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上丫鬟仆役很少,大多都是因为失言或者办错了事情,被柳二少剁碎了喂给黑狗,听说那只黑狗吃了太多的人,已经有了邪性,能听的懂人话不说 ,而且十分忠诚,只听柳二少的话。
有时候柳二少真的气坏了的时候,经常性会把“人不如狗”这四个字挂在嘴上,别人不知道,他们这些为柳二少贴身办事的人心里跟明镜似的。
柳绵深呼口气强镇起心思,他的眼神逐渐有了阴霾之色……
且说马苗那个冷豆腐店铺之中,于有俊和公孙剑二人依旧稳坐钓鱼台,倒是马苗这个当事人吓得不轻,一个劲的给二人说柳二少如何如何厉害之类的话。
“于叔叔,公孙小兄弟,算我求你们了,你们趁他们来回赶路的空当,赶紧离去吧,我不知道你们二人在中州是什么身份,但是这里是京城,柳二少可是最大的纨绔,他的族爷是大周刑部尚书,是万万不能惹怒的人物。”
于有俊摇了摇头,他已经料到柳绵口中的柳少爷就是刑部尚书的孙子,既然自己坐在这里,就肯定不怕那什么柳少爷,哪怕是刑部尚书身体力行,他于有俊也不怕。
这马苗的出发点是好的,但就是不自信。
“马苗,你无需担心,既然你爹走了,恰巧我又碰上了,肯定不能袖手旁观,再说了,在现在打击贪官污吏的朝纲之下,官员子弟还敢参合驴打滚,甚至是坐地抽,简直是不知死活。”
马苗颤着声,“于叔叔,这些我也知道,可是皇上在深宫之中,哪官得到小小百姓的事,那些官员子弟只要不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不引起皇上的注意,他们依旧可以横行霸道,甚至为了能保存秘密,杀人灭口的事情他们也能做得出来,毕竟这个天下,死人是最忠诚的。”
公孙剑面色古怪的笑了一声,这马苗不仅不蠢笨,反而看的透彻,知道许多人是惹不起的,而且明白为何惹不起。
公孙剑说道:“马兄弟,你就不要再杞人忧天了,于老爷在此,今天就算是丞相的孩子来了,也要老老实实给你认错,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
现在于将军不再隐忍不发,已经考虑到自曝身份,公孙剑心里也是一阵顺畅,终于不用再受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宵小的气了。
马苗不知是今天第几次叹气了,他只当于有俊是在中州只手遮天惯了,来到京城还没改过来,以为京城还和中州那种小城一般,什么都要听他的。要知道,在这京畿重地,下场冰雹都能砸死个七品官员。
马苗摇了摇头不再坚持,大不了到时候店铺双手奉上,再把银子还给柳少爷,老老实实磕几个响头认个错,这事也就算了,也不至于闹出人命来,否则自己真没有脸面去地下见列祖列宗了。
时间难等也难熬,看着日头越来越高,已经快要临近午时的时候,柳绵还没回来,公孙剑有些不耐烦了,“这小子该不会是怕了不敢来了吧,直接把咱们给晾在这儿了。”
“放心,不会的,他们在京城横行霸道这么多年,这次被人压了风头,总要找回场子,不然传出去他们的名声可就坏了,不过看这样子估计那什么柳少爷不会来了。”
公孙剑点了点头,他砸吧几下嘴唇,倒是有些渴了,他四处看了看,被踢翻的炉子旁有一桶清水,他起身舀了两勺痛饮一番,刚把木瓢放下,地面突然颤抖起来,他回头看了一眼于有俊,后者也在看他。
街道远处,有不少人骑马而来,直冲店铺!
马苗已经被吓的六神无主魂飞魄散了,整个脸色苍白的吓人,嘴唇铁青的看向公孙、于二人,现在这两个人就是他的主心骨了。
好在这位于叔叔并没有露出多少惧怕神情,只是皱着眉头。
公孙剑拿出大刀,“他们是真不想活了。”
于有俊的手指在桌面轻轻敲打,很快,马蹄声盖过了所有声音,沿街小商铺听闻尽数关起门窗,好像看见阎王爷驾到一般失魂落魄。
“吁!”
一声声马鸣响彻天空,来了整整有四十多匹马,为首的就是已经换了一身装扮的柳绵!
大周对刀具马匹管制十分严格,普通百姓不可携带超过五寸利器,每家每户最多只能养五匹马并且要记录在案,不得在闹市飞奔,更不能发生马匹失控的事情,否则一律关进大牢。
这柳家四十匹马尽数出动,阵仗不可谓不大。
柳绵翻身下马,昂首走向铺子,一改方才唯唯诺诺的表情,仿佛有千般豪气在他胸膛,他清了清嗓子,“你们可是皇亲国戚?”
这阵仗吓唬吓唬普通人尚可,那马苗就已经被吓的双腿发软跪在了地上,但是在见惯了千军万马的公孙剑与于有俊眼中,这几十匹马简直就是小儿科,可没那么容易吓到他们。
于有俊摇了摇头,“并不认识皇亲国戚。”
柳绵嗤笑一声,“那你们可是丞相门人?”
