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你都已经这样对我,我完全可以放弃你。
可是我的心告诉我,放过你,这辈子都不可能。
沈南雁要杀他,确实伤透了他的心,当他得知她与慕昭离开时,他内心的不安与空落落也是真的。
也许这个时刻他才明白,他自始至终都逃不开沈南雁给他的救赎。
因为那几句微不足道的话,让他的心彻底栽在她身上了。
宋珩说完这句话后,就没有说话,只略略点头示意那林之际离开,林之际如遭大赦,向他哈了哈腰,忙往外告退。
…………
马车穿行过热闹的街市,一路往城门口驶去。
听着耳旁熙熙攘攘的拥挤声,不知过了多久,人群的声音逐渐被甩在身后。
“我们出城了。”手心的温度传来,她略微安定下来。
抬头给慕昭一个安定的笑容:“是啊,我们能永远在一起了。”
沉寂了很久的心在一刻鲜活起来,身上的每一个细胞仿佛都正在悄然随着车辙远离宫城的轨迹而逐渐复苏起来。
然而,世事古难全,上天终究不可能让他们幸福美满地在一起。
刚驶出城门不过一刻钟时间,忽地从车后传来一阵来势汹汹的喧嚣声,铁蹄踏在黄土的尘埃上震起一串沉闷急促的追逐声,盔甲利刃逼近而来,带来铺天盖地的压迫感。
她耳尖,心里七上八下,眼皮直跳,听着声音总感觉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掀起马车的车帘,头伸出车外向后看去,足足五六十个黑衣男子骑着铁骑,向他们追来,铁骑之快,仿佛一眨眼就要追上他们。
这………
这事被宋珩发现了!
脑海中只有这个念头闪过,她死死地盯着铁骑,身子止不住颤抖。
她没有机会了。
慕昭发现了她的异常,随着她的目光往后面望去,脸上一阵讶然。
“雁雁,别怕,有我在。”慕昭抓紧她的手心,试图用自己的温度去抚平她心中的担忧。
她勉强堆起笑意,靠在慕昭的怀里,问道:“归时,你是知道我的心意的吧?”
“什么?”慕昭一时不明白她的意思,不明白她想干什么。
突然,她从慕昭的怀中出来,不等他反应过来掀起车帘跳了出去,跳前说了一句话:“你先走,带着我我们谁也走不了。”
“雁雁!!”慕昭忙让车夫停下马车,想要下车。
从马车里摔下来,扬起一身灰尘,脚上巨大的痛意袭来,她已经痛的站不起身,只能艰难地坐在地上,冲着车夫摇了摇头:“车夫,你快走,拉着他走,不要停下来。”
车夫是聪明人,眼见着形势不对,知道逃跑一个说一个的道理,听完沈南雁的话,忙点了点头,马不停蹄地往前驶去。
马车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她放心下来,视线久久不愿离开。
路道上静地寂静,一个人影也没有,徒留下宽阔的路道上一个孤零零的人,像极了汹涌海面上的孤帆,只需一个浪头,就足以将它淹没。
然后,五十多个铁骑在她身边停下,铁骑上的人全都从马上下来,围成一队,从外面散开。
为首的黑衣人脚步沉沉走她面前,声音厚重,一字一句生生将她的整颗心,碾成了粉末,从云端跌落到谷底。
他说:“臣等奉皇上旨意恭请娘娘回宫。”
她坐在地上,不肯走,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娘娘?你说的是谁?这里只有慕夫人。”
黑衣人也不与她多扯,往远处望了望,对着下面的人吩咐道:“留一半的人在这里,其余人去追慕昭,若有违抗,无需留情,格杀勿论。”
听到此话,她满脸不敢相信地抬起头来,“你敢?追杀朝廷命官可是犯法的?你难道不怕死无葬身之地吗?!”
