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慕昭,你现在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自身都难保了,还有空担心别人?”宋珩眼眸微眯,勾起女人下颚,手指拂去粘在她眼角的眼泪,姿态亲昵缱绻,声音却冷若冰霜。
“宋珩,你还要我怎样?放过你自己,也放过我不好吗?”
一听这样话,宋珩身子微僵,唇边笑意敛去。
放过,放过?!!
怎能放过!!!
她的他一生的救赎,也是他灰暗生命中的一抹亮光,他怎能忘记,怎能放手!!
“放过你,除非我死了。”
最后的希望破灭,沈南雁收起眼泪,冷笑两声,没有再说话。
这次赴死不成功,宋珩只怕会在她身边增派人手,下次再想做怕是难了。
今日也累了,宋珩没有多做停留,出了芳榭宫。
该威胁的已经威胁了,宫殿外又增派了人手。就算是为了沈谨,她也不敢死。
沈南雁像一个木偶被入棋拉着梳洗更衣完,她躺在床榻上,回想起今夜。
外面已经打过卯时的钟,要不了多久就要天亮,今夜经历了这么多事,沈南雁满脑清醒,思绪逐渐回转。
等到屋里的人都走完,烛火也都熄灭,丑时两刻,她从床榻上起身,身旁是早已准备好的白绫。
宋珩就是在她拿出白绫的那一刻踢门出现,四目相对,她心中满心惊恐,疑惑。
而宋珩,见到她的动作,先是了然,神情开始变得危险,带着怒气,捏住她下巴的手猛地发力,狠狠掐住她:“想死?原来你们约定的是丑时三刻啊,难道想学焦仲卿与刘兰芝,做一对苦命鸳鸯?嗯??”
那一刻,她感受到宋珩浑身上下布满着杀意,杀意?
她记得自己释然的闭上双眼,心中只求速死,宋珩恨不得杀了自己吧,也好!
在睁开眼时,头顶便是熟悉的青色纱帐,屋中一盏孤灯,光线朦胧,将屋内的奢华与华美照得多了几分暖意。
这是芳榭宫,她的寝殿!!
她竟然没死,她愕然地抬起头,却被宋珩眸中的浓重的阴霾镇住。
然后就听到他恶狠狠地说道:“沈南雁,你和他注定当不了焦仲卿和 刘兰芝,你若敢死,我便杀了你哥哥,你知道的,为了你,我什么都敢做。”
白绫甩在她身上,也摔碎了她的赴死,她的梦。
★
闹腾了这么久,宋珩已经没有了困意,支开了旁人,一个人慢慢踱步走到清凉殿。
昔日冲冠后宫,婉妃娘娘的寝宫!
都积满灰尘了,他推开门,见到屋内的奢靡,虽然此宫殿已经被废弃,仍然看得出昔日的奢华。
顿时,宋珩眉心微皱了皱,沉默片刻,平静地往里面走去。
他父皇又多宠爱那位婉妃娘娘,他可以瞧得明明白白,也用切身去感受了一遍!
从前不明白,作为君王为何如此从偏爱一个女人,知道遇到沈南雁,他似乎明白他父皇了,明白他为何死到临头心心挂念的是他的宠妃和儿子。
对于宋子泽,他父皇爱屋及乌,把所有的偏爱给了宋子泽,因为那是他最爱的女人生的儿子。
可惜,宋子泽的尸身已经被他用来喂野狗,婉妃被他卖到船窑中,受尽折磨。
真是可惜!
