洛姆。

  阿梅妮说,不,我现在就出发。

  星光下,阿梅妮策马疾驰。

  却说楚哪蒙国都城可乐洛姆,乃米雅洛恒博深处一座大城,与能沽洛姆、宜宾洛姆等五大洛姆被誉为古代西南丝绸之路上的五颗明珠。可乐洛姆之地,地势平坦空旷,四周是层层叠叠的群山,绵延何啻千里,形成天然屏障。在可乐大坝中,依高耸入云的舍虎梁子山势龙脉而来,众秀峰形成群龟下坝觅宝格局。坝中面对众秀峰,有一处平缓下陷圆形山坡,俗称锅落坡。其状乃一个巨大的输必孜造型,一个天然的阴阳五行太极图。这就是群龟下坝所觅之宝。因为输必孜中黑白相缠绕的天父地母,乃是世界万物的根本。这才是宇宙间最终极的宝贝。

  后世布摩如是说。这个古城呀,说来规模大,修好了大城,命为世间的,第一座大城。城内的宫殿,修成八角殿。殿内分九重,祖摩住八重,布摩住九重,摩叩住七重,层层有等级。八角大宫殿,高耸人云端。八角大殿呀,从八个方位,开出八扇门。八扇大门内,又开十六扇,十六扇门上,细细来雕刻,雕飞鸟珍禽,刻猛虎名兽。大小门窗上,都刻着花纹。八方大宫殿,终于落成了。楚哪蒙祖摩,非常的高兴。楚哪蒙祖摩,吩咐手下人,全楼挂金灯,君臣师将兵,要大庆七天。这样一来后,可乐大城呀,到处灯火明,各房设筵席,歌声久不断,人人都欢乐。

  布摩说,要说这殿堂,全是名匠修,全由名师造。主持建造的,是那工匠师。楚哪蒙祖摩,下一道命令,就在那天呀,封他为大臣,在第四等位,除了君臣师,就数他第一。他们是这样。第一位为君,第二位为臣,第三位为师,第四位为匠。这时工匠师,又受了君令,还要修大城,且在城四方,建造各式房,刻上九龙图,九龙并相交。飞龙要巨大,看来才雄伟。活灵又活现,远看似游龙,又像是真龙。说的是这样,传的是这些。

  布摩说,美丽的宫殿,对应的八方,各方的前面,还要对九方。九方九个山,九山山头青,九山山头高,山下九丫口。每个丫口呀,各设一道关。关口又设营,九营一样设,九口这样守。一个个关口,一座座军营。这样地设置,都还嫌不够,又在九营处,另设九岗哨,看管着大城。九营九地前,还有十八卡,十八个关卡,环绕着全城。此乃有名城,夜郎可乐城,九营十八卡,如此的美名,便这样得来,九营十八卡,不知者没有。楚哪蒙祖摩,住进了宫殿,美好的日子,又过多少年。夜郎国各地,风调雨又顺,五谷大丰收,牛羊肥又壮。可乐大城呢,到处都练兵,楚哪蒙基业,从此奠定了。

  布摩说,楚哪蒙祖摩调遣隶属九部十八邑中的能工精匠扩建高堂宫殿。大城宫殿似如明珠放金光。上有青松岭,下有绿树林,左有文曲水,右有环山艳,风景独好。陀尼工匠人,五骑架一车,十骑做一伙,有德毕氏族高师相助。伐木如雷吼,切削木头的飞屑遮天蔽日,成排的工匠,成行的艺人,千万条墨线如同织布的纬线,依照天象建房屋,操作的工具犹如鸽子叩头。天有九宫,房屋建九室,地有八卦,屋柱取八列,天有七宫,屋设七门。取天象建九重宫殿,零础石做八列柱基,三柱撑起宫阙,自然协调均称。建造的宫殿,有九重二十四厅三十八室,阳降阴升,错落有致。雕刻的画面取各种飞鸟以鸿雁鹰为首,取各种走兽以虎豹豺专营,取各种草木以松桑蒿为首。工艺精湛,房梁镀银,屋顶镏金,各种造型匿蚕栩栩如生。

