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洽川”,瞎子叫道。
门外走进一个男人,他轻扫了一眼瞎子怀中的人,低垂眼睑冷声道:“主子”。
“将她带到舅舅那里,以后你便跟在她身边,竭力保护她”。
“主子……”,洽川震惊地抬头看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他抱了拳单膝跪在地上:“属下恕难从命,主子身边绝不可无人”。
瞎子闻言神色冷了几分:“怎么,我还未死,便已经使唤不动你了?”。
“属下不敢”,洽川改为双膝跪地,诚惶诚恐的将额头紧紧贴在地板上:“主子息怒”。
“起来吧”,瞎子沉声道。
“是,属下……遵命”。
瞎子将菩提交到洽川手中,长叹一声道:“你可还记得暗卫隐的职责,一生只忠于一人,那我便给你下一道死令”。
“从今以后,你可以不顾我的命,却不能不遵她的令”。
洽川看向怀中女人沉睡的面容,沉默半晌,才低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遵令”。
“不知主子今后有何打算”。
“自然是要回宫的”,瞎子眸光森然道:“如今我们部署未成,还不是离开的时候,不过,这样回去可不行”。
话毕他便凝起掌力,反手运功,毫不留情的打在了自己的心口上,瞬间他便脸色煞白,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主子”。
他站立不稳倒在桌边,洽川惊呼着想去扶他,却因怀中的菩提而无法腾出手去。
瞎子抬手制止住他,用脏乱的衣袖胡乱擦了把嘴角的血,缓了片刻方才虚弱开口:“我出宫三天了,若是完好无损的回去,只怕明年的今天就是我的忌日”。
洽川轻点了点头,他自然是明白的,若是让夏侯隳知道主子身上的禁制已解,必定不会再放任他活在这世间。
他只是心疼主子,这么多年忍辱偷生,任人欺辱,身上的伤疤一层覆盖一层,他们无法出面,多少日夜的伤痛病难,都是主子在那破败的茅草屋中独自熬过来的。
他是从小跟了主子的,十岁那年宫闱密变,先帝命人灼瞎了主子的眼睛,生生打断了他的腿骨,主子在那茅草屋的木板床上苦苦挣扎了五天五夜,从刚开始的凄厉惨叫,到最后的轻哼抽搐,他都是唯一一个亲眼见证过的人。
五天后,原本宫宇楼台中的华贵皇子,如同陈尸枯骨一般,从地狱里爬了出来。
此次回去之后,不知他又要独自承受几个日夜的病痛折磨。
“走吧,趁夜将她带出轶城”,瞎子歪头靠在桌角气息不稳道。
“主子保重”。
洽川小心护了菩提在怀中,踏出房门埋入了夜色中。
从今后,他会以命护她,不只是因为主子的死令,也因为,她是十几年来唯一一个会在主子受伤生病时,一直守在他身边的人。
*
菩提醒来的时候还是在安家,只是这次守在她身边的人不是安宁心,而是安家的小少爷安天意。
“我怎么会在这里?”,菩提奇怪道,她记得在客栈中是瞎子将她弄晕的,说要送她去一个安全的地方,难道就是安家?
“我也不清楚”,安天意朗声回道:“是我三姐让我来照顾你的,她让我告诉你,是一位青衣公子将你送来的”。
“杨君宇?是他将我劫了下来?”,可他为什么从不出面见她呢。
菩提有些头疼,揉了揉太阳穴问道:“我睡了几天了”。
“四天了,迷药下的重了些”,安天意端了碗粥给她:“你一定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谢谢”,菩提弃了勺子直接将粥几口喝完,擦了擦嘴角,问安天意:“你三姐呢,她在哪里”。
“去看白昱哥哥了,听说他这次伤的不轻,之前昏昏沉沉发了几天烧,昨天才转醒”。
“哦”,菩提有些心虚,也没再问下去。
安天意却是打开了话痨子把不住门:“听说你和白昱哥哥有仇,昨天他刚刚醒来,就吩咐沽泽去改了你的追杀令,赏黄金两万两,要活捉你”。
“若非三姐有吩咐,我早带了你去换黄金了,不过我也很好奇,你是怎么得罪白昱哥哥的,竟让他如此生气,不如你告诉我,我替你想想办法,说不定可以化解你们之间的恩怨”。
“好姐姐,你就告诉我吧,我保证,只是满足一下好奇心,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包括我三姐”。
菩提掀了被子就要走,安天意一把拦住她:“你要去哪,你刚醒来身体虚弱,不能随意走动”。
“我没事了”,菩提将他推开,朝门外走去:“这几天谢谢你的照顾,我还有事,先离开了,替我谢谢你三姐”。
“不行,你不能走”,安天意追她到院子里,横臂挡在她身前。
菩提停下脚步,退开几步问道:“为什么,是你三姐不让我走吗”。
“这倒也没有,我就是怕你出去会被别人抓到白家去,还是在这里安全些”。
“可是我现在必须要走”,她还要去找裴峻呢,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安天意皱眉思索了片刻,正准备让开去路,突然被人从身后冲了一下,下巴险些撞到菩提的鼻子上。
“安天意,你小子怎么在这里,我找你半天了”,来人搭上他的肩膀嬉笑道。
安天意一拳捶到他的胸口:“闫紫麟,你找死吗,生怕我二姐不来锤炼你是吧”。
闫紫麟闻言机警的放开他,环身四顾着:“你二姐不在吧,你可别吓唬我”。
他这才看见院中的菩提,惊讶道:“是你呀,我们之前在宫中见过,你快说,你把我大哥骗哪去了,他一走数月,至今杳无音信”。
菩提摊手:“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不过我想,他一定还会回来的”。
“那你跟我走”,闫紫麟擎住她的手腕拉着她朝大门走。
安天意急忙拦在两人中间,死死拉住闫紫麟:“你要带她去哪呀,她都说了你大哥会回来的”。
“你放手”,闫紫麟使劲拉着两人挪动着:“我要将她交给白昱哥哥,让白昱哥哥来处置她”。
“闫紫麟”,安天意无奈叫道:“白昱哥哥病刚好,你现在去捣什么乱呀,我二姐可是在白家呢,你确定你要去?”。
闫紫麟闻言顿了顿,恍然大悟的转头道:“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我三姐如今也在白家,她和你二姐凑到一起,我们两个得被折磨死”。
“是啊是啊”,安天意附和道:“她们两个许久未见,如今久别重逢,说不定又研究出什么新的武功招式,两人一拍即合,回头便来磨炼我们一番,你能受得了吗”。
闫紫麟赞同的点点头:“还是你想的长远,不如我们先出去躲躲,过段时间再回来,就说出去提升历练了”。
“也好”,安天意硬着头皮答应他。
闫紫麟却仍不放过菩提:“你去哪里,我们跟着你,等白昱哥哥病好了,我再将你带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