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立于山庄的一个古井旁,手中攥着一根红绳。
用最柔情的音调念出了平时里最不屑一顾的雅词雅居“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声音低喃,微不可闻。
“阿词,我终于还是没能忘掉你。”
…………
“皇上,梅园那边传来消息,说…说……!”林之际看了一眼坐在案几上心情极好地作画的宋珩,一时竟然有些不忍告诉他事实的真相。
“说什么?孩子流掉了?”宋珩淡声询问,声音里掩不住的期待。
事到如今,只有这个消息能让他高兴之外,他不想再听到任何消息。
林之际悲天悯人地看了一眼宋珩,“娘娘被突然窜出来的野猫扑倒在地,一时受到惊吓,提前临盆了,生下一个女婴。”
谁能想到,宋珩苦心策划的一场意外会成为一场真正的意外。
不但没有流到明妃娘娘肚子里的?她肚子里的孩子提前一个月出生。
宋珩深邃的眸子微暗,握着毛笔的手指慢慢攥紧,垂眸道:“梅园乃皇宫重地,怎么可能会出现野猫?”
下雪天,不止是人,就连野猫都嫌冷,都在屋子里待着,怎么可能会从梅园里突然窜出来。
那只野猫在那时候出现绝对不是意外,还打乱了他的计划。
如若不然,现在那个孽种已经化为一摊血水,怎么可能安然无恙生下来。
“宫人来报,说是野林里土生土长的野猫,实属巧合。”林之际极有眼色,见宋珩此刻的眼里含着滔天的怒火,多加了一句:“奴才已经吩咐人去彻查这件事,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让底下的人仔细彻查,不能放过一点蛛丝马迹。”那张俊美到邪魅的脸上,此刻已经没有了一丝情绪,只剩下令人寒蝉发抖的黑眸,眸中滔天的怒火在肆虐的燃烧。
“奴才遵旨。”林之际领命回答。
林之际正要退下的时候,宋珩突然叫住了他:“当时可还有其他人在场?”
林之际答:“泠妃娘娘在场,听汇报的人说起明妃娘娘与入棋姑娘恰好在梅林中央赏梅,就听到泠妃妃娘娘在责骂贴身宫女,大发脾气,还在说……”
“还说什么?”深邃黑沉的眼眸朝中林之际望去,其实不需要猜也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无非就是说宫女看不起她,没把她当主子看,竟然敢以下犯上。
皇上只是几天没去她宫殿,宫人就敢给她颜色瞧。
当初自己不顾臣子反对,执意纳薛玉儿为妃,就摸清了她的家底身世,也深知她是什么性子。
骄傲且自尊,自尊中又带着浓浓的自卑,刁蛮任性,心比天高,这种女子最令他厌恶。
可是薛玉儿的容貌与沈南雁实在相像,当时失去她后,他悲痛欲绝。
恰好那时就遇到了薛玉儿,一个容貌至少与她有七分相似的人。
在他看来,哪怕容貌只与她有三四分相似,他已知足,他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人,替身就是替身,容貌再相似又如何,他喜欢的至始自终是沈南雁这个人,而非她的脸。
谁曾想,上天让他遇上薛玉儿,仿佛让他看到沈南雁好好地站在自己眼前,留在他的身边。
那时,对沈南雁也好,还是薛玉儿,他对其都是失而复得。
“泠妃娘娘说宫人在嘲讽她是个替身 ,说她与明妃娘娘长得再像又如何,她就该穿明妃娘娘喜欢穿的衣服,做明妃娘娘喜欢做的事吗?”
总之一句话,那就是她不想,也不愿再当替身了。
“呵……”宋珩轻呵一声,看着在笑,仿佛又不是在笑。
一直以来是他高看她了,他将她接进皇宫,专宠了一年,虽然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的脸,但他还是有几分喜欢她的性子。
他喜欢看她明明是个骄傲的人,却要因为他心中对沈南雁的执念,执意学沈南雁的性子,穿衣打扮,喜好。
他很享受这种感觉,说到底就是男人的自尊心在作怪。
本以为她是一个聪明的人,平时在小事上糊涂,大事上还是很有远见。
今日这番话岂不是狠狠打了他的脸,在告诉他,他所喜欢的一切,她不奉陪了,她要当她自己了。
“皇上,要不要奴才派人去提点一下娘娘?”林之际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泠妃娘娘长了一张明妃娘娘的脸,怎么没有学到明妃娘娘的聪慧,这种话也是能随便说说的吗?
这不是在藐视皇权与君威吗?皇上喜欢你是因为你的脸,你就执意当一个替身好了。
要搞出这点幺儿子的事,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
“提点?一个青楼贱妾有资格让你去提点,随着她去吧,管她作妖作蛾!”宋珩嗤声一笑,并不打算理会。
林之际走后,放下帘子,掩上了御书房的大门。
室内除了他以外,空无一人。
“女婴吗?呵呵!!”