“更加与丞相扯不上关系。”
柳绵听后仰天大笑,笑了足足有半盏茶的工夫后他猛的眼睛一瞪,怒喝一声,“既然不是皇亲国戚,和丞相也没有任何关系,你们安敢多管柳府闲事!现在老子和你们好好跟你们再说一次,我今日有些倒霉,不想见血了,你们把钱囊子拿来,地契也交出来,然后有多远滚多远,否则我这手下几十号兄弟,可不是吃干饭的!”
马苗听到柳绵的话后,仿佛又注入了新生一样,一个激灵从地上爬起,转身向屋内跑去,听柳绵之言,事情还有余地,既然可以交出地契就没事,那为了活命,地契交出去便是。
公孙剑看着马苗的背影,一脸的恨铁不成钢,都说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这马苗一直想着逆来顺受,什么时候才能摆脱大户人家的掣肘?
公孙剑见既然拽不住别人的腿,就也懒得搭理,他往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询问道:“于将军,四十个人,一人二十个?”
于有俊轻轻摇头,现在还不是大打出手的时候,就算是要动手,也要出师有名,现在自己这一方是理亏的一方,毕竟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个对错关系要好好掰扯掰扯。
于有俊直视前方一大队人马,“诸位,我们已经打算还银子了,为何还要苦苦相逼?”
柳绵嘿嘿一笑,他也不装了,坦诚说道:“还钱?早干嘛去了?柳少爷看中了这家铺子,你们今天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老子不管你们是哪里来的过江龙,但是在京城,是龙你得给我盘着,是虎也得卧着,得罪了我家少爷,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劝告的话我已经说了不少了,我再最后说一次,你们不要再多管闲事了,出门在外就是求财,弄出人命可就不好了。”
最后这一句话,可是赤裸裸的威胁。
于有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说的对,但是我还想问一个问题,不知道你们家少爷知不知道官员子弟知法犯法的后果?”
柳绵看这家伙一脸的风轻云淡,而且一下就说到了点子上,在柳府做事这么多年的他,岂会不知现在太子正在立威,皇上也有心帮助太子,对太子所做的事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太子要做的其中一环就是整顿朝纲,肃清官员年轻一辈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虽然柳少爷从来不认为自己是纨绔,但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纨绔就是纨绔。
柳绵心中没由来又打起了嘀咕,万一面前这小子真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把柳少爷干的什么事抓住了把柄,那可就……
想到这,柳绵忙不迭的甩了甩脑袋,暗骂一声自己怎么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柳少爷都说了,来人只要不是太子和丞相之子那就没事!
柳绵眯起眼睛,琢磨一番后说道:“马苗坏的是柳少爷的规矩,欠的是我的银子,什么官员子弟知法犯法,老子可不是什么官员子弟,就是普通百姓讨要银子罢了。”
“方才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说你家少爷一定要拿到铺子吗?”
公孙剑嗤笑一声问道:“这没过多大会儿就忘了?”
于有俊摆了摆手,“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你家少爷撇的一干二净了对吗?而且白纸黑字上写欠的银子,也没说拿店铺抵押,现在我们可以还了你的银子,你还要店铺吗?”
“必须要!我家少爷说的。”
柳绵刚说完就后悔了,才想把柳大石撇清楚关系的他,又把柳大石给拉了进来。
“哦?”
于有俊扯出一个笑容,“那到底是你要银子,还是你家少爷要店铺?”
柳绵抽了抽嘴角,这个问题又把他给问到了,说他要银子吧,那店铺肯定不能拿走了,就如面前这人所说一样,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欠的是银子,可只拿回银子的话,柳少爷估计真会把他剁碎了喂狗。
若一旦说是少爷要店铺的话,柳大石并没有借给马苗银子,仅仅是出了一份规矩,那么他在其中又是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知法犯法的官员子弟?仗势欺人的民间匪类?
柳绵又头疼起来,九十八两银子与胆小如鼠的马苗,本来就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情,却被这两个人给搅和的麻烦不已。
这时,柳绵身后有一骑拍马向前,在柳绵耳边轻声道:“老大,你跟他们说这么多干嘛,直接轰走就是,实在不行就关起门来……”
那人说着做了个刀抹脖子的手势后继续说道:“柳少爷不是说了吗,这京城之地除了太子和丞相一脉,其余人都不用怕,咱们跟他们讲什么道理,直接一不做二不休,省时省力。”
柳绵一拍脑袋,“对啊,老子跟他们说这么多道理做什么!”
公孙剑将对话一字不差的听了进去,他往前走了两步严阵以待,开春之后大军可能会要西征南伐,于将军可不能在这时候出事,到时候就算自己回到中州,也不好交差。
想明白了柳绵又恢复凶神恶煞的面貌,他呵斥一声,“你们既然想多管闲事,那就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你敢!”
公孙剑能听到的细语,于有俊岂会耳聋,他现在是真的怒了,这群家丁恶仆和山上的土匪有什么区别!放驴打滚就算了,竟然还想当街行凶杀人,这里可是京城,皇城脚下竟然还有目无王法之人。
于有俊大喝一声,这个时候他那上位者的气息完全展露出来,已经将近一年没打仗,安心治理一州军政的他,火爆脾气也被磨成了能公孙文尔雅的模样,让别人真以为他于有俊是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