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雁从睡梦中惊醒,这才发觉自己睡在了床榻,身上还盖着一层绒被。周围的摆设与慕府的摆设不同,她如今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
她想起来自己在皇宫,这里是芳榭宫。可她明明记得方才她还在榻上坐着,怎么如今就床前睡着了。
她揉揉眼睛,整理了一下因为才睡醒而极其混乱的大脑,却见面前站着一个人。
宋珩见她醒了,眉头轻挑,朝她露出一个笑:“醒了?”
沈南雁盯着他足足看了好几秒,她的眸子清澈又明亮,在绝色的容颜衬托之下更是惊艳了几分。只不过双眸在看到宋珩之后很快冷淡下来 ,带着生人勿近的寒意。
“臣妇就不劳皇上费心了。”
昨日已经冷静了大半,今日听到沈南雁的话虽然不像昨日那么愤怒,心中还是有些不舒服。他自顾自走到床边坐下,无视沈南雁眼中的嫌弃:“沈小姐聪慧伶俐,在求人这事上可不怎么擅长,求人可不是你这样求的。”
进宫来求人还摆出这样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她也知道自己这样做确实不太好,可每次一看到宋珩她打心里排斥他,抑制不住想要出言讽刺,与他对着干。
宋珩一直坐在她身旁,距离极其近。若是她一抬头定会碰到它。
她眉心微皱从床塌上起身拉开与他的距离:“我沈家对大梁忠心耿耿,你却为了自己的私欲拿沈氏一族的性命威胁我,你有何颜面当这个皇帝? 有何脸面做我哥哥的兄弟?”
宋珩不怒反笑:“既然知道我让你进宫的真正意图,那你还敢激怒我,拿慕昭平白刺我的眼。”
沈南雁就是仗着自己喜欢她,就刻意在他面前提起慕昭,在他心上捅刀子。
“皇上是真的喜欢臣女吗?既然喜欢臣女为何不能让我去追寻自己的幸福,要逼我至此?”沈南雁淡淡地抛出这句话,淡然的神情几乎让人看不出她的情绪。
殿内良久的沉默,就在沈南雁以为宋珩不会再回答自己的时候,宋珩从背后将她抱住,背后传来低沉沙哑的声音:“我喜欢你,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喜欢你了,甚至比慕昭还要早,若非慕昭从中作梗,你我早就应该在一起了。你让我如何能看着你与慕昭情深意切?”
他不是没有想过放弃她,她那孤傲的性子只有在慕昭面前才会收敛露出笑容来,可他如何甘心自己一个人在角落默默看着他们两人在一起?若是真的能放得下的话,世间就不会有那么多痴情女子负心汉了。
被宋珩这样抱着,沈南雁宛若一尊雕像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听完他这样一番深情厚谊的表白,心里无半分波澜。
她冷静道:“皇上,真正的爱情是成全,并非占有。我很感激你对我的情意,奈何我的一腔真心全都给了他,对你的情意我终究是无法回应。”
宋珩将她的身子转过来面向自己,深情地望着她:“我不需要你的任何回应,我只要让你留下来待在我身边,让我好好的照顾你。”
既然现在她不喜欢他,他在强求她的感情也没有什么用,倒不如将她留下来自己再也真心感之,人非木时,熟能无情。每日下来朝夕相处,他就不信沈南雁的心还能是冰的,自己捂不热。
她张了张嘴准备开口时,宋珩忙道:“好好想一想,不用这么快回答我。”她果真听他的话认真开始思考起来。
“我留下来。”她弯了弯眼眸,眉眼里氤氲着一股清清淡淡的笑意。见到她百年难得一见的笑意,宋珩愣了愣,仿佛不敢相信方才她说的话,不敢相信她冲着自己浅笑。
宋珩欣喜若狂地将她搂入自己的怀里,仿佛不敢相信沈南雁说的话,一遍又一遍轻声问出口:“是我在做梦吗?”
