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宴后没过几天,菩提便被调回翊坤宫当值,她收拾着为数不多的行李,青冬一直在旁边默默看着。
等菩提收拾好包袱,她才不舍道:“小梵,你以后在皇上身边伺候,我们恐怕很难再见了”。
菩提放下包袱走到她身前,安慰道:“放心吧,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恩”,青冬点点头:“你自己说的,你可千万别忘了”。
“放心吧”,菩提道:“不会的”。
“我要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还有”,菩提将她两鬓的碎发拢到耳后,严肃道:“在宫中多长个心眼总没错的”。
“小梵……”,青冬说着眼泪就要往下掉,菩提却已转身离去。
她独自回到翊坤宫,凝香早已在门前等候,见菩提走近,凝香上前提过她的包袱,笑道:“走吧,还是以前的房间,虽然受了两个多月的苦,终究还是回来了不是”。
“是呀”,菩提回道,跟着她一起向从前的房间走去。
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全公公安排了菩提先去拜见夏侯隳。
她走进翊坤宫中,夏侯隳独自坐在御案后批阅奏章,她刚刚跪下还没开口,夏侯隳便开口道:“回来了”。
菩提叩了个头:“是,奴婢小梵叩见皇上”。
夏侯隳抬头看了她一眼,吩咐道:“起来吧,为朕研磨”。
菩提绕过桌案站到夏侯隳身旁,研磨着砚里的墨块。
沾了沾黑得发亮的墨汁,夏侯隳漫不经心的问道:“去过懿祥宫了?”。
“是,去过一次”,菩提回道。
“太皇太后怎么样,身体可还好?”,夏侯隳问她。
菩提点点头:“精神很好,那天奴婢去的时候还在树下小憩,只是,太孤单了”。
夏侯隳扭过头看她,冷漠的说道:“在这宫中,谁不孤单”。
他回过头去看奏折:“朕倒是没看错人,这样的话,宫中可没几个人敢当着朕的面说,不过若是你觉着太皇太后可怜的话,倒可以时常去陪陪她”。
菩提皱起眉头,心说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也许她应该尽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
进入九月份后天气渐渐凉了起来,草木开始凋零,宫人们也添了厚实的冬衣。
菩提拨弄着炉子里烧的火红的炭块,壶里的水汽打着壶盖上下跳动,发出“噗噗”的声响。
凝香从门外进来,搓了搓有些发冷的手,说道:“全公公刚才吩咐我们到御书房去奉茶,陛下在和定北王议事,记住放下东西马上出来”。
菩提问道:“要拿些点心吗?”。
凝香想了想,点点头:“将翊坤宫中准备的点心端过去,陛下今天上午怕是不会回来了”。
菩提随着凝香去到御书房,进了内堂,便看到夏侯隳一身明黄坐在主位上,神色凝重,他的左下首坐着一个玄衣男子,三十岁上下,长相俊美,看起来成熟稳重。
两人进门时刚好听到他说:“陛下,依臣之见,司徒延罪已致死,此事事关重大,陛下还需秉公处置”。
夏侯隳一直沉默不语,两人放下东西便退出了御书房,按全公公的吩咐在外间门外守着。
菩提好奇地问道:“那位定北王,是陛下的哥哥吗,他们长的倒是不太像”。
夏侯隳长相偏温和,那位定北王倒是很有男子气概。
“不是”,凝香摇摇头,耐心的解释道:“定北王并非陛下的哥哥,而是陛下的皇叔,先皇的弟弟,因为平定外敌有功,被先皇封为定北王,在朝堂上有很大的威望,陛下也很尊敬他”。
菩提点点头,喃喃自语道:“原来是这样,那他口中的司徒延怕是要遭殃了”。
“小梵”,凝香听到她的话,厉声警告道:“后宫不得议政,我们伺候好陛下便可,这种话以后绝对不许再说”。
她年龄不大,训起人来倒很有气势,菩提吓了一跳,乖乖的闭了嘴。
大约两个时辰后,将近正午时分,夏侯隳和定北王还没出来,门外却来了另一位王爷。
他和夏侯隳长的很像,皮肤白皙,五官柔和却不显女气,一双细长的凤眸总是含着笑意,夏侯隳给人的第一感觉是温润宽和的,但这位王爷却让她想到了风流多情。
凝香向他行礼:“奴婢见过淮阳王,王爷万安”,菩提也赶紧跟着行了一礼。
淮阳王笑意盈盈:“皇上与王兄都在这里吧,本王进去看看”,说着便伸手去推门。
凝香马上上前拦在门前:“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入”。
淮阳王不悦的皱眉:“是皇上派人命本王来此议事的”。
“那就请王爷等候陛下传召”,凝香放下双臂,却没有任何要让开的意思。
淮阳王拉下了脸:“本王若要进去你拦得住吗”。
“请王爷不要为难奴婢”,凝香跪在地上,忐忑却坚定的说道,菩提也随着她跪下。
过了半晌,淮阳王摆摆手:“罢了,起来吧,既然是皇上的吩咐,本王不进去便是”。
他看向菩提,问她:“你是新来的吧,本王从前好像没见过你”。
菩提回道:“回王爷,奴婢进宫没多久,之前一直在掖庭中做事,伺候陛下也没有多久”。
“掖庭...”,淮阳王仔细端详了她一会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凝香见菩提尴尬,马上解围道:“王爷要不要去偏殿坐坐,陛下与定北王应该很快就出来了”。
“不用了”,淮阳王摇摇头:“本王就在这里等着”。
他话音刚落,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定北王走了出来。
“十七”,他叫道:“进去吧,皇上在等着你”。
淮阳王微微点头,进了御书房。
定北王向外走去,刚走了两步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突然转过头看向门口,他掩下眸光,眉心却不易察觉的轻皱一下,很快便又转身离去。
夜晚,后宫中悄无声息的潜进一个黑衣人,他躲开巡逻的侍卫,轻巧的落在御花园一块假山石后。
没过多久,另一道身影走进假山后,原先的黑衣人背影挺拔,负手而立,这人拱手道:“王爷...”。
那黑衣人转过身,月光照在他的脸上,一双锐利的眼睛深邃明亮。
“周全”,定北王问道:“皇上拟旨了吗?”。
全公公点点头,低声道:“陛下应是已经拟下旨意的,只是当时老奴不在旁边,陛下近来一直让新来的小梵丫头贴身伺候的”。
“不要紧”,定北王道:“司徒延他这次逃不掉的,本王会尽快安排军中事宜,你看准时机准备第二步计划”。
“是”,全公公担忧道:“只是,陛下会不会怀疑到王爷头上”。
定北王冷笑一声,信心十足:“不会的,他现在完全没有方向,就算怀疑也不止本王一人有嫌疑,这件事虽然不是我们做的,但一定要谨防被人陷害,现在还不是暴露的时候”。
“本王部署十年,绝不能前功尽弃”。
“王爷...”,周全欲言又止。
定北王眼神凌厉的看向他:“周全,我们没有失败的退路,在局势明朗化之前,绝对不能让陛下有丝毫怀疑,本王宁愿多花些时间,也绝对不冒一丝风险”。
“老奴明白”,周全低下头,神色坚定,早已没有任何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