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出现的骑兵大约在一千左右,城外旷野漫野的人,则是数量最庞大的部分,都是步行而来,不知是否也是战斗兵力,太远也看不清楚,此时戚金才知道,对方并非都是骑马的。
戚金正在脑中分析,周围一阵躁动,民壮议论纷纷,戚金收回注意力看去。
只见一个骑手独自往东作门门楼下而来,再一细看,竟然是一个骑着白色战马的鞑靼小孩,也就十五六岁模样。
其他敌人都是在紫来街上远离城墙的地方,他却却骑着战马往城门过来,愣愣的城门外下了马,来到一间店铺前,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在城墙无数目光的注视之下开始嘭嘭的砸门板。
空旷的北门外的街道上,就这小孩一人在砸门,这个距离扔石头都能砸到,弓箭更能攻击到,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这小孩是什么路数。
这画面颇为诡异,戚金呆了片刻,喃喃骂道,“狗日的脑子有毛病。”
正要命令壮丁投掷标枪,却听左边城墙上有人骂道,“你这娃儿来送死的么?”
小孩听了停下砸门,抬头朝城墙上看了一会,竟然丢了石头朝着门楼走近几步,抬头直盯着城头。
鞑靼小兵粗短身材,张个大圆盘脸,扁鼻宽口,脸色发红,满脸的戾气。
左边城墙上那人又骂道,“要不是看你是个小孩,老子一箭射死你,还不快滚。”
那小孩细长的眼睛中没有丝毫情绪,与城头对视片刻,突然伸手指着自己的大腿,尖声喊道,“你射得中这里否?”
城头安静了片刻,突然嘣一声大响,一支轻箭离弦而出正中那小孩大腿。
轻箭重量不大,却也震得那小孩差点跌倒,他倒退两步,腿上血流如注,城头上一片欢呼喝彩声。
小孩在原地嚎叫两声,调匀了呼吸后又抬起头。
他凶恶的看向左侧人那射箭的人,举起右手指着自己的脸道,“你射得中这里否?”
城上落针可闻,大明百姓哪里见过这么凶狠的贼人,尤其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那些女真鞑子又该强悍到何种地步,戚金感到城头壮丁和卫所兵的士气正在低落。
戚金大声道,“谁射中这小贼,赏银十两!”
“某家来!”
正是方才那位置传出的声音,离着戚金有十多步,戚金偏头去看,是个四十多的中年人,穿的戚家军款式的破旧铠甲,戚金只是面熟,却叫不出他的名字。
城垛前的人纷纷退开,戚金怕外边有冷箭,也退到后面位置,附近的人都退开,给那拉弓的人让开位置。
在众人瞩目之下,那人左手伸直,上身微微让跨,弓身往右稍偏,让出视线位,与戚金平日所见拉弓的大架颇有差异。
他右手取箭卡在虎口,拇指缓缓拉开弓弦,这点与戚金所知的缓拉急放相同,弓身越来越弯曲,复合弓身的三片竹胎弯曲时发出吱吱的轻响,那人的右手停止移动,弓身的轻响消失,瞬间的平静之后一声震响,那人松手的同时右手往后一扬。
箭支破空而出,正中鞑靼少年的面门,箭头摧枯拉朽般砸飞少年满口门牙,又从口腔内破开少年脸颊,箭身在脸肉上摩擦前行,直到能量耗尽,最后便挂在了少年脸上,箭尾的羽毛刚好卡在少年嘴唇上。
“哇!”
少年口鼻血流如注,血水糊满面门,他拉着箭身,前后稍微拉动,痛得大声尖叫,没法将箭支从脸上取下,又伸手指着墙头要说什么,呜呜的听不清楚,只吐出满口的牙齿和血沫。
过得片刻,少年终于受不住痛,哇哇嚎哭着一瘸一拐的往外边走去,在青石板上拉出一道鲜红的血迹。
戚金大声道,“射死他另有三十两!”
这个少年与攻城作战毫无用处,但他的凶悍确实震慑了守城的民壮,如果将他射杀,士气必定会立刻高涨。
三十两的声音一出,周围纷纷响起让人让开的声音,附近的城门壮丁有五把弓箭,卫所兵还有三人有弓箭,他们虽然没那人那么厉害能射中脑袋,但隔这么近,只射中躯干还是有把握。
城头上弓弦连响,连绵的箭支朝那少年射去,周围没有其他女真威胁,一众弓手可以拉满弓慢慢瞄准,鞑靼少年行走缓慢,正是个好靶子, 转眼间他后背就插了四支箭。
每中一支,就惹起城头高声喝彩,戚金大声鼓动,城头气氛热烈。
再转头去看那鞑靼少年,让戚金大跌眼镜的是,这些箭居然对那少年的行动没有丝毫影响,少年一路嚎叫,仍在往外走着,速度几乎没变。
这些箭支虽然看着飞得快,却大多缺乏力道,即便命中也难以贯穿入肉,插着的四支也显然入肉不深,有一支已经尾部下沉,变作了挂在那少年背上。
戚金再次看向方才那人,他已拉开弓,这次用的箭杆有成人拇指粗,带着沉重的铲子状箭头,重箭射出之时明显有下沉,如同小型标枪一般命中少年背心,少年扑跌在地面上,嚎叫变成了呻吟。
城头弓手不管他死了没,继续对那少年放箭,因为他躺着的原因,弓箭入角度偏小,力道也并不充足,这种杀伤力迟迟不能将少年致命,每射中一箭,鞑靼少年身子便微微一抖,等到插了十多支箭,少年渐渐的没有了声音,脑袋和身下浸出大股的血水。
众人高声欢呼,戚金躲在悬帘之后查看,那少年尸首周围竟散布了几十支箭支,要是没有那高手,都不知要多少支才能射死一个人。
城头的喧哗惹来女真的注意,几个红衣女真汉兵站在街中,朝着城头叫骂,却没有靠近过来。
众人此时莫名的兴奋,有两个弓手朝着天空斜射,往那几个女真远远的抛射,青壮们挤在城垛前喧哗观看,见那几个汉兵躲闪,又一阵欢呼。
戚金也没制止,只要城头士气恢复,浪费几支箭也是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