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宇早就想过,大家以前彼此敌对,又突然被揉捏在一起,难免起冲突,只有张大虬的执法营,才能够弹压他们。
若是有足够的士兵,他也不想这样混编,难免有隐患。可他治下这点地盘跟人,实在经不起折腾,只能想着法子增加可持续作战的能力。
孙宇不止一次在午夜梦回时惊醒,只要一次大败,他恐怕很难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别看现在的忠勇军战斗力强,武器装备也好,但是治下人口少,战争潜力太小。一旦大军折损严重,后面连守城都是个问题,刚刚招募的五万新兵,如今连兵器都没有装备到位。
今天晚上,吴盛听的课,主题就是为什么要开战。
课程不长,只有半个时辰,听完之后,吴盛就只有一个念头,要为忠勇军效力。早日推翻南越朝廷,让南越的百姓,也过上忠勇军治下那般的生活。
忠勇军治下,最难过的,是他们村上的李财主那般,占着数百亩良田的地主,要么将土地卖给官府,要么就缴纳高额的税赋。
而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不仅能够租种官府的土地,租金很低,还能自由去开荒,只要在官府备案,开出来的都是自己的。
天色大亮之后,忠勇军开始出发,目标是下一站宁德。
沿途之上,尽是烧毁的村庄,除了少数的孤寡老弱,基本是空无一人。吴盛看着眼前的景象,与之前简直是天壤之别。
攻打罗源县的投石机之类的辎重已经全部拆卸,装载在马车上随行,宁德与罗源县,并无太多的不同,只是多了一圈护城河,引的是活水,要多费一番手脚。
此时的宁德县内,早已鸡飞狗跳,罗继兴下令,所有的青壮,一律编入军中,准备守城作战。
罗源县的惨败,让他心有余悸,如今城中的两万多禁军,根本不能给他带来任何的安全感,至于直接撤到温州,他没这个胆子。
他与驻守温州的静海节度使王武静早就不睦,此番本就大败,若是无令后退,恐怕对方会对他下手。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南越如今的形势实在不妙。南唐此番发兵三路攻越,苏州那边形势还好些,武胜军在建德县也是被动挨打,南唐名将林肇庆强攻不歇。
不论如何,他一定要坚持到朝廷的援兵过来。
“报!”传令兵骑快马疾驰而来,行至罗继兴跟前,翻身下马。
“禀大将军,朝廷急报!”传令兵单膝跪地,将信件举过头顶。
罗继兴拿起信件拆开,里面是他舅父,也就是越王钱弘俶的亲笔信,让他无论如何要坚持住,眼下朝堂之上,正在协调此事,援兵会尽快出发。
长叹一口气,他知道舅父所言不虚,他一败再败,再这么下去,恐怕谁也保不住他。至于援兵尽快出发这事,根本就是安抚之词,罗继兴心知肚明。
但是这战败,真的怨不得他,彼此之间,虽然人数相若,但是装备差距太大。
这些天,罗继兴没日没夜加固城防,他在城墙上方,又搭建了一批顶棚。用的是上好的木料,为了搜集材料,不惜将衙门的房梁都拆下来了。
城墙之上,每隔五十步,便有搭起一座顶盖,为的是防御对方的大型投石机。眼下宁德县内,投石机紧缺,毕竟当初罗源县内的投石机,他带不走,全部一把火烧个精光。
但是床弩他带着了,又派人去温州花钱买,他可是一路抢着回的宁德,这银钱还是有一些的。
他相信,王武静对他有意见,但是对银钱,一定是没有意见的。
等到床弩全部到位,上方有了加固的掩体,必然能够给对方造成足够的杀伤。
大宋境内河南府,作为腹地,本该远离战争纷扰,百姓却依旧难言安居乐业。少尹俞建俞大人,这些日子颇为恼火,北方晋州跟西方的凤翔府都已经进入战争状态,各种物资的运输,都要征发大量的民夫。
河南府作为物资必经之地,这一次要征发民夫二十万,这是一个天文数字,地方上已经发生了不少次冲突,让他焦头烂额,听闻官家的案头,弹劾他的奏章已经比他身体还要高。
河南乃是大府,在朝中为官之人甚多,家乡遇到这种事情,必然是要发声的。他俞建是活要干,骂要挨,干得好了,大功是归府尹赵廷美大人的,谁叫人家是官家的弟兄呢。