  神庙前的祭祀广场呀,这个广场规模很大,神庙四周的青龙、白虎、朱雀、玄乌青铜神柱高耸入云,气势不凡。而围绕广场的鼠牛虎兔龙蛇马羊猴鸡狗猪十二将相星巨型雕塑像,也比别处的显得高大,气势恢宏。特别是十二将相星手握的戈矛剑戟各种武器,用青铜精铁打造而成,在天光之下闪烁着冷峻的寒芒,让人仰望之处不寒而栗。广场中部是一个巨大的用黑白两色石板镶嵌成的输必孜图案。图案外围刻画着哎哺且舍鲁朵哼哈各卦线条。神庙和祭祀广场,处处体现也远古时代羲慕遮的先天八卦易理学说的精义。

  这是邪苴隆乘坐竹筒之浮槎,在星光灿烂的可乐洛姆上空缓缓滑翔,眼睛俯视着可乐大城,头脑中浮现出布摩经书关于可乐大城的叙述。

  不错,邪苴隆就是在可乐洛姆上空滑翔时,从布摩经书对可乐大城的描述开始,恢复记忆的。他躺在舒适的竹筒中,感觉自己有生以来的点点滴滴,按照时间的先后顺序,纷纷回到自己头脑中。只有当所有的记忆回到头脑中,他才真正完全复活。其实,在卧甸,当玛依鲁慢慢剖开竹筒,他就已经有意识了,他能够感知到玛依鲁、迷喜菇和阿梅妮三人围在竹筒边,不过,他还不能睁开眼睛,更不能动弹。因为,当所有的记忆没有回到头脑之中,当那神秘的灵气没有完全回到躯体之内,他就像一个还没有盛着信息和能量的容器,还不是一个完整的生命。

  当邪苴隆躺着的竹筒慢慢滑翔,越过可乐大城金凤展翅飞檐翘脊的九重宫殿时,邪苴隆已完全恢复记忆。而且,他感到睡了一个好觉似的,神清气爽,浑身充满力量。

  邪苴隆略略运用神识,以光罩护体。这样,就算竹筒砸落在地,他也安然无恙。他已经感觉到,一个精神力量强大的生命,一股源源不断的力量,运载着他,在高空之中飞翔。他不动声色,安然卧着,享受飞翔的轻盈与舒适。

  一个悦耳的女声在邪苴隆耳边轻轻响起,说,哼,装吧,继续装死呀你。

  邪苴隆明白,自己是被这个姑娘掳掠了。但是,在搞清楚对方掳掠自己的用意之前,他不能轻举妄动。所以,他不咸不淡地说,请问是哪位高人,如此看重在下。

  那个女声响起,说,哼,透陀鲁太若,你才离开人家十多天,下降到益那,就不记得人家啦。你这个见异思迁的家伙。

  邪苴隆说,高人,你搞错了,什么透陀鲁太若,在下根本不认识他,也向你保证,我与他没有一文钱关系。

  那个女声笑起来,说,你说得正确。不过,我也没有错。

  竹筒在可乐洛姆仙水山缓缓降落。

  仙水山属可乐群龟下坝众秀峰之一。仙水山顶,参天古树掩映着一座古庙,名叫仙水庙。仙水庙旁边,有一口古井,名叫仙水井。此水清澈甘冽,冬暖夏凉,可乐大城之中居民,常来此井,取水回家烹茶煮酒。更有神奇之处,此井之中,居民可以借出金杯银碗,用过之后归还,有借有还,再借不难。若借不还,杯碗自还。若逢三五月明之夜,童男童女还能看见井中有仙人骑马奔跑有八仙桌摆满酒菜等等奇异景象。因此,每逢吉日,城中居民,到此井旁边焚香化纸,敬献神灵,络绎不绝。

