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夜,第二日一大早傅尧便又去了谷荻寝殿等他,他就不信谷荻能不出寝殿,躲他一辈子。
只是事与愿违,谷荻昨日并未歇在自己的寝殿。傅尧又等了一日,还是不见谷荻的踪影,谷荻似乎是有意躲着他。
时间不等人,如今身在庞州的盛云枝已经病得越来越重了。毫不夸张地说,盛云枝一日十二个时辰,有十一个时辰都是昏迷状态的。
“这傅尧怎么还不回来?”程郁急得想现在就赶紧飞到戍平看看,到底傅尧遇到什么事情了。
“其实这不乏是件好事,傅统领或许猜得没错,就是戍平下的蛊。”
“可是你看盛云枝,她还能等到傅尧将那下蛊之人除掉吗。周医师,你真的没有别的办法能救盛云枝吗?”
“这……”周遂面露难色。
“那看来是还有办法,你怎么不早说?”
“并非臣不想说。只是,这方法并没有什么用,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那你倒说说看。”程郁不想放过一丝救盛云枝的机会。
“这方法就是,一命抵一命。”
“你快说。”
“一命抵一命,也就是将中蛊人体内的蛊虫引到另一个人的身上。所以,就算将蛊虫引出来,还是需要有一个人受着的。”
“那你有把握将蛊虫引出来吗?”
“蛊虫都是噬血的,就算是特殊培养,那也是用普通蛊虫进行培养的。既然如此我们就可以用血做引子,将蛊虫引出来。不过,引蛊虫的过程中血不能干,不然就半途而废了。”
“随便哪里的血都可以吗?”
“按理来说应该是一样的,但若是用珍贵些的血或许可以更快一些。”
“周医师指的是,心头血?”
周遂点了点头。
“好,我懂了,多谢周医师。”
“程公子当真要……”
“嗯,不能再等了,盛云枝肯定撑不下来的。那蛊虫若是到我体内,说不定我还能多撑些时日。”
“那程公子小心些,还需要臣在屋里守着吗?”
“你看着盛云枝些,我怕她突然醒了看到我放血会阻止我。”
“好。”
周遂给了程郁一根银针,银针针头细,不至于程郁会因为失血过多而失了性命。
程郁接过银针后接着将自己的胸口划开,红色的血液顺着程郁的身子流到了盛云枝的床上。
不一会儿空气中便弥漫了一股血腥味儿。
心头血果真金贵,不一会儿那蛊虫似乎也在盛云枝体内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只是这弄得盛云枝更难受了,让盛云枝忍不住醒了过来。
盛云枝醒后映入眼帘的便是程郁放血的情景,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一旁的周遂点了睡穴,接着昏睡了过去。
“多谢周医师。”
“程公子客气。”
为了节省体力,程郁和周遂之后便没有过多的交谈了。
很快,刚才蠢蠢欲动的蛊虫就从盛云枝耳后的红点中爬了出来,顺着血的味道,慢慢地从程郁胸口的口子中爬了进去。
周遂见状封住了程郁的穴位,将血止住并且减缓毒素蔓延的速度。
“程公子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看着。”
“好。”
将蛊虫引入自己身体后的程郁虽然痛苦但他还是很欣慰,自己终于也可以保护盛云枝了。
程郁强行将蛊虫引入自己体内,而且还是在心脏附近,他不仅需要受着蛊虫毒素引发的咳嗽发热等症状,而且还要忍受噬心之痛。
程郁怕盛云枝醒了之后会来找他,他要是不理盛云枝,盛云枝会担心他,所以一直撑着没有睡。
天色变暗,一个时辰后,盛云枝也微微转醒。
盛云枝有意识后就坐了起来,只是只看到了周遂,并没有看到程郁。
“程郁刚才是……”
“放血引蛊虫。”
“周遂你乱出的什么馊主意,怎么能让他那么干?”
“不那么干的话,就你这身体,还能等到傅统领回来吗。”
“那你也不能……不行我得去看看他。”
“站住。”周遂一把拉住了盛云枝。
“你干什么?”
“程郁不想让您看到他现在的样子,您去了也没用。”
“放开。”
周遂最终还是放开了,盛云枝赶紧来到隔壁,想要推门进去却发现门已经锁了。
“属下早就说了,没用的。”
“程郁。”盛云枝敲着门道。
“怎么了?”程郁强忍着用正常的语气跟盛云枝说话。
“你……”盛云枝到嘴边的话不知道为什么被堵住了,“疼吗?”
