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宇既然目的达成,自是赶忙告辞,回去好好温习一番才是。这论语当年也是读过的,只是这些年东奔西走,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来到家门口,孙宇下马,将马鞭往孙三刀手上一扔,就急匆匆朝后院书房去了。
青儿与小环在东院,左等右等不见孙宇过来。这些日子孙宇都在东院用餐就寝,怎地今日不见人影,况且也没说不来啊。
“小环,你出去问问,看郎君怎地还未过来。”青儿有些焦急,莫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小环应了一声,就转身出了东院。
“小姐,姑爷在书房读书呢,婢子不敢打扰。”小环回来禀报,这读书可是大事,况且书房重地,她一个婢子,如何敢随便进去。
“去准备些饭菜,我给郎君送去。”青儿一听是在读书,先是松了口气,然后又莫名自豪起来。自家郎君出身名门,又才华横溢,却仍在挑灯夜读,当真是不可多得的好男儿。这书房重地,小环去不得,自己当是无妨的。
“笃,笃笃”
孙宇刚把整部论语大体上翻阅了一遍,刚准备休息一下,正好敲门声响了。
“进来。”孙宇放下论语,伸了个懒腰,随口说道。
“听闻郎君在此读书,妾身就端了些饭菜过来。读书固然要紧,可也要吃饱了才行,可别饿坏了身子。”青儿进来在旁边的案几上放下碗筷说道。
“青儿有心了,为夫还正好饿了。青儿你也坐,一起吃。”依着青儿的性子,想必也不会先吃。
“郎君乃功勋之后,又满腹才华,文武双全,何以如此?”读书自是好事,可郎君今日突然如此用功,青儿颇为不解。
“明日午时,国主召集重臣考校与我,事关日后前程,自是要多做些准备才是。”对于自己枕边人,自是没什么好隐瞒的,大体上说了一下。不过去找孙侍郎走门路的事情,自是略去不提。
青儿一听,更为开心,频频给孙宇夹菜。这意味着过不了几天,自家郎君就是要有官身的人了。不像眼前,虽然顶着个国公府的名头,却半分权力都没有,都是靠着老国公的名声,才能在这江宁府权贵圈子有半分立足之地。用完餐,孙宇也体验了一把红袖添香的福气,倒别有一番滋味。
次日一早,孙宇又把高会昌跟韩载武叫来仔细嘱咐一番。今日自己进宫,不知何时折返,今夜诸事,就得看他们自己了。
“驾”孙三刀一抖缰绳,马车朝着金陵城驶去。时间还早,小憩一会倒也无妨,旁边食盒中放着青儿准备的糕点,倒也不至于饿肚子。
“公子,到了。”
孙宇驻足于门口,这金陵城极雄伟,宽阔的护城河环绕,是南唐皇室的最后一道屏障。可是再高的城墙也没用啊,若干年后,就在这里,李煜出城投降,南唐覆灭。
“来人止步。”孙三刀自是赶着马车去附近等待,孙宇在城门处被拦下。
“这位将军有礼了,小生乃鲁国公府的孙宇,国主圣喻,让小生今日午时来此。”历朝历代,但凡守卫皇城之人,都是掌权者的心腹爱将,孙宇自是不敢怠慢,姿态放的极低。今日之表现可关系到前程,根据自己的后世经验,指不定这场考验从现在就开始了。
“唔,确有此事,午时未到,何以入城?”守将拿起一张纸,上面有孙宇的画像以及体貌特征,何时前来等等事项,万没有冒充的可能。
“国主诸事繁忙,小生想着还是早些来侯着的好,多等些时间无妨。”
“唔,你很懂事。来人,检查一番。”面见国主,那搜身肯定是必须的,孙宇毫不意外,大大方方张开双臂,让士兵搜查。随身携带的天枢剑,也交由孙三刀保管,全身上下连一两金属也没有。
既是没有违禁物品,自是有人领着孙宇进去。此地甲士林立,还不停有巡逻之人经过,当得上守卫森严。
“安公公,此人是国主要召见之人,将军让我带来此处。”士兵在一处门房前停了下来,门口树立一块大匾“静候”。
“呦,这位想必就是鲁国公府的小公爷吧,随咱家进去吧。”安公公倒是颇为面善,带着太监特有的嗓音说道。
“多谢安公公。”孙宇拱手行了一礼,跟在后面进去。
这静候室布置颇为简单,进去之后就是两排矮桌,孙宇在安公公示意下,跪坐下来。
“小公爷,喝茶。”这静候室没有旁人,端茶之人自是安公公自己。瞧着这安公公的气度,绝非寻常之人,怎地连个使唤的小太监都没有,孙宇心里有些打鼓。
