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不禁有些惆怅,她本意一直是想帮瞎子,但事到如今不仅没有为他做成任何事,还让他的处境变得更加糟糕,这次无论如何她都要救出裴峻,让他们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折腾了大半夜,她也有些累了,便躺在床上睡着了,第二天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刚起身喝了杯桌上已经凉透的茶水,就有人进来了。
来人是个生面孔,菩提却记得他身上穿的衣服,和宫中侍卫所穿款式不同的黑衣,是先帝留下来监视瞎子的暗卫。
“跟我走吧,陛下要见你”,暗卫面无表情的冷声道。
“好”,菩提跟在他身后离开了牢房。
那人带她走的是一条偏僻的小路,一路上没有看见一个宫人,去的也不知道是哪座宫殿的方向,一直到了目的地,菩提才知道他带自己来的是哪。
御膳房后院破烂的茅草屋。
“进去吧,陛下在里面等你”,暗卫道。
菩提满腹疑惑的走进屋内,只见夏侯隳穿着明黄的衣袍坐在屋子中间又脏又破的桌子旁边,与整个屋子格格不入,他手中把玩摩挲着桌上的茶杯,杯中的水却是一点都没动。
瞎子一动不动的躺在一旁的木板床上,看起来毫无生机。
菩提不禁心头一颤,快步走上前去探他的脉搏,直到感觉到指尖一丝微弱的跳动,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转过身去,却见夏侯隳正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菩提”,夏侯隳叫道:“你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陛下误会了,我没有”,第一次听见他叫这个名字,菩提还有些不太习惯。
夏侯隳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茶杯,自顾自道:“他如今这幅模样,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他怎么了?”,菩提回头看向床上的瞎子担忧的问道。
夏侯隳淡淡回道:“没什么,受了些伤,一直昏昏沉沉的,有几天了”。
菩提沉默不语,她大概能猜到瞎子的伤是怎么来的,那天他在祥瑞客栈说已经等了她两天,他们见面的时候是第三天,皇宫的禁制时限就是三天,杨君宇给了他选择的机会,但也许是因为裴峻的事情,他还是回到了这里,这伤既是他自己做给夏侯隳看的,那菩提倒是不太担心。
见她不语,夏侯隳突然冷声道:“朕知道你在想什么,怪朕无情?不顾念血缘兄弟?菩提,朕今日便是要告诉你,留了他这么多年,就是因为朕心中有愧”。
他情绪有些激动,闭眼平静了片刻才又继续道:“当年的事是父皇的错,父皇派人伤害皇兄那天,朕偷偷地来这里看过他,就在这间屋子里,朕见证了他所有的痛苦,他在床上翻滚,哀嚎,混着血泪承受父皇对他所做的一切,而朕就蜷缩在这门外,悄悄流了一夜的泪”。
“宫中知道他身份的人只有朕和父皇留下来的那些暗卫,这些年他所经受的一切,没有人比朕更清楚,所以朕不杀他,但如今夏郯内有两位皇叔分权,朝堂一盘散沙,外有北岩虎视眈眈,随时将会挑起战火,他若敢有异动,将夏郯置于危处,朕绝不会再手下留情”。
“你多虑了,他现在这幅模样能做成什么,不如还他自由吧”,菩提试探着请求道。
“你太小看他了”,夏侯隳道:“他在朕和这些暗卫的眼皮子底下都能在宫中安插自己的人手,朕不得不防,何况北岩太子妃还是他的胞姐,只凭这一点,朕便不可能放了他”。
他转而道:“至于你,若是非要插手这件事,那便安安分分的看着吧,别忘了你自己说过的话,你答应过要效劳的人是朕“.
他说这话时有些生气,菩提也不好反驳,只能低声应道:“恩”。
夏侯隳起身向门外走去,临出门槛时又回头看了床上的瞎子一眼,他眼神淡漠,像是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只是回过头时,菩提看见一滴泪从他眼角落了下来。
没多久先前那暗卫便走了进来,将她带回了原本的牢房中。
入夜后她刚睡着,就被人摇醒了,睁眼一看,安天意的脸放大在她眼前,闫紫麟在一旁抱臂站着,不时朝她翻个白眼。
“姐姐,你没事吧,跟我走吧”,安天意俯身对躺着的菩提道。
菩提坐起身抚额道:“你们怎么来了?”。
安天意愧疚道:“姐姐,对不起,昨天是我们不对,不该那么对你,你若真出了什么事,我也无法向三姐交代,紫麟也是因为他大哥的事才对你有敌意,你别怪他”。
“等一下”,闫紫麟打断他:“不光是因为我大哥的事,还有白昱哥哥和月琳姐姐的事,因为她,我大哥至今下落不明,白昱哥哥还在府中养伤,月琳姐姐和孙家还有德安侯府闹得不可开交,你们安家还非要护着她,我真是搞不明白,宁心姐姐怎么想的”。
菩提重新躺回床上道:“我现在不想离开,你们不用管我”。
闫紫麟自顾自走到桌边拿起块点心吃着:“看吧,人家不领你的情,我都说了不用担心她,既然能破得了我们的结界,这小小的牢房怎么可能困住她,再说了,你看这哪里像牢房了,看来陛下对她还是相当不错的,这点心味道还挺不错,天意,你也来尝尝”。
安天意不死心,忽略他继续摇晃着菩提:“牢房就是牢房,再好又有什么用,说不定今天就是最后一晚呢,如果你明天就被问斩了,那我真的是不敢回安家见我三姐了”。
“放心吧,不会的”,菩提扒拉开他的手,施了个小法术将牢门上的铁锁打开,仰着头看向安天意:“看见了吧,我可以自保,你们可以走了”。
安天意盯着牢门沉默不语,闫紫麟走过来推开他坐在菩提身边,惊讶道:“可以呀,敢问姑娘师从何人,是否与我五大世家先人相识,据我所知,如今在人间游走的修炼之人只有我们五大世家,难道你也是五大世家的人,是哪位家主的私生女?”。
“不会吧”,安天意不可置信道,菩提从他的表情里看出来,他也是认同这个想法的。
“这样吧,你起来和我过几招,我便能大概猜出你的术法对应的是五行中的哪一家,这样就能找到你的家人,让你与亲生父亲相认了”,闫紫麟兴奋道。
“......”。
菩提有些无奈,她这是招惹了两个什么样的人,还真是让人头疼。
最后她实在是有些不耐烦了,索性便起了身,朝着外面大喊:“来人啊,有人吗,狱卒在哪里,有人劫狱了”。
“姐姐,你......”,安天意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
闫紫麟倒是收敛了不少,轻轻拽了下安天意的衣袖,劝道:“我们走吧,别一会真把狱卒招来了”。
眼见着安天意一步三回头的被闫紫麟拖走,菩提瞬间觉得耳根清净不少,自己走到牢门边上了锁,便安心的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