俞建累了一天,回到门口,就看见长女苇儿站在门口张望。
对这个女儿,俞建是发自内心的疼爱,生她时,俞建尚未中举。之后一路顺风顺水,逢考必中,犹如开窍了一般。
之后奔波在外,就连发妻离世,都未能及时回乡,谁知道那个未婚夫也离世了,将她的婚事都给耽搁了。
“苇儿,这般晚了,你在门口作甚?秋风凉。”俞建拍拍爱女的额头,如今他虽未续弦,也纳了两房妾室,育有一子一女,但是他对俞苇的感情,是无可替代的。
“爹爹,我左右无事,就想多陪陪爹爹。”俞苇搀着他爹的胳膊,十足的乖巧女儿。
俞建内心一阵叹息,这倒是个极贴心的,就是年岁大了,真的不能继续留在府中养着了。
“快点,晓晓,将鸡汤端上来,给我爹好好补补,明年府上指不定还能添丁口呢。”俞苇朝着在厅门口守着的侍女吩咐道。
如今的俞建,年不到四十,再生几个子女也是可能的。
“没大没小的,拿爹打趣!”俞建轻拍她的后脑勺,不过多子多孙,总是福气,也算是个喜话。
“苇儿啊,不是爹爹催你,昨日,祁县令家的儿子,你看中没有啊?”这祁县令乃是河南府治下宜阳县县令。宜阳乃是上县,彼此之间的门第,差距不大。
主要是俞苇年岁大了些,之前又许过人家,虽然没过门,但是也不太好听,不然俞建那是不会轻易让女儿下嫁的。
“爹爹,人家压根没相中我,你总问我有什么用?”之前几次,俞苇都是推说没看中,他爹渐渐起了疑心,这次干脆说人家没看中自己。
“放屁,他敢?”俞建一拍桌子,给他脸了,祁县令愿意带他儿子来,那就是同意这门亲事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让他们小辈见一面,聊上几句,是为了让女儿找个合心意的,岂是让别人挑拣的?
俞建是典型的双标,完全不顾他女儿已经推脱了好些个了。
“爹爹,那祁县令的公子,年不过十六,已经中举了。若是后年金榜题名,那就是少年进士,榜下捉婿的好对象,开封府里等着的大人物比比皆是......”俞苇倒是看得透彻,那祁家公子言语之间,确有两分抗拒。
其实无论祁家公子愿意与否,她都是不同意的。
“简直是,无耻之尤,敢消遣与我?”俞建怒不可遏,居然被一个小子给鄙视了。虽然他也承认,比起开封府的那些大人物,他的能力差上不少,可他就这么一个嫡女,必然全心全意提携,比起那些个分散投资的高门大户,能一样么?
“爹爹,我倒是觉得,这祁家公子还是不错的。若是面上应付,心中不愿,女儿过去了,难免受委屈。”俞苇抓起他爹的手,安抚一番,心中暗自对祁县令道一声抱歉,希望他爹别太记仇。
“哼,我倒是要瞧好了,他祁家是否有潜龙困于泥潭。”俞建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爹爹,小心些,晓晓,放在这。”俞苇看见侍女晓晓端着托盘过来,将凳子搬开些,让晓晓将鸡汤放在俞建面前。
“爹爹,这是我去御膳阁弄来的方子,说是顶好的药膳,适合爹这般操劳的人用来补补身体,你尝一尝。”俞苇两手托腮,盯着俞建。
“唔,味道不错,没那么冲的味道。”俞建不喜欢喝药,但是这药膳还不错。
“爹爹喜欢就好,我每日都给爹爹做。”俞苇很开心,他爹喜欢就好。
“哎,苇儿,你这,终身大事,不能再耽搁了。不然以后,我该怎么下去见你娘?你也是知道的,你娘惯会唠叨......”俞建也是没法子,就是因为不放心老家的弟兄们,才把这宝贝闺女接来身边的,准备亲自安排婚事,没想到至今也没个合适的,婚事那是遥遥无期。
“爹爹,想必是缘分未至,急不来的。”俞苇起身,替他爹揉捏肩膀,虽然她知道,跟那位赵大哥,应该是有缘无分。
喝完药膳,俞建觉得身体热乎乎的,又被揉捏了一番,倒是舒适了不少,这么个闺女留在身边,养一辈子,他也是乐意的。
“苇儿,要不,你招赘一个吧?”俞建原本是没有这个心思的, 他是有儿子的,以后指不定还会有。
“他、啊,我喜欢顶天立地的汉子,如何会作那赘婿?”俞苇差点脱口而出,说赵崇彦不是做赘婿的人,还好及时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