突然,宋珩将笔一甩,重重地摔在地板上,发出嘭的一声。
男子俊秀的脸上布满阴云,脸上的冰冷,冷得能将人的灵魂都冻结。
没想到那个孽种命这么大,摔在地上都没有流掉。
好啊,那就让他亲自送他一程。
“来人!摆驾芳榭宫!”
………
刚生完孩子,产后身子十分虚弱,沈南雁勉强撑住身子,躺在床榻上,看着睡在自己身旁的漂亮的孩子,她和慕昭的孩子, 心里一股暖意静静流淌。
这是她和他的孩子,若是他知道他们的孩子出生了,不知道该有多么高兴。
归时,我们的孩子出生了。
眼皮上下一直打架,越来越沉,意识逐渐模糊,沈南雁用力睁大眼睛,提醒着自己不能睡。
一旦睡了,她的孩子就危险了。
宋珩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的孩子。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的脸上有多么的苍白,连唇角都泛着白色,没有一点血色可言。
这是产后大虚的状况,入棋早就给她端来一碗大补药,让她喝下。
一想到药的功效,一旦喝下,全身发困,不出一刻就会昏昏沉沉睡去。
她硬生生将药放在一旁,一直望着孩子,想要一直守着孩子。
“娘娘,你产后身子太虚,你还是喝完药睡下吧,小姐由奴婢抱着,不会出事。”入棋在一旁看着沈南雁一脸苍白无力的,还要硬撑着看顾着孩子,有些心酸。
她知道沈南雁在担忧什么,一旦娘娘睡下,醒来怕是可能看不到孩子,皇上不一定会放过这个孩子。
“不用了,我想一直看着她。”沈南雁摇了摇头。她不是不相信入棋 ,就算是入棋拼尽全力护着她的孩子,宋珩毕竟是君王,入棋不可能抗旨不尊,更不可能打得过宋珩的精兵。
说话间,奶娘从屋外走进来,怕孩子尿床准备抱出去给孩子换新尿布。
沈南雁挣扎着起身,“我同你一起出去。”
奶娘一见,吓得忙摆手:“娘娘,这可使不得 ,这种事是老奴该做的事,哪里能让你来动手。”
“不用,这孩子生下来认生,我想多陪陪她。”说话间,沈南雁已经披上外套 ,准备下床了。
刚生产完,是不能有大幅度动弹的,唯恐扯开伤口,入棋忙上前按住她的肩:“娘娘 你先在屋里等着,奴婢去帮你瞧。”
身下的话凑到沈南雁耳边:“姑娘放心,奴婢就算舍去我的这条性命也会把小姐抱回来,姑娘产后身子弱,若现在执意跟出去,日后恐会落下病根,姑娘还如何与慕公子团聚。”
“入棋?!”沈南雁又惊又喜的望着入棋 。
这是她的入棋,是那个怕她伤心,唤她为姑娘,都不愿唤她娘娘的入棋,是那个知她,懂她的入棋。
入棋给沈南雁一个安心的眼神,便亲自抱着孩子出了屋子。
没过多久,奶娘抱着刚换好尿布的孩子回屋,入棋紧跟其后。
沈南雁抬手准备接过孩子时,奶娘抱着孩子劝道:“娘娘,你刚生产完,身子弱,不如由老奴抱下去睡?”
方才已经用尽所有的力气生下这个孩子,沈南雁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同这个奶娘废话。
她放下手,指身边的空位道:“将孩子放在这里,本宫要看着她睡觉。”
奶娘不太放心,犹豫不决。
沈南雁脸色一冷,瞬间大变:“若是你执意不放,你连解释都需要,本宫即可命人将你拉下去,杖杀。”
一听到杖杀,奶娘哪里还敢多多说什么,将孩子轻轻的放在沈南雁的身边道:“老奴告退。”
“下去吧!”沈南雁点头,顺势躺在了床榻上。
看着熟睡的女儿,心中一阵满足。
只要她能平安,自己做的一切好像都是值得的。
刚生下孩子见不得血,但她不介意为了孩子,让今日见血。
“那奶娘或许只是好意,娘娘无需如此警惕,一切还有奴婢在,奴婢誓死都会护着小姐。”入棋看着熟睡的女婴,脸上同样露出一副慈爱的表情。
“入棋,你知道的,我孩子如今处于一个什么处境,宋珩不可能轻易放过她 ,我不可能不多长个心眼。”
沈南雁用食指轻轻戳了戳孩子的脸颊 ,脸上一副慈爱柔和的神情,嘴里说出的话又太过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