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御书房内,国主李煜跟韩王李从善正在用餐,至于留下来一同考核的几位重臣,自是没有这待遇了,在其他地方用餐。
“老安来了?怎样?”不出孙宇所料,这安公公果然是李煜安排去考察的。
“禀国主,老奴与之接触下来,没有任何不妥。当得起俊杰之称,韩王果然目光如炬。”安公公如实禀报,顺带拍了下韩王的马屁。当着国主的面,拍别人马屁当然是不妥的,可韩王是个例外。
“你这老货,惯会拍马屁。贤弟,你说呢?”李煜晒然一笑,对着李从善说道。对于这个弟弟,他是放心得紧,就算这国主的位置给他都无妨,自己巴不得每日花天酒地。
“非是老奴拍马屁,此人文采,当真仅在国主之下。而且为人颇为谦虚,丝毫没有恃才傲物之感。”
“哦?何以见得?”李煜真的有点吃惊了,这就一会,居然能让这老安如此评价。老安虽是个太监,可才学见识绝非等闲,又对自己忠心耿耿,此话恐怕做不得假。
“陛下请看此诗,此乃那孙公子随口而作。”安公公恭敬地将诗取出,小心翼翼递过去。这种东西,肯定要呈到御前,国主知晓了,那就算不得事。若是私下扣下,万一别人告发,国主必然不快,安公公在这宫里活了这么些年,靠的就是滴水不漏。
“妙啊,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李煜一边品味,一边赞不绝口。李从善坐在对面,笑而不语,此事成矣。
“只是这字,何以锋芒毕露?”李煜不仅诗词极佳,那字也是飘逸洒脱之极,这孙宇的字,倒有几分军伍之气。
“老奴也问了,那孙公子言:与那北边不共戴天,终有一日,要……”安公公有些忌讳,这会北宋可算是南唐的宗主国。
“要如何?无妨,直说便是。”李煜知他忌讳什么,但是很好奇,这李煜到底有何志气。
“要为我大唐收复失地,饮马黄河。”话说安公公当时都吓一跳,可是后来想想,杀父之仇,立此志,也在情理之中。
“他想从军?如此文采,岂不可惜。”他有此志,李煜还是颇为开心的,毕竟自己可是国主。有人愿意为大唐出生入死,自是好事,可如此才华,从军可惜了。
“皇兄不妨等会亲自问他好了,我也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要从军。”鲁国公本就文官一系,有自己帮衬,加上文采过人,必有一番作为,没想到真的铁了心去军中打拼。
“也罢,老安,去把他叫来吧。贤弟也去将那几人叫来,否则名不正言不顺。”李煜摆手示意。
“草民孙宇,拜见国主,拜见韩王与诸位大人。”孙宇进入御书房,稍作打量,就跪地行礼。虽说这会一般臣子不行跪礼,可自己并无官身,只能委屈一下膝盖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嘛,孙宇心中默念。
“听闻你文武双全,又有志报效朝廷,所以孤决定给你一个机会。”李煜打量了孙宇一番,倒是心中感觉不错。此人允文允武,身量挺拔,长相虽然不如自己,却也不错。
“多谢国主与诸位大人抬爱,草民不胜感激,还请诸位大人不吝赐教。”孙宇不卑不亢,胸有成竹,因为他看见礼部孙侍郎赫然在列。
“这科考本就由礼部负责,孙爱卿,你先来。”
“臣遵旨,老鲁国公虽然是我辈文官楷模,然这为朝廷举贤,容不得私情,你听好了。”孙侍郎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
“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出自何处?何解?”孙侍郎轻捋胡须,略作思量一番,这做戏就得全套,岂能让人瞧出破绽。
“此言出自论语里仁篇,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君子去仁,恶乎成名?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孙宇也是略作思索,缓缓答道。
“草民对此理解为:富裕和显贵是人之所欲,但若取之无道,终究不能享有;贫穷与低贱是人之所恶,但若通过无道之法,终究不会摆脱。君子若放弃仁德,何谈君子?君子断不会背离仁德,哪怕危急关头,抑或颠沛流离的时候,凡事也必尊仁德之心。”这孙侍郎果然守信,这段注解本就写于书上,孙宇当即按照自己的语言说了出来。
“不错,孙公子于经义一道,当是下了一番功夫,本官颇为满意。望你日后秉持仁德之心,为朝廷,为这天下万民尽一份力。”孙侍郎满意地点头评论,同时把其他人想在经义上提问的路给堵死了。若是谁再提问经义,摆明了不信任他孙侍郎啊,简直岂有此理。
