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时辰,萧辞仍旧没回来,穆安平静的起身,整理好妆容,看着拦在面前的沈行白,她道:“你们拦不住我的。”
“三嫂,外面风雪正大,或许是路上耽搁了呢”,沈行白干巴巴阻拦:“宫门紧闭,三嫂去了也是进不去,此刻王府外四处都是眼线,不安全。”
两耳不闻,不知是无法反驳还是懒得反驳,穆安只是淡淡盯着沈行白片刻,作势就往外走,沈行白拉了一下,不曾想被狠狠甩开。
寒风灌进来,穆安快步出去,冷声:“明月,备车!”
明月自然是不肯的,风雪迷了眼,九方居院中站满了人,竟没一人听凭差遣。
穆安:“怎么,都聋了吗?”
“不是”,明月蹑蹑的给她撑着伞,二话不说就要将披风给她绑上:“主子没回来,王妃今日是出不了九方居的,属下就是死也要拦着王妃。”
风雪实在太大了,不一会明月的肩头落了雪白的一层,可她把穆安遮的很好,一点头发丝都没湿。
看着眼前这一圈人,穆安硬声:“萧辞不在,我就不是主子了,说什么你们便不听了是吗?”
九方居众人面色动容,被雪片刮的生疼,单膝跪地垂首顿声:“只要王妃待在府中,属下们任凭王妃差遣!”
沈行白叹气:“三嫂,进去吧。”
“行……”,穆安大步就向外面去:“今日我就要出了这门,谁敢拦我。”
若是放在以前,自然是没人敢的,可现在……霎那间,数十人闻风而动,身形鬼魅般就筑成一堵墙横在了穆安面前。
抬手打掉明月的伞,任由无情的雪落在肩头,穆安好似明白了什么,她回头:“萧辞要你们做什么?若是明日一早他还不回来,你们会做什么?”
没人应她。
穆安大声:“说啊!”
“我们……带着王妃回长陵”,明月抬眼,愤懑、悲痛在她脸上交错着,她一度哽咽:“王妃,我们进去吧。”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回答,穆安垂头笑了几声,后退几步自言自语:“长陵啊,他不回来,我去长陵做什么?”
萧辞怎么这么狠心呢,他要把自己丢下了吗?
怎么可以,穆安怎么允许。
沈行白给了明月一个眼色,明月弯腰捡起地上的伞,重新撑上,扶着呆滞的穆安进了屋。
穆安没有反抗,好似认命般的木讷道:“我想静静,你们都出去。”
明月:“我陪着王妃。”
“出去!”
穆安瞬间面无表情,拒人千里,硬是一身冷气将所有人都呵斥了出去,等身边一空,她陡然恢复清明,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紧绷着唇:“想丢下我,不、可能。”
屋子里空荡荡的,哪里还有人影,九方居众人不会让她出去,既如此她便铤而走险借着空间遁出去,只要她足够小心,大不了不现身,王府周围的探子便发现不了她。
屋外,明月站在廊上,叭着门缝听着里面的动静,戳戳沈行白:“沈公子,王妃会不会在里面哭,要不我进去看看吧。”
沈行白立在一旁没吭声。
“王妃定然是生主子的气了,我不放心。”
明月说了半天,沈行白才撺着手开口:“让她一个人静静,等三哥回来就好了。”
“可是”,明月失落:“宫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主子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要不派一批死士进去探探。”
瞥了她一眼,沈行白脱口否定:“不行。”
他们现在不知道宫里什么情况,贸然派了人进去,非但传不出来消息还会节外生枝。
两人正说着,八角小心翼翼的端了药碗过来,愁眉苦脸:“小姐吩咐熬的药,我端进去吧。”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王妃肚子里的胎儿,明月小声将门推开一个缝,把八角放进去,低声吩咐:“好好劝劝王妃,主子神通广大,一定会平安回来的,王妃千万静心等着。”
八角点点头就端了进去。
还没来及将门缝合上,就听里面药碗落地的脆响,门外的沈行白同明月齐齐相视一眼,在八角呼唤之前两人已经冲了进去。
八角哆嗦着:“小姐?小姐……不见了。”
明月:“不可能!”
沈行白:“不可能!”
他俩一直守在门口,这不过一盏茶时间,人怎么可能不见了。
“三嫂?”沈行白慌了,几人将正屋的角角落落都找了……没人。
“沈公子?”明月吞了口唾沫:“我们分明守在门外的,没见到王妃出去,王妃什么时候离开的?”
