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渐浓,抱月乌云驹踏着轻快的步伐跑到主人跟前,喷着热气的鼻子翕动,在主人身上闻了闻。
北堂焕爱惜的抚摸着乌云驹颈上油光闪亮的长鬃,这马是大燕近邻一个附属小国进贡来的。
通体乌黑油亮,只有胸前一簇白色,名马录里排在前三,珍贵的很。
马儿硕大的头颅在他身上蹭了蹭,水汪汪的黑色大眼睛好奇的看看主人身边的陌生人。
祝丽华试探着伸出手,在乌云驹耳根处抚摸了几下。
马儿抖了抖耳朵,扑哧打了个响鼻。
北堂焕很惊讶。
这马性子颇为暴烈,刚来的时候还狠狠的踹了几个接近它的侍卫,现在还有人心有余悸。
小梨儿看起来倒一点也不害怕。
他惊喜的挑起眉看祝丽华:“乌云儿居然对你不认生。”
祝丽华笑了笑,她很了解马,军马的性情都十分烈性。
前世军中饲马的老卒便教过自己,如何跟马儿接近。
伸手从北堂焕手里接过几颗饴糖放在手心,伸到马儿嘴边。
乌云驹用舌头卷着吃了,尾巴轻扫,看起来十分满足。
北堂焕看的有趣,满怀期待问她:“你可会骑马?”
祝丽华摇头,她只喂过马,也刷过马,骑马却是不能的,军马不允奴隶骑乘。
北堂焕笑道:“那本王教你骑马可好。”
祝丽华杏仁大眼微微闪亮,用力点头。
北堂焕顿时欢喜起来,扳住马鞍,脚踩马镫翻身上马。
提着缰绳将手松松的一抖,乌云驹四蹄轻扬,嘚嘚的在校场先跑了两圈。
少年人高马大,玄衣黑骑,迎着晚霞夕阳在校场上奔跑,英姿飒飒。
祝丽华不由看的呆了。
如此大好男儿,不应该死在旧京城外的阵地上,更不该丧命在残暴元人手里。
眼里渐渐有了光芒,少年英武的身姿映着晚霞,她突然觉得,自己应该为这赤子般的少年做些什么,才不负此时情景。
“小梨儿,上来。”
北堂焕纵马跑到身边,俯身向她伸出大手。
祝丽华仰头盈盈一笑,酒窝深深,抓住他的手用力点着马镫上了马背。
“仔细坐稳了。”北堂焕有力臂膀环住怀里的佳人,祝丽华靠着身后宽阔胸膛,心中安然。
侍卫们远远看着纵马奔驰的一对璧人,互相心照不宣的咧嘴一笑,看来王爷终于找到喜爱的人了。
烟波湖的荷花盛开了,也带来了一道夏季独有的佳肴。
旧京人对美食极为热衷,烟波湖边有一家很精致,很美味的酒楼。
清欢雅脍的环境极好,装饰也极为精雅。
银青光禄大夫罗大人家里的二娘子罗文樱很喜欢清欢雅脍的莲花鱼生。
这种鱼每年只在小暑前上市月余,需要新鲜活杀,制鱼的厨子再以快刀片成飞薄的鱼片。
片片鱼生如雪花般堆在大冰盘里,晶莹剔透。
盘中以荷花瓣垫底,粉红雪白相称,沾以辣芥清酱而食,鲜美无比。
每年荷花鱼生上市的时候,罗二娘子总要带着丫鬟婆子去吃上几回。
酒楼分三层,楼上不设散座,特意隔出精美的雅间,专供贵妇闺秀们使用。
清欢雅脍的生意总是极好,二三层几乎每个隔间里都坐上了人。
罗文樱相邻的隔间里几个妇人很是健谈,言谈之间广涉旧京各家官宦权贵的趣闻轶事。
说话的声音有些大,讨论的逸闻也很有趣,罗文樱等人便听住了。
忽然一个妇人绘声绘色的说起银青光禄大夫罗大人家二娘子的未婚夫婿,当朝的三大王北堂焕,数日前纳了一个宠妾。
听说对那宠妾十分纵容,不单不计较鄙陋的出身,还为了她违逆圣人与淑妃娘娘。
不知怎的还讨了个恩典,宫中居然给那宠妾赐了一个典仪的身份。
据说两个人在王府里整日厮混,骑马射箭毫无规矩。
那女子身高脚大,粗鄙不堪,既不会针黹女红,又不通诗书礼仪,更不要谈什么女训女德。
哎哟,听说三大王那位未婚妻明年才及笄。
那宠妾好像有十六七岁了,身体又强健,等到王妃进府,只怕庶子都已经先生出来了。
妇人们就跟着叹息。
说的人绘声绘色,听的人气急败坏。
罗家的二娘子从清欢雅脍回家以后,已经气的两天没吃饭了,整日躲在闺房里以泪洗面。
罗夫人只生了两女一子,二娘子是她年近三十才怀上,生产时拼了半条命才生下来的老来女,怎能不看的重。
这孩子生下来身子便有些不足,锦衣玉食的精心养着,好容易才渐渐康健起来。
罗夫人忧心忡忡的坐在府中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