“多谢公公。”孙宇小心接过,轻咂一口。
“好茶,公公这泡茶的手艺当真妙得很。”这茶不知加了何种调料,喝起来倒是颇为不错。
“小公爷谬赞了,咱家这残缺之人,没有什么大用。闲暇之时就好这一口,这功夫花的多了,也就有了些心得。”安公公颇为高兴,这泡茶可是他的拿手之事,能得到别人称赞,自是高兴。
“公公何以妄自菲薄?在小生看来,公公气度非凡,绝非寻常人可以比拟。前朝李太白有云:天生我材必有用。无论在何种位置,是金子,总归会发光的。”这国主李煜,等闲不会出宫,他看人的喜好,基本来源于宫内。若是能给这些人留下个好印象,指不定就能有大用。
“是金子总会发光?小公爷此言甚妙,怪不得能做出国主都自叹不如的好诗词。”安公公闻言,颇为开心。往日在这宫里,不是自己小心翼翼伺候别人,就是别人谄媚讨好于自己,当真无趣得紧。这小公爷不仅言辞不俗,更能说得自己满心欢喜,当真是个妙人。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小生之才,比之国主,差的远了。此番不过侥幸,做不得主的。”孙宇已经把这当成考验了,大脑高速运转,力求表现最佳。每一句话都得先在脑子里面过一下。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小公爷之才,咱家可是发自内心的钦佩。不知咱家可否有幸得小公爷墨宝一副?”安公公也是有些才学的,一听之下就欢喜的不得了,若是把这几句写下来,挂在房中,那可是平添几分才气。再说了,以小公爷的才学,往后指不定名满天下,那会这可就是墨宝了。
“公公客气,有何不可?”就怕你无所求,只要你敢说,我就敢应下。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粹然无疵瑕,岂复须人为?”孙宇提笔唰唰写下四行字。
安公公等不及墨干,一见孙宇落笔,赶紧来看。孙宇毕竟年轻,又不常年练习,字算不得绝佳。但一笔一划之间,锋芒毕露,气势扑面而来。
“咱家何其有幸,今日得此墨宝。小公爷,咱家就拿这手串,与你交换。”安公公是有心交孙宇这个朋友,自是得礼尚往来,当即脱下手串递给孙宇。
“天珠?公公,此物太过贵重,小生受不起。”自前唐以来,这天珠就是稀罕的把玩之物,而且往往有价无市。自己不过随手写了幅字,如何当得起这份回礼。其实也是孙宇抄来的才不当回事,这般足以流传于世的佳作,岂是等闲之物可以比拟。他安公公之名指不定就随着这首诗流传下去。
“小公爷莫不是看不起咱家这残缺之人?咱家这不是还有一串。”安公公撸起袖口,另外一只手手上,果然还有一串。孙宇一看,心中更是确定,这安公公绝不是普通小太监。这种稀罕物,一手一个,恐怕在这金陵城内,绝对是能说得上话的主。
“小生那就厚颜收下了,他日公公若是有暇,不妨去府中做客,小生定当好生招待。”这可是大粗腿啊,老天有眼,自己刚进宫,就有此福缘。不过想必这也是那位国主安排好的,自己还是得谨言慎行才是。
“小公爷有心了,咱家等闲可是出不得宫。哎,这宫里啥都好,就是这跪坐久了,膝盖颇为难受,得站起来活动一番。”安公公终于等到墨干,小心卷起来收好。这在宫里伺候人,动不动就要跪坐很久,安公公年岁不大,这膝盖却有些不爽利了。
“我也颇为不习惯,常年跟随师尊在外游荡,习惯了席地而坐。小生随家师在外,倒曾见过一种椅子,颇为舒适。待小生回去,寻一匠人,打造出来,赠与公公。”回来之后,一直忙碌,也没顾得上,家里的桌椅得全部换了才是。
“你说的是胡凳吧?那玩意出现在宫里可是大忌?”这种胡人的玩意,登不得大雅之堂,被人瞧去了,难免诟病。现在这天下汉人虽然四分五裂,可对胡人还是深恶痛绝,若是用胡人之物,指不定就被人觉着想做石敬瑭第二了。
“公公放心,绝不是胡凳。此物名为太师椅,以太师名之,与胡人何干?”其实孙宇倒是想做躺椅,奈何不雅观,还是把太师椅给做出来,应该世人容易接受。
……
“小公爷请在此稍待,朝会已然结束,咱家去里面瞧瞧。”安公公出门看看了日晷,时辰差不多了,孙宇自是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