  仙水庙中,居住一位老尼。三年以前,从能沽洛姆峨眉山,来了一位青年尼姑,法名静慧,跟随老尼,在庙中修行。不过,半年前,老尼外出云游,庙中只剩静慧。

  当竹筒平稳地降落在仙水庙前的庭院之中,邪苴隆一个空翻跃出竹筒。

  阿梅妮昼夜兼程,打马进入可乐洛姆。

  她来不及回家看看,直奔仙水庙。

  阿梅妮沿蜿蜒的石阶小道急行,一踏进山顶仙水庙前的庭院,就看见一个身穿紫色长裙的姑娘婷婷玉立的背影。阿梅妮故意咳嗽一下,用意是想让对方回过身来。可是,对方浑然不觉。阿梅妮只得走到对方前面。噢,一个面容清秀的青年尼姑,正在出神地仰望庭院角落里一株古树盛开的鲜花。

  阿梅妮说,请问仙姑,可曾知道益那邪苴隆来过这里没有。

  青年尼姑说,贫尼静慧,在此恭候施主已久。

  阿梅妮惊诧地说,如此说来,仙姑知道邪苴隆的下落吧。

  静慧说,不错,邪苴隆,正是被贫尼请到此处叙旧。当然,他必须作出一个选择,才能离开这里。

  阿梅妮大喜过望,说,仙姑好手段,竟然把邪苴隆从卧甸空运到仙水庙。

  静慧说,目前,邪苴隆面临一个两难选择,在他作出选择之前,他不能离开这里。现在,你来了,也许可以帮他一下。走吧。

  说着,静慧径往庙宇旁边的竹林中极其轻盈地走去。阿梅妮紧紧跟在静慧身后。只见静慧沿铺有厚厚落叶的小径走到那口可乐洛姆著名的仙水井前,往清澈的半圆形井水轻轻一挥手,那井水竟然具有实质似的,如一块透明的水晶,竖立而起。与此同时,井底那块青石板自动往一边退缩,发出翁翁翁翁的响声,露出一道倾斜向下的青石台阶。

  静慧伸手提一下紫色长裙的下摆,优雅地踩着青石台阶,无比轻盈地往下而去。阿梅妮刚踏进台阶,向下走得四五步,就听见身后那块青石板发出翁翁翁翁的推磨一般的响声,自动关闭地下台阶的入口。不用说,那具有实质般的井水又自动回归原位。阿梅妮自幼在可乐洛姆长大,却不知道仙水庙竟然有如此隐秘的地下通道。

  青石台阶倾斜着一直向下,有数百级之多。台阶两旁的墙壁,也用青石板镶嵌,每隔数丈距离,青石板上露出一颗夜明珠,闪动着幽幽的光芒,以供照明。

  两扇厚重的半圆形青石大门出现在青石台阶尽头。

  静慧玉手轻轻一挥,青石大门发出翁翁翁翁推磨般的响声,往两边退缩,露出一个宽敞的大厅。

  静慧说,这是仙水庙历届住持闭关静修之处。请吧。

  阿梅妮走进大厅。这个大厅的地面、墙壁与穹顶,全用青石板镶嵌。青石板上,简洁地装饰着一些夜明珠,夜明珠像星星一样散发着幽微的光芒,这使整个大厅显得无比静谧,置身其内,有如置身星空之中,笼罩着神秘、庄严而永恒的氛围。

  阿梅妮环顾四周,却不见邪苴隆,就向静慧投去疑问的眼光。

  静慧玉手轻轻一挥,青石墙壁上,一块青石板翁翁翁翁响着退缩开,露出一个半圆形壁龛,邪苴隆在里面入定修习,如一尊木雕泥塑。

  阿梅妮说,请问仙姑,苴隆必须作出一个什么选择,才能离开这里。

  静慧微微一笑,说,很简单,他要活着,就必须居住在这里,他要离开这里,就必须……

  阿梅妮说,必须怎么。

  静慧妩媚地一笑,说,死去。

  阿梅妮心中大震,说,为什么。

  静慧说,因为,活着或者死去,这是一个问题。他必须作出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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