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六率,说是六率,其实皆分左右率府,也就是总共十二军。
到唐时,左右率府又分成亲府、勋府、翊府,加上其余诸率府,这就是十六个军,算是一股庞大的军事力量。
不过,太子六率的编制一直存在,但人却不常有,那些将校职位经常被当做安置人员的虚职来用。
陈佑正犹疑间,赵元昌自己就开口了:“我会命你担任太子詹事府詹事,你到洛阳之后,要组建卫率,员额暂定八百人。”
这却是之前没想到的了,詹事府詹事为正三品,统领东宫政令。
只可惜现在没有立太子,所谓的东宫僚属,大多是加官确定俸禄待遇的,也就是说陈佑手底下其实没什么人。
而这八百卫率,就更让人疑惑了。
心知现在不是不懂装懂的时候,陈佑果断问出声:“不知建这卫率,是为了甚事?”
见他直接询问,赵元昌没有丝毫不耐烦,反而脸色更加柔和了:“听闻你在锦官府的书院办不下去了?”
这话一出,陈佑哪还不知道该是同书院相关?
只不过突然谈到书院,陈佑只得露出遗憾惋惜的神色:“什么事都瞒不过官家,苏府尹支持府学,我那书院只得离开锦官,今日正好动了念头想迁到洛阳去。”
“哦?”赵元昌转过身来。
陈佑分明看到他双手兜着一个冒着寒气的球状黄铜壶放在腹前,他也不嫌冰!怪不得之前看上去好像是袖手而立呢!
“莫非府学除了经书律算,也开了医科?”
问完这一句,赵元昌好似想起了什么,不由就是眉头一挑。
陈佑仿若没看见一般,只是苦笑道:“官家许是不知,书院开了医科,伤的挡是那些医馆的钱路,没有府衙支持,这医科断然开不下去。”
“嗯。”赵元昌点点头,“你来时,本草编纂如何了?”
这句话落在耳中,陈佑立刻就懂了,故而笑道:“那韩编纂说蜀地药方、药物皆收集记录完毕,只等整理完成,就该请旨出蜀采访药方、寻找药物了。”
“还是该提前寻访,整理可以着小吏来办。”
要把本草编纂人员请入京的事情就提了这么一句,赵元昌再次转回之前的话题:“你在书院中再开一个兵科,一应院长、教员、生员,我都为你备好,那八百卫率正可用以练兵。”
陈佑这才明白,自己要养的是类似于模范团的军队。
之所以院长教员都要赵元昌安排,无非就是将陈佑对这支队伍的影响力和控制力降到最低,毕竟借的是陈佑书院的皮,虽然他现在还想不通为什么要借这么一层皮。
又吩咐了一些关于宫室和税收的事宜,赵元昌转过身去,感叹道:“冯师老了,日后就要靠将明你来为我分忧了!”
看似只是一句寻常的感叹,落到陈佑心里却引起了惊涛骇浪。
皇帝说一个臣子老了,要么是那臣子真的做不了事,皇帝很遗憾,要么是皇帝想让那个臣子离开朝堂,再也做不了事。
很显然,在陈佑职官三品,李明卿天官参政的情况下,赵元昌觉得冯道不适合再当首相了,或许还会在官场上当个吉祥物,但政事堂一定是要退出的。
陈佑深吸一口气,严肃道:“臣必不负陛下期望!”
赵元昌满意地点点头,又聊了几句才让童谣送陈佑离开。
走下阁楼,陈佑忍不住向童谣问道:“童大官,不知官家为何要书院”
话没说完,童谣已经知道陈佑想问什么了,四周瞅了一眼,一边向前走一边小声道:“便是某今日不说,詹事日后也会晓得,送去学习的那些人,以后可能主要是治民政。”
好了,到这里就不用多说了,赵元昌这是想系统培养出知兵的文官。
要说是一个单纯培养武将的地方也就算了,现在毕竟乱世,没有太过稳固的将门或者军事世家,不会有太大的反抗。
但是培养知兵文官,不管能不能成,这在武将看来都是在挖自己的根啊!
哪怕你说文武互转,也挡不住人家觉得自己被割的肉比得到的好处更多。
也难怪赵元昌要把他叫到阁楼上去谈话了,说不准这个兵学院还得多一两层掩饰。
当天傍晚,陈佑来到冯府。
师徒二人坐于桌前对弈,两人棋力相差无几,如今已至中盘,正厮杀地难解难分,每一手都要仔细考虑一段时间方才落子。
陈佑已经将赵元昌话里隐含的意思转告给冯道了,只是冯道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倒是让陈佑觉得自己白白担心了。
只是陈佑还存着心事,这七八十手走下来,已渐落下风。
啪、啪的落子声又响起十多下,陈佑终于叹息一声投子认负。
冯道看着陈佑收拾棋盘,突然开口:“后日我就请辞。”
陈佑一顿,随即继续动作,嘴里同时道:“何必这么快?”
“凡事不拖泥带水,哪怕有不妥之处,也有回旋余地。若是硬要拖到最后一刻,就是真的无法挽回了。”
冯道都这么说了,陈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问道:“那老师致仕之后还留在开封吗?”
“至少官家迁都之前,我是得在开封。”
静了一会儿,冯道又开口了:“这几日我会宴请一些故旧,你跟我一同去。”
这是要把自己的人脉关系转交给陈佑了。
若陈佑此时还是个五六品的官员,自然得交到李明卿手里,但陈佑现在已然三品,虽在京外,但洛阳不比其它,直接交给陈佑比从李明卿那里过一趟手要好。
六月十一,司空、平章事、文明殿大学士冯道上表乞骸骨,赵元昌下诏慰留,言:卿乃股肱,国事不可须臾相离。
六月十二,冯道再次上表请辞,赵元昌再次驳回,迁冯道为司徒,赐金帛。
六月十三,冯道第三次上表请辞,这一次终于获批,罢平章事、文明殿大学士。
紧接着,下制进司徒冯道为太保,册为鲁国公,同时在汴京赐宅邸奴仆。
这么一尊大神离开了政事堂,昭文相江夏青成为首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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