黑衣人用淡得不能再淡的语气道:“我等奉皇上的旨意,娘娘若有不解之处,何不回宫亲自去问皇上。”说着目光不由看向远处:“卑职劝娘娘莫要殊死顽抗,若你在耽搁一阵,慕公子就多一分威胁,既然皇上下了死令,卑职实在不敢保证慕公子的安危。”
她终究还是低下了头颅,认命般地道:“我随你们回宫,不过……你们要放过他,若是宋珩问起,你们就说没有追到他,若是你不答应我,我就在这里自我了断,到时候你们的差事照样办不成。”
黑衣人没有任何犹豫,“可以。”
说完,收回了方才的命令。
待沈南雁上了马车后,黑衣男子对着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低声在他们耳边道:“记得做的干净利落点,不要留下任何痕迹,伪装成马车发狂,跌落悬崖。”
……………
上午才离开高高的宫墙,临近黄昏又重新回到了这座宫墙中。
她哪曾想过还要再回来这里,刚驶出城门的时候,她以为她的一生自由了。
原来,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
宋珩坐于上首,静静打量着她满身的狼狈,衣裙上沾满了泥土与尘埃,整个身子在受伤的双脚下,尚且不足以支撑起。
她的脚痛的快站不住脚,早在她刚进殿门的时候,宋珩已经发现她的异样,为了惩罚她这次的逃跑,他硬是没有开口让她坐下,静静地看着她痛苦地站在那里。
宋珩神色冷然地看向她,淡淡问道:“够了吗?”
她不解他话中的意思,也没有回答他。
本就耐心不好,沈南雁又一直摆脸色给他看,很快宋珩眼里闪过一抹阴霾:“我在问你,任性够了吗?”
"你认为我在任性?”她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他,仿佛在看一个笑话,她的逃跑,她的反抗,她的痛苦,在宋珩眼中竟然只是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玩笑。
她苦苦挣扎,想要逃离这里,在宋珩看来只是同她玩了个游戏,那她的情感又算得了什么,在他眼中,她与慕昭的感情的可以随意破坏的吗?
“不是吗?”宋珩的语气出奇的冷,冷得骇人。“沈南雁,任性也要有个度,我是喜欢你,喜欢到无法自拔,但我并非非你不可,你不要以为可以仗着我对你的爱,就可以随便挑战皇权,挑战我的耐心。”
让她在他的眼皮底下,差点与慕昭逃跑,这是他最后的仁慈。
“所以,你便要对他下死令吗?半点情面也不留,就算现在不是,他曾经可是你的兄弟,你怎么忍心要置他于死地?”她冷静地质问道。
"沈南雁,就是因为你,因为你,才让我和他变成如今这样,若不是他喜欢上你,他将会是我一辈子的兄弟。"宋珩起身走到她面前,抱着她哑着声音道。
“宋珩,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爱,你这种人根本不配得到爱。”捂着心口,她突然觉得疼,疼的眼泪控制不住的往外冒。
她这话虽然是对宋珩所说,又何尝不是在说自己,宋珩的话并没有说错,这一切都怨她。
是她回了他这辈子的兄弟情,让他与宋珩走到今日这般田地。
泪珠划过白皙的脸庞落到唇间,朱唇畔颤抖着,眼泪是最廉价的东西,可只有眼泪能发泄出心中的痛苦,绝望,还有悲伤。
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
你这种人根本不配得到爱。
爱是什么?
宋珩呆愣了好几秒,这是第几次听到这句话,好像有很多次了吧。
他深深地望着她,目光仿若芒刺在背,她抬起头就看见他那双冰冷的眸子,阴森得像一条在黑夜中窥探猎物的毒蛇,深冷得让人不寒而栗。
“沈南雁,就算死,你也要留在我身边 ,你也只能留在我身边,你恨我也好,杀我也罢,我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宋珩强硬地将她搂在怀里,冷声道。
鼻间充斥着幽幽的清香,冷梅的香气寒彻入骨。
这一切的一切恐怕已经尘埃落定了,听宋珩的话,他不可能放过她,她这一辈子,怕是与慕昭再无可能。
想到这里,心脏跟刀割似的,撕心裂肺的疼,疼从心底深处蔓延开来。
她无力地站在原地,任由宋珩抱着自己,她太累了,累得不想在于他多争辩,在虚与委蛇。
脚上的痛感也让她不得不依靠着宋珩。
“皇上,暗卫说有事要禀告 !”林之际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她从宋珩的怀里出来,转身往外走,脚上脱臼般的疼痛让她的步履有些艰难。
她还没来得及请太医来瞧瞧,就被请进了宫,来到御书房。
“等一下。!”宋珩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她的脚步一顿,没有转身,站在原地静静等着宋珩的下文。
“晚上,我来你宫里。”背后的人似乎轻笑了一声,温热的气息在背后环绕着。
她脊背一僵,连头都没回,只又下意识地挺直了脊梁,快步向前走去,也不管脚上的伤打底怎么样了。
走出殿外,她抬起眼眸,仔细一瞧,殿外等着的人正是方才为首的那个黑衣人。
没想到来抓他们的人竟是宋珩私下养的暗卫,难怪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追上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