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阳王最后看向菩提:“还有什么遗言吗?”。
菩提平静的摇摇头:“没有了”,就算有,也不应该是留给他的。
淮阳王抬起一只手,那两个狱卒已经做好了准备,只是还没等他下命令,却突然被人打断。
“王爷......”,北海的声音带着几分急促先人一步传了进来。
淮阳王不悦的看向门口的方向,等他进来后便责问道:“急急忙忙的做什么,不知道本王正在处决犯人嘛”。
北海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莽撞,忙抱了拳认错:“王爷息怒,微臣刚在军中抓了个擅闯军营的贼人,此人目的不纯,因事态紧急,所以想请王爷审查一番”。
“先关押起来吧,稍后再审”,淮阳王摆了摆手示意他先退下,重又看向菩提的方向。
北海并不死心,冒着惹怒淮阳王的风险继续进言:“王爷,此事非同小可,那贼人也是个女人,也许和这个盗窃军机的小贼是一伙儿的,微臣斗胆猜测,事关军队,或许是北岩的诡计,不如先留下这个女人,两案再一同调查”。
“女人?”,淮阳王闻言有些意外:“这年头北岩的细作都换成女人了?带过来看看”。
北海似乎早有准备,当即便朝门外唤了声,两个狱卒很快拖了个女人进来。
那女人腰间受了伤,随意的用布条包扎过了,但依然还在朝外冒着血,她腿上似乎使不上劲,完全靠那两个狱卒支撑着走进来,刚一进门便被扔到了地上,凌乱的长发散了一脸,看不清楚模样。
淮阳王懒懒的扫了一眼,吩咐狱卒:“绑起来”。
狱卒将她绑在菩提旁边的木架上,女人从始至终一直低垂着头,也不言语,不知是不是神志不清楚。
一旁的安风见此便提起一桶冷水,直接泼在了女人脸上。
女人呛了水,头发也湿透了糊在口鼻处,她用力甩了甩脸,却依然没能将头发甩开,但她却抬起了头,从头发的缝隙间看向淮阳王所在的方向。
寂静的牢房中,菩提听见她有气无力的声音,既温柔又干净。
“夏侯.....辰皓......”。
如果菩提没记错的话,那好像是淮阳王的名讳。
原本懒散随意的淮阳王闻言身子瞬间绷紧,“噌”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表情变了又变,最后错愕的快步走到女人身前,动作轻柔的拂开她脸上的头发。
女人面容露出的那一刻,他直接怔在了原地,眼中似有几分慌乱,一时竟不知该做什么了。
菩提看向那女人,却见她面无表情,眼神犀利的盯着淮阳王,目光中淬着几分狠意。
两人就这么一言不发的相视而立,直到安风低低叫了声:“王爷”,淮阳王这才回过神来。
他手忙脚乱的解开女人手上的绳子,女人身子软软的倒下,被他接在怀中,然后径直打横抱起,疾步朝着牢外走去。
“安风,去找大夫”。
“是”,安风急忙跟在他身后追了出去。
菩提愣愣的看着他们离开,想着自己似乎是逃过了一劫。
北海一直站在原地未动,他目送淮阳王离开后才眯起眼看向菩提,似有所感道:“都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实则红颜祸水,大业难成”。
那两个持棍的狱卒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了,便请示北海:“将军,这个怎么处置”。
淮阳王一离开,他似乎又恢复了身为将军的威严,负手吩咐道:“先带下去吧,等候王爷处置”。
菩提又被带回了牢房中,北海临走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冷声道:“别死了”。
也不知道是说给她听的,还是对狱卒吩咐的。
这一下午的时间比往常难熬的多,北海喂给她的药大概是过了时间,没有效果了,断指处细细麻麻的疼痛不断传来,如同蚁噬一般折磨着她。
好不容易熬到了星辰满天,也只是又一夜痛苦的开始。
另一边,白天那个女人却是截然不同的待遇。
她身上已经换了干净的衣服,伤口也用了上好的金疮药重新包扎过,此时躺在高床软枕中沉沉的昏睡,淮阳王在她身边静静地守着,视线一刻也不曾离开过,从她睡下开始,就这样等了一下午。
直到下人端来了晚饭,安风终于忍不住唤他:“王爷......”。
“别吵”,他话刚出口便被淮阳王拦在嘴边。
淮阳王虽目光温柔,但出声一如既往地冷静,不带一丝感情,安风不敢再多嘴,只能默默的退到一旁。
床上的女人轻咳了几声,慢慢睁开了眼睛。
淮阳王一时之间面露喜色,但这种情绪转瞬即逝,女人扭头看向他时,他已恢复了平静。
“夏侯辰皓...”。
女人声音有些嘶哑,她叫出他的名字时,淮阳王后背都不自觉的绷紧了,但他始终极力掩藏着自己的情绪,不想在这个女人面前显露分毫。
“你不是在轶城嘛,怎么到这里来了,温余”。
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从前跟在太皇太后身边的温余,她与淮阳王算是青梅竹马,后来道不同不相为谋,便渐渐地疏远了。
“如今我已是自由身,想去哪儿便去哪儿”,其实自从太皇太后死后她和黛黛便跟了夏侯隳,但此次前来韩城他们却是不知情的,是她自作主张前来。
淮阳王闻言有片刻的愣怔,平日里的巧舌如簧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目光来回游离了几圈,这才看到婢女方才端过来的汤药。
“别说话了,先喝药吧”。
他舀了勺汤药送到她嘴边,手伸在半空中却又停了下来,总觉得有句话现在十分想要对她说。
“既是自由身,以后就别让自己活得太累了”。
温余静静地喝着他喂过来的汤药,余光不时瞟向淮阳王,却见他全神贯注的盯着汤碗,看也不看她,也不问她擅闯军营的目的。
她知道他为什么不问,因为他足够自信,不管自己想要做什么,他都能将她牢牢掌握在手中,所以他不屑过问。
可是这次,她偏偏就要脱离他的掌控,无论如何也要赢一次。
淮阳王喂完药后细心地为她擦去了唇角的药渍,本想再喂她吃些东西,可温余不知何时竟又沉沉昏睡了过去。
“温余,温余......”。
淮阳王叫了她几声却不见有任何动静,他顿时便紧蹙了眉心,有些烦躁的低吼道:“安风,去找大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