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位正朔朝新上任的礼部侍郎便站出来,执了一礼后,侃侃而谈起来。
“下臣被伪朝夺了兵权,便重新招蓦了五千新军,想来投效陛下……”
他说到此处,萧铣的眉毛挑了挑。
又有五千人?果然是绿林豪强。
“话说昨天,下臣行军到柏坡沟附近,只见火光冲天,有嘶喊声传来,便派人过去打探,才发现是保义军正在与辽人作战,还全歼了那队辽兵……”
文德殿上又是一阵嘀咕声。
“下臣当时便有些动容,心道保义军果然是保家卫国的英雄好汉……”
听闻此言,萧铣脸上颇有些尴尬之色。
殿上几个大臣也是相互看了一眼,并不做声,心道林启怕是要得罪陛下了。
却听林启接着道:“下臣便想过去结交,并想劝一劝保义军的将领一同投效陛下。谁知这任常恭却是个冥顽不灵的,对东京伪帝竟有几分忠心。于是下臣便与他打了一仗,将他拿下。为此,下臣损失了三千人马,实在是痛心疾首,恨不能诛杀此獠。但这等顽固之人,还是由陛下亲自处置为好。”
萧铣眨了眨眼,实在有些难以置信。
又看林启极为坦诚,心中实在惊疑不定。
“那两千辽骑,被保义军全歼啦?”
“陛下神机妙算,竟知道辽骑数目。”林启道:“姓任的使了计谋,在柏坡沟放火,确实全歼了辽军。”
众人再看向任常恭,便有些刮目相看起来:居然能打探出辽骑在正朔军中,还懂得佯败用计,是个将才啊!这样战果,放在前朝可以算是大功一件了。
萧铣又向林启问道:“你以五千人之众,便击败了保义军,还生擒了主将?”
林启淡淡一笑,一指任常恭,道:“一年前他便是下臣的手下败将,如今也未有长进。”
萧铣再看向林启,目光又是大有不同。
这便是一路经略使的家教吗?如此用兵如神……
却见任常恭怒目盯向林启,破口大骂起来:“姓林的!老子**你祖宗,你学文习武,一身兵法,却不思报国,反而投效逆王,助纣为虐,你对得起天下百姓吗?”
林启转身便是重重一脚踹在任常恭肩头,将他踹在地上。
“败军之将,也敢大放厥词。”
接着他把脚踩在任常恭的脸上,来回擦着脚底。
龙椅上的正朔皇帝萧铣微眯着眼,看着自己新封的礼部侍郎这跋扈的姿态,也看着任常恭眼中择人而噬的怒气。
他微微转过头,又看向自己的文武官员。
右丞相俞孝宿眼观鼻,鼻观心,巍然不动。
左丞相公冶圭看着林启,嘴里嚅嚅有声,似在背诗。
云麾将军古铭目光游离,心思根本不在殿上……
萧铣微微冷笑起来,沉声道:“将任常恭押下去。”
他又向身旁的太监吩咐道:“给林侍郎寻个宅子安置。”
“众卿家散了吧。”
随着众人一个一个离开,文德殿很快安静下来。
萧铣却不走,他在龙椅上坐得笔直,感觉着这份一般人感受不到的,帝王的孤寂与肃穆……
太子萧珍却也不走,他显然有话要向萧铣说。
“父皇……”萧珍说着,向前走了几步。
萧铣的目光很冷,止住了继续向前的萧珍。
萧珍只好停下脚步,道:“那林启没安好心,顶多是个投机的。”
“朕知道。”
“那父皇你为何还……”
“昔年,曹操与袁绍大战,袁绍的谋士许攸投奔曹操,曹操是如何做的?”
萧珍一愣。
父皇如今真是不同往日了。
竟然……开口便是用典了。
萧铣道:“曹操听说许攸来投,连鞋都来不及穿便出门相迎,才有了后来官渡之胜。曹孟德都能做到跣足相迎,朕为何给林启封个官的气量都没有?”
何况,我们正朔朝的官位本就是空着。
“千金买马骨,为的是天下归心,太子记好了。治国之道,你要学得还有很多。”
萧珍只好拱手道:“儿臣谢父皇教诲。”
“你说说林启有何用处?”萧铣又问道。
萧珍沉吟了一会,道:“一是能让伪朝郁郁不得志的人效仿,来投我们;二是他颇能打仗;三是,听说他在太原有些大生意,是个有钱的……”
“你还是没明白呐。”萧铣叹道。
“儿臣迟钝。”
“帝王之道,唯两字,‘制衡’尔。”
萧铣站起身,负手沉吟道:“朕引辽、夏入寇,明面占了先手,实则却是驱狼吞虎的权宜之计。唯有自己手握兵权,才是长久之计……但千军易得,良将难求,如今朕空有七万大军,可若有朝一日,耶律明全要威逼朕,谁靠得住?俞孝宿?古铭?”
“古铭此人,恐不会效死力。”萧珍沉吟着。
“所以,朕需要有要来逼一逼他。”
“孩儿明白了。”萧珍想了想又道:“但父皇却是封林启一个礼部……”
“不着急。”萧铣摆了摆手,道:“朕问你,若林启势大,又有谁来制衡他?”
萧珍皱眉沉思起来。
良久。
他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道:“父王是想要任常恭降……”
“知道怎么办了?”
“儿臣,必不负重任!”萧珍拱手郑色道。
一身龙袍的萧铣冷笑着,遥遥看向殿外。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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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相公,好久不见。”
殿外,林启热情地向俞孝宿招了招手。
“老夫与林侍郎见过?”俞孝宿故作愕然道。
林启笑道:“连山寨上见过,那时候俞相公还是皇城司的秘谍,与西夏暗探相互勾结……唔,下官也是那时候知道陛下有问鼎天下之心。”
俞孝宿叹道:“也许是老夫年纪大了容易忘事,不知道林侍郎在说什么。”
“你我相识与草莽,如今同朝为官,实乃佳话,可惜前尘易忘呵。”林启笑道,他上下打量了俞孝宿一眼,赞道:“俞相公这身官袍确实是好看。”
“贵气!”林启说着,竟伸出手在俞孝宿肩头轻轻拍了拍,道:“下官就怕,穿了这身官服,俞相公一身高强的武艺用不出来,可惜了。”
“这就不劳林侍郎操心了。”
看着林启嘴角上那淡淡的笑容,俞孝宿转过身,眼中杀意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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