与他腹黑多变的性格不同,宋珩的怀抱让人很安心,安心地让她在他怀里都不想离开,沈南雁甩来脑海中不切实际的想法,轻轻地从他怀里出来,望着他:“我既然已经决定留下来,自然不会骗你。”
宋珩强压下心里的喜悦,静待她的下文。
“只是无论何时你都要尊重我,不可勉强于我。”
闻言,宋珩含笑着望着她:“除非你主动爱上我,不然我绝对不会勉强你。”
这一句话是她的真心话,若说方才那些话是为了哄骗沈南雁,让她安心待在自己身边的话,那这一次他说的都是发自内心的话。
他喜欢沈南雁,虽然在她与慕昭这件事上是他不仁义,可他是皇室子弟,在德高望重的夫子耳濡目染的教导之下,他行事作风都是君子风范,从未有过奸诈之心。
“还有……”沈南雁补充道:“你不准伤害我的家人。”
“那是自然,想要保护家人的心难能可贵,只是其中千万不要掺杂着任何杂质啊。”宋珩眼眸深了深,似笑非笑地望着沈南雁。
差一点,他就被她那清浅的笑容给魔怔了,让自己丧失理智而没有去在意她漏洞百出突然转变的行为。前一秒因为自己坐在她面前,她心里厌恶得不行,专程远离了她,为何如今轻而易举就答应下来,说她愿意留在宫中。
明明知道她是虚情假意,他方才差点沉溺于她的笑颜也就罢了,如今他竟然心甘情愿被她骗。
沈南雁面上闪过一丝惊慌,宋珩的话说的模棱两可,似讽非讽,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明明知晓她什么都明白,可她故作天真的迷惑样子还是让他忍不住被她所吸引,他紧紧搂住她,脸颊贴在她的额头上,呼吸出来的冰凉气息扫在她的肌肤上,若近若离。话语缓缓的从他唇里说出来,几乎是一字一顿,“你所说的家人里是没有慕昭的吧。”
被他这样问,沈南雁全身一僵,胸腔里的心脏跳得飞快,仿佛就要飞出来一样。
她离开他的怀抱,直视他的眼睛:“人非草木,不可能无心,我与他毕竟相爱一场,莫非你是让我现在就把他从我脑海里抹去?”
他们离得很近,殿内除了说话的声音之外就没有任何声响,宋珩站在原地,耳旁响起跳得急促的心跳声。
宋珩站在原地,嘴角露出笑意:“怎会?只要你断了与他的情意,此生不与他再见,我终会放他一条生路。归时也是我的兄弟,我怎么可能会对他下死手呢?”
你是不会对他下死手,你只会让其他人对他下死手。
亲自折磨他,你是不会做,可你会让别人却办。上一次慕昭的伤足足养了几个月才好,宋珩又岂是那种心慈手软之辈?
听到如此虚伪的话,沈南雁忍住反胃的冲动道:“既然如此,我如今在皇宫里留下便是,只是我要回慕府一趟,我的东西还在那里。”
宋珩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盯着她没有说话。
“莫非你不相信我是真心留在皇宫?”沈南雁故作恼怒。
宋珩轻笑:“怎么可能,你留在慕府的任何东西一大早我就命人去慕府为你取回来了,如今你安心待在宫里头就是。”
他怎么可能不明白他心里的真正想的是什么?先假意答应他的要求,让他发过她的家人,再借口出宫离开他。
不过好在他有万全的准备,既然已经决定执意要将她的人留在宫里,早就已经切断了她的所有退路。他可不是一时兴起让她昨日留宿在芳榭宫,按照大梁的规矩,臣妇是不能夜宿后宫,一旦被人知晓,势必会引起众人议论。
君王执意留下臣妇这一行为传出去后,她的名声或许会收到影响,说她不知羞耻,狐媚君王,更甚者甚至会说她红颜祸水,霍乱朝纲。
无论哪一种都是他不愿意看到的,可他更不愿意看着她一次又一次从他身边逃走,只要她被他留宿宫中这消息一传出,她与慕昭的婚姻势必会受到影响,慕楠是那么注重名声的一个人,尤其会眼睁睁看着与君王暧昧不清的儿媳妇在进他们慕府的大门。
就算沈南雁出宫回去了又如何?光是天下人的唾沫星子就可以把她淹死,她与慕昭还有继续在一起的可能吗?她不拘于世俗,可能不会在意这些,可慕昭呢?慕昭会不在意吗?
现在他放不放过慕昭都已经不甚重要了,他已经切断了他们两人光明正大在一起的所有可能性。
见沈南雁没有开口,他更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假意安慰道:“不用担心,就连你的贴身丫鬟我都命郑福海带来了,算算时辰应该也快到了。”
话音刚落,郑福海的声音就在外头响起,虽然隔着一扇门,郑福海的声音还是清晰可见到传了进来:“皇上,沈小姐的东西奴才已经带来了。”
“让那丫鬟进来伺候。”宋珩朗声道。
说完,宋珩上前一步,靠近了她,语气温柔:“你先好好和你的人叙叙旧,我晚些时候在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