沈行白皱眉:“什么时候离开的不重要,才一会,人应该没跑远,快追回来。”
窗户紧闭,没人知道穆安是从哪里逃出去的,好在九方居众人的关注点也不在这,王府的门口的守卫也没见王妃出去。
明月从后面跑过来:“王妃是不是还在府中,没人见到她出去。”
“府中找过了,没人。”
“那一定是趁我们不注意进宫了”,沈行白倒吸一口凉气:“一定要把人追回来!”
不用他说九方居众人四散而动,已经从各个路口寻出去,保证要在半路拦截王妃,将人安然无恙的带回来。
夜色太浓,入眼的银色裹着雾一般,明月担心不已:“王妃未乘马,凭脚程何时才能到宫里,更何况深更半夜的,街上黑她若是摔倒了怎么办,都怪我,应该守在里面的。”
沈行白:“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三嫂跑不远,我们一定能找到人的。”
两人刚出巷子,迎面而来的听风一勒缰绳翻身下马,率先开口:“你们怎么不守着王妃就出来了,主子已经出宫了,马上回来,我去迎,你们回去告诉王妃。”
沈行白睁大了眼睛,借着白雪映照的唯一惨淡的光:“三哥离宫了?”
“嗯”,听风一喜:“沈公子,严宽刚传来消息,主子离宫了。”
明月张了张嘴,来不及说什么策马就飞了出去,听风都没叫住她,回想刚才明月惨白的脸,她看向沈行白,问:“沈公子,王妃呢?”
沈行白:“三嫂不见了,怕是进宫了。”
“什么?”
九方居那么多高手,竟然无一人知道穆安是如何悄无声息的离开的,一点踪迹都不留。
为了保险起见,穆安凭借记忆绕开东平巷,她得到人少的民巷里去,探子再多也寻不到无人处,到时候找一匹脚程快的马,能省去不少时间,到了宫外她再利用空间进宫。
她不知道萧辞安然无恙的出宫了,也没料到九方居疯了一样的渗入了进宫的各个路口。
尽管如此,穆安还是借着空间和灵巧的身姿,在一个时辰后从城北绕路躲开。
严宽正在快马往回赶,车厢里躺着昏昏欲睡的萧辞,方才只是轻轻触了一下主子的额头,烫的厉害,严宽同他说话都有些意识不清。
仔细一探,直接惊出严宽一身的冷汗,萧辞情况十分不好,将真气都渡给了皇上续命,拔箭一事绷紧了他的弦,直到皇上的命救回来他都没喝一口水,本就重伤的身子全靠一口气撑着,还不能让谢良等人瞧出端倪。
出了太和殿,还被武清文一众老臣卑躬屈膝的问了个底朝天,严宽站在一旁看着都心疼,主子虽然面色不豫,却还是上强撑着站了近半个时辰。
一出天和门就倒在了严宽怀里,车轱辘碾过,卷起一片雪花飞扬,在空中画了一个圈等马车远了,才渐渐归于平静。
严宽回头同萧辞说话:“主子,马上就回府了,主子再撑撑。”
萧辞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胸口在烧,烧的他进了火炉一般,脑子里强迫自己清醒,不能让安儿看到他这个样子,该担心了。
萧辞坐了起来,靠在车窗边,让寒气驱散热意,应了严宽一声:“快些回去。”
严宽听到了。
忽地,前方传来轻喝,是听风的声音严宽再熟悉不过了。
“主子,是听风来了,定然是王妃担心你,让她来看看。”
听风远远看到严宽,速度不减反增就冲过啦,马蹄还未停下,她就纵身一跃,凝声:“主子,王妃不见了,怕是……进宫寻你了。”
车厢里的萧辞听了这消息,当即醒了。
“严宽,掉头!”
“是”,严宽不敢耽搁,责备又担忧的看了一眼黑幕下,雪地里跪着的听风,不再理会那身影当即调转车头往宫里而去。
听风自知九方居都要受罚,可不是现在,她跪了几息便毫不犹豫的起身,追了上去。
“主子怕是身子扛不住”,严宽道:“王妃应该还没进宫,属下快马加鞭定然将人拦下。”
萧辞咳嗽几声,他面皮都是烧的,可心却冰的厉害,沉沉道:“再快点,不用停留,直接进宫!”
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清楚,九方居都是他留下的高手,看个人怎么可能让跑了。
肯定是穆安自己躲进空间里逃出去的,此刻怕是已经先他人一步进宫了。
萧辞心急如焚,天和门前的守卫见摄政王又回来了,惊疑不定,可宫门已经锁了。
一个侍卫上前,正声:“王爷可是有东西落下了?”
萧辞从车上下来:“把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