“还行。你走吧,不用管我。”程郁使劲掐着自己的手心,故作轻松道。
盛云枝还想说什么,却突然听到了一声茶杯落地的声音。
“程郁!”盛云枝又敲了敲门,却没有听到程郁回答。
盛云枝看向周遂,周遂也明白,于是一脚将门给踹开了。
是程郁趴在桌子上昏了过去。
周遂将程郁扶到床上,盛云枝守在旁边。
“这蛊虫还能再引吗?”
“您应该是知道的吧,蛊虫被引出过一次后便不会再轻易出来了。”
“是我太着急,一时给忘了。”
盛云枝看着程郁替他受苦,心里过意不去便一直待在程郁身边照顾着他。
又过了一日,已经是傅尧离开庞州的第五日了,谷荻终于宣他去了。
傅尧进门后先是客套了几句,随后谷荻让宫人退下,傅尧也不打算装了。
“父王,敢问下蛊者现在何处?”
“左儿问这个做什么,可是有事?”
“请父王灭蛊虫。”
“本王这么做自然有本王的道理,本王让巫医辛辛苦苦培养的蛊虫岂是你说灭就能灭的。”
“父王这么做就是想让绍崇人心惶惶罢了,方法还有很多,何必非要如此?”
“你走吧,这庞州已经快不行了,本王不会在这个时候灭蛊虫,功亏一篑的。”
“父王,您让儿臣去绍崇无非就是想了解绍崇好容易下手,您若是此次不灭蛊虫,儿臣不保证会不会继续待在绍崇。”
“你威胁本王?”
“儿臣不敢。若是您这次能灭掉蛊虫,之后儿臣便不会再干扰您的计划,也会好好待在绍崇为您夺城做准备的。”
“左儿这么做,是为了那个叫盛云枝的丫头?”
“这是儿臣的私事,不劳父王费心。”
“好,左儿长大了,会跟本王谈条件了。那本王就答应你这一次,别忘了你说的话。”
“儿臣自然不敢忘记。”傅尧依旧看着谷荻,等下蛊之人真正死了之后,他才能安心回庞州。
谷荻也看出来了,便叫人将下蛊之人带来让傅尧亲手了结了他。
“此刻那蛊虫应该都已经死了。”
“多谢父王。”傅尧说完便离开了王宫快马加鞭赶回庞州。
“这小子不就是得了盛连朔的信任,做了个绍崇的侍卫统领吗,便敢这样与本王讲话。绍崇的人怕他,本王可不怕,且看他还能得意几日。盛云枝是吗……”
未时,程郁也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你醒了,还难受吗?”
程郁摇了摇头,不想让盛云枝担心。
“那你饿了吗,吃点东西?”
程郁突然笑了起来,让盛云枝十分不解。
“笑什么?”
“我笑的是,竟然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你那么温柔的一面。”
“呸呸呸,什么有生不有生的。你救了我一命,我可不想一直欠着你。”
“那你喂我吃。”程郁得寸进尺道。
“好。”盛云枝倒也没有怨言,赶紧跑去将粥端了过来。
盛云枝一勺一勺地喂他,程郁心里美滋滋的,将一碗粥都喝了进去。
许是傅尧将下蛊之人杀死的缘故,程郁心口的那只蛊虫慢慢开始蠕动,最后程郁咳了几声,那蛊虫便一下子从程郁心口爬了出来,没一会儿就死了。
“啊——”盛云枝看到蛊虫,被吓得大叫了一声,还跳了起来。
“不就是只虫子吗,差不多得了,至于那么大惊小怪的吗?”
“嘿嘿,我害怕嘛。”
过了一会儿,盛云枝才意识到刚才爬出来的虫子就是进入程郁体内的蛊虫,瞬间放下心来。
“看来是傅尧成功了!”
“你这反应也是够可以的,才看出来啊?”
“那这么说来,庞州百姓是不是也能脱离危险了?”
“应该吧。走,咱们去看看。”
“你才刚好,能行吗?”
“自然不行,所以就只能麻烦盛神医扶着债主大人了。”说着程郁便等着盛云枝将他扶起来。
“遵命。”盛云枝如今为了还债,也只能任凭他的债主大人驱遣了。
果然,他们去百姓家里时,病人都陆陆续续有了好转,最晚的也在两个时辰后恢复了正常。
庞州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傅尧他们也圆满地完成了任务。
当天晚上,盛云枝请程郁和周遂吃了大餐,美其名曰庆功宴。但实际上是盛云枝自己好些天没有吃顿好的了,自己想吃,顺便拉上了他们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