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已经拿定主意了。”
南熏门内侧,几个壮汉带来了来自于玉津园的消息,官家已经拿定了主意,并不会在此时发动针对太后的任何兵变。
不过这一消息只是在小范围内传播,也只允许在小范围内传播,除了他们之外就只有同样埋伏在附近的另外一队人马知道了。
这一队人马是李娘娘的心腹,他们究竟训练和太后的某些心腹一样,同样处在禁军当中,甚至有一些人和狄青也是有交情的。
不过现在的他们都被李娘娘转化成为了死士,虽然有些人还潜伏在禁军当中,但他们今天的任务,显然和那个曾经的隶属关系没有多大的渊源。
虽然按照常理来讲,如果官家选择发动兵变的话,那么掌握禁军的指挥权就显得格外重要,但是现在看来,李娘娘似乎根本就不在乎巾军掌握在谁的手中,因此她并没有让这些中下级的军官或者是老兵油子回到自己的营地里去,反而是将他们集中在这南区门附近,仿佛夺下这座城池,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迎来一场胜利。
不同于那些事情小明们组成的敢死队,这是突击队当中的禁军,士兵们并非没有脑子,她们从太后近期的活动以及李宁年的安排当中就能够看得出来,任何一场可能发生的政变都只有可能与李娘娘的胜利而结束原因非常简单,倘若不用她们这群中下层的军官去控制禁军的士兵,那么就一定会有更高级的存在,掌握着禁军的动向和幸事。只有这样,他们这群人才有可能成为一个可有可无的牌面,被安排在南顺门附近负责皇帝的入程安全,因为他们正值当打之年,每一个都是格斗当中的顶级高手,倘若换成那些老电扇们来这里,恐怕三五个摞在一起,也不及他们一个人管用。
不过现在看来,无论是几个人摞在一起都没有异议了,因为皇帝不可能发动政变,虽然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这样你来朝廷的局势就还得继续坚持下去,对于他们这些在朝廷当中端一份愤怒的人来说,竖起自己的耳朵,伸长自己的脖子,观察着周围的动向,还是她们必须要做的事情,这样的生活对他们来说是很煎熬的,然而却又不是他们能够左右的,所以他们只能做好每一份自己该做的事情。
至于那些比他们官职还要大一些的人,或许更有资格在太后与李娘娘之间左右逢源,亦或者是强硬的在太后面前保持着自己的态度,但那样的自由自在还不是现在的他们能够拥有的。想要得到那样的位置,恐怕只有在这次皇帝的事情当中,勇敢的战队位置,才有可能更进一步。
可惜这样的机会已经远去了。
其实在李娘娘的身边有这样的想法的人也很多,尤其是他的禁卫当中颇有不少人等着立功,他们本来就经常在娘娘身边转悠,只要立了功勋,很有可能就会被李洋洋推荐到小皇帝身边去,如今的石景润先生便是因为得到了李娘娘的看重,才有机会被暗中派遣到皇帝身边去,他们也想走相同的道路去飞黄腾达,只可惜的是他们还没有哪个人能够拿到数相等的才华。
石先生的才华果然是横溢的。
对于李娘娘来说,这是一句必须要感叹出去的话,那个家伙竟然阻止了一个年少冲动的皇帝。任何人都会认为,在险些遭遇夺妻之恨的情况之下,向皇帝的态度会一反常态的强硬起来,一旦得到机会对付太后,绝对会甘冒奇险的是上一世,然而情况已经在她的孕养之下有了巨大的改变,如今的王曼城并没有如同历史上那样,被刘娥强行分配,反而是老老实实地出现在了赵祯在身边,而赵祯虽然仍然是个冲动的少年,在那副冲动只是因为他没有经过历练而已,并非是他全然没有脑袋瓜子。
有脑袋瓜子就是好事,至少不会是“朽木不可雕也”的无药可救之徒。
只要有药可救就不要紧,哪怕是一时半刻的犯了嗜睡的毛病,让他看上去像一只打瞌睡的狮子,李娘娘也会在合适的时候让他像一头睡醒的狮子一样扑向皇宫里的那个叫做刘娥的女人。
至于现在吗?