本来悬着心的韩王,闻言松了一口气。最怕就是经义这关,瞧这架势,算是通过了。
“唔,孙爱卿所言不错,为官者,能力固然重要。但是这首要之事,还是有一颗仁德之心。接下来,户部高爱卿,你来吧。”高远忝为户部侍郎,今日各部尚书都没来,毕竟一部之首,颇为忙碌,这区区考验一个后辈,犯不上。
“这经义一道,礼部孙大人比本官要精通许多,我就不献丑了。但凡为官者,必通算数,本官就考校你一番。今要造一城墙,长三十丈,高两丈,宽两丈。石料长两尺,宽高各一尺,所需石料几何?”户部最拿手的就是算数,就此一道,朝堂诸公,大抵都比不上高某人。此一考题,等闲之人,没个两柱香功夫,根本算不出。
“若是不计损耗,当需要六万块石料。”孙宇在手上比划一番,当即得出结论。
“竞如此之快,鲁国公家学渊源,本官佩服。”虽然此题本不难,但是这速度,表明此人与算数一道,为官足够,那就行了。
孙宇倒是觉得理所应当,这不就算一下各自体积就出来了,后世记忆中小学生的难度,自是轻松无比。
“贾爱卿,你可需要考校一番。”李煜颇为满意,又转向另一人问道。
兵部尚书贾彬,这事本来跟他没关系,纯属凑数。李煜知道孙宇有志军伍,自是想让兵部尚书考校一番。
“臣遵旨。”既然皇上点名,那就没啥好说的,随便问下即可。
“自古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若前线需要粮草万石,从江宁府出发,来回需两个月。人均运粮两石,每人每日耗粮一升,需多少人运送多少粮食,可满足前线之需?”兵部基本就是军队后勤,行兵打仗那是将军的活,但这后勤调拨,可是必须的能力。
这可是一个方程式,孙宇没有纸笔,只能在心中默算。
“4167人,不知草民所算可正确?”孙宇行了一礼。
“你居然不用算盘也能算得出?那可有办法节约一点?”自古运粮就是如此,人越多,消耗越大,朝廷压力就越大,贾彬也就试着问一声。
“要么节约时间,要么提高运输能力,水运是最好的办法,或者借助马车。”孙宇也没办法,这可是千古难题。自古打仗,粮草的消耗都是制约战争的首要因素,岂是能够随便解决的,除非发展科技。
“本官佩服,启禀国主,孙公子才思敏捷,当早日为国效力。”既然考核通过,贾彬想着不妨卖个好,此子日后指不定平步青云。
“好,还有其他爱卿有问题吗?若是没有,此事就这么定了,韩王为国举贤,赐玉佩一对。?”没想到此子居然能得到各位重臣的一致称赞,李煜倒是颇为欣喜,起码不用担心韩王丢面子了。
“孙宇,你本乃忠良之后,又有心报国,孤允你早日入朝为官。你可有话要说?”李煜本打算直接交于吏部安排,可想着他有志军伍,想听听他的意思。
“谢国主大恩,晚辈虽有些才学,却离朝堂诸公差之远矣。草民想入军伍,为国效力。这些年,跟随家师也学得一身武艺,想凭此取功名。富与贵,是我之所欲,马上取功名,也是正道。”这年头,武力为王,孙宇对于文官一途,并不看好。
“当真?”李煜听他亲口说出,依然感觉难以置信。南唐文风极盛,文官出入朝堂,不比终日甲胄加身,生死搏杀来得好?
“哪怕为一队正,草民也绝不后悔。”毕竟忠良之后,总不至于去当大头兵吧。
几位高官左顾右盼,也是颇为不解。如此文才背景,又通过考核,若是为官,起码六品起步,怎地去军伍做一队正?这不是寒碜人嘛。
“好,孤……”
“国主,不可啊。老鲁国公为国捐躯,真要是当了队正,可是落人口舌啊。”礼部侍郎孙举赶忙提醒,这御口一开,再无转圜余地。自己可是得了好处,又把孙宇当子侄看待,怎么着也得再出把力。
“爱卿多虑了,孤怎会……”
“启禀陛下,太傅大人求见。”一个宦官急慌慌进来禀报。
“宣”这可是自己老丈人,断没有拒绝的理由,况且看这情形,恐怕发生了十万火急之事。
“陛下,陛下,快救救小女薇儿吧。”太傅周宗年岁已高,基本不问政事,今日一进门,就嚎啕大哭。
何人如此大胆,这周宗身为太傅,长女正是南唐国后,这南唐国地界,还有这么不长眼的?
周宗定了定心神,把事情原委倒了出来。原是小女想出去踏青,周宗就安排了护卫随从,让她出去玩了。谁知道在江边居然遇到了劫匪,劫匪人虽不多,却个个武艺高强,杀得护卫丢亏卸甲,劫持马车逃了。临走放下话来,准备黄金万两赎人。周宗接到消息就傻眼了,这可如何是好,万两黄金,那可是十几万的白银啊。这周府固然家大业大,一下子也凑不出这么多黄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