刘娥好像还没有那个本事对自己构成威胁。
如果真的对李娘娘就构不成威胁吗?在张知白看来情况完全不是这样的。
不同于王城张知白对于李阳阳的事情了解了很多,他和范仲淹一样是一名文人型的士大夫,是一名典型的文官和王成那样的精明强干的官员不同。他们两个的形象气质要更接近一些,因此李娘娘有的时候也会下意识的和他更亲近。
其实,物什一些的讲,撇开历史上的那些虚名不算张知白,在文人品行方面可能还要比范仲淹更高一些,范仲淹的文章固然写得更好一些,但他在某些方面其实是很大度的,比如说经常和一些贪官污吏,比如滕子京之类的家伙交往胜利,比如说喜欢夸大一些,自己的观点并且阐述出来,但却不一定能够提出完美的执行方案。
但张知白就没有这些毛病了,他虽然没有太高的政治抱负,或者说干脆有,但并没有轻易拿出来,因为他也知道实行起来太过困难,并没有一味的苛求将之推广开来。
当然北宋的经济现在还在恢复的过程当中,虽然增幅和效果都不大,甚至没有像样的统计,能够拿得出手,但总体情况还是比较乐观的,很多社会矛盾都还没有爆发出来,因此也不值得改革家们去大刀阔斧,但社会问题总是客观存在的一个封建统治架构能有多么完美,即便是在发展的过程当中,即便是在蛋糕不但被做大的过程当中,各种矛盾也是会层出不穷的。
因此张知白不是没有机会也不是没有报复,只是他们有那么大的把握而已。
更何况他现在也已经来不及了,随着寒冬腊月的到来,他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感觉上很快就要随着还没有化开的春天里的浆水,遥遥远远的离开这繁华的汴京城。
但是在离开之前他还有一些事情要叮嘱自己的那些个亲戚们。
因此他想趁着自己的弥留之际,同时也借着过年的名义,将自己的亲近之人全都召集到浮上来,这其中也包括刚刚在皇帝那里数了一系列重要话语的时间。
他要嘱咐他们一些重要的事情。
当然像石景润这样重要的人物是必须要单独接见的,其他人则可以批量的处理。不过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张知白在临幸之际,已经不再人心去隐瞒着这些个晚辈们,同时他们也被张知白鲫鱼众望,希望能够在未来的朝廷当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至少当未来的有一天,穿越者们被小皇帝重用的时候,他们也能够知道这群人对于大宋王朝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于是,就在这个看似风雨飘扬的夜晚里,张知白的菩萨突然变得歌舞升平起来,人们久旱而热之间说了不少话语,张知白更是拿出百倍精神来,一如既往的热忱的迎接着这些晚辈们的到来,便与他们一一攀谈起来。
大过年的大家伙都非常高兴,老宰相又如此的热情,因此所有人都多喝了几杯,可是很快他们就意识到今天的宰相好像不对劲,往来他们来拜年的时候,虽然这位宰相也会笑呵呵的迎接他们,可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
忽然他们逐渐意识到,宰相大人为什么说这么多的话,不是因为人老了容易唠叨,唠叨也是为了她们这群孩子们好。
是的,为了他们这群孩子们好。
忽然之间有人竟然忍不住抽泣起来,然后就有人站起来一巴掌抽在对方的脑袋上,让他住了嘴,再然后又有人忍不住抽泣了起来,这下子三五个人围上去倒是没有抽耳刮子,而是用大大的咆哮捂住了对方的嘴,然后只说他是喝多了,醉倒了。
张知白知道他们的心意,心中感动的不眠之夜,同时也知道自己的安排没有被辜负,至少趣事上是这样的。
因此他大胆的对晚辈们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当今的官家虽然年少,但恐怕将会是个富有作为的君王,你们以后会有很多的机会出人头地,尤其是你们当中有些人已经了解过穿越者的相关事务,到时候只要了解他们的学识,掌握好他们的选用和调度,便能够在未来赢得朝堂上的一席之地。”
这当然,示意句明显的寄予厚望的话语,因此所有人都变得寂静无声起来,但很快就有人品尝出了这话语当中的味道,穿越者这三个字未免太过沉重了一些,深知宴席上的许多人都没有听说过这三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只有寥寥几个人,似乎像是脑袋长偏了一样,将这句话的着重点解读在了皇帝身上,而且还当着许多人的面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陛下真的是有违君主吗?他可是已经得到张齐贤的口供了,但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动静了,我家的菜刀都已经磨好了,就等着去南熏门迎接他了。”
张知白没有想到,满座的鸦雀无声之下,竟然还有一只大喜鹊在那里歌唱春天的到来,这混蛋是觉得自己的肉不好吃,所以会侥幸躲过一难吗?
可是他应该没有尝过自己的喜鹊肉也是可以吃的,至少再不烤糊的情况下不会太苦。
因此他突然将拐杖重重地戳在地上,然后向着刚才说话的那个人大声吼叫了起来。
“蠢材,陛下的有所作为,可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简单。如今他的身边谋士如云,怎么会用那么简单而又粗鄙的手段去得到自己原本就应该有的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