每一次,想起他们的下场,心中就说不出的畅快,但畅快过后,就是耻辱,无尽的耻辱,曾经自己被人踩到脚底的情景便会一幕幕浮现在自己眼前。
听了婉妃的挑拨,他那位好父皇大怒,一脚将他蹬倒在地,不准任何人去扶他的狼狈之态,他像个可笑之人,倒在地上,尊贵的太子殿下,就那样任由着其他人嘲笑。
还有冰天雪地中被一盆冷水泼在头上,一个火炉子扔在自己身上,被火花烫的浑身发痛的感觉。
那些往事,始终萦绕在心头,想要抹掉也抹不掉。
每每想起一次便痛苦一次,所以他几乎不愿回想,也不轻易回想起那件事。
今夜,所受的刺激太大,不知不觉往前走,发觉的时候已经走到这里来了。
听说这是他们两人约定好共同赴死的见面场所,也是那一晚他们在一起的宫殿。
他眼中的阴霾更浓,蓦地伸手,一把抓住宫殿内的帘子,用力一扯,纱帐连同帘子一同落在地上。
她是真的很不喜欢自己,甚至恨自己,连与慕昭见面,都选在这个他最厌恶,不想靠近的地方。
有时候,他甚至恨沈南雁,恨她明明不能给他想要的情意,就连平稳,和谐都做不到,当初为何又要救他, 将他从地狱里拉出来。
若不是当初她的那一句话,他怕也不会早早动了心,想要拥有她,占有她,想尽一切办法将她禁锢在自己身边。
她出现在他最落魄,最灰心,最苍白无力的年岁,她的到来,温暖了他的岁月,救赎了他的时光。
他想,就算来救他的人是其他任何一个女子,在那般情况下,他也会动心的吧。
所以,他爱的是给他救赎的那个人,依恋的也是那句话。
“藏锋即避其锋芒,太子殿下可要好好悟一悟这个道理。”
“深山幽谷兰草花, 生长在人迹罕至之地,却年年花开花落,岁岁飘香依旧,不争艳,不倾城,有自己的傲骨。”
良晌,宫殿内室一声低沉嘶哑的声音响起:“罢了!罢了!谁让我喜欢你呢!”
★
见到李修第一眼,问彻没有惊讶, 也没有惊喜,只有那悲怆感铺天盖地而来。
“今生今世,不再相见。你我,再无瓜葛。露水姻缘,不过尔尔,不提也罢。”
这是李修亲口说过的话啊 ,也是他亲耳听到的话,李修怎么能这么平静的出现,还若无其事地和他打招呼。
见问彻愣在原地,李修只是坐在那里,优雅矜贵,像是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戏,与自己无关的人。
“你站在那里干嘛?还不快坐下,你这不是耽误人家李叔做生意吗?”李修眨了眨眼睛,好笑道。
真是疯了,李修为什么会平白无故出现在这里,还坐在这里吃面,对待他还这么平静。
难道是已经忘记了他们曾经发生的事??
李叔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馄饨绕过问彻,见他傻愣着站在那里,笑道:“哎,阿彻,站着不累吗?快坐下!要不要来碗馄饨,这是我新学的手艺??”
“几年不见,李叔竟然已经学了其他的手艺,我真羡慕!”李修笑眯眯地开口,眉间少了几分贵气,多了几分平易近人和朴实。
问彻蓦地睁大眼睛,心中暗暗想着:多年不见,他真的变了好多。
李叔重新上了两碗热腾腾,包着竹笋馅儿的馄饨。
问彻直直地盯着李修 ,谁知完全当他不存在,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馄饨放入口中。
今夜晚膳吃的不少,他本来是不饿的,见李修坐在对面,他拿起筷子夹了一个,细细咀嚼着。
“馄饨与细面,不知道你更青睐于哪一种呢?”吃到一半,李修抬眸,见问彻吃了一个便放下筷子,显然是不打算继续在吃。
话音刚落,问彻心头不由打了一个激灵,几年不见,他跋山涉水,来到曾经他们一起吃面的地方,应该不是来问这个单纯又无趣的问题吧。
不过一瞬间,他恍然大悟,这哪是在问事物,分明在暗中询问,昔日与当下,该如何抉择。
这昔日,恐怕指的是他们曾经的那段情意,这当下就是如今的生活。
还想欺骗他,问彻第一个反应便是宋珩在逗自己,但心中又实在舍不得李修就这样离去。
今日一别,不知道何日才能相见。
简单来说,就是,他心中仍然喜欢他,不想就这样放弃他们的情感。
但尝过一次教训,他怎么可能在轻易让李修看轻自己,不知道还以为自己多喜欢他呢,遂道:“哦?这个问题有我回答的必要吗?”
李修看着他道:“这个问题很有必要。”
“哦!”
哪又如何,反正我就是不回答!看你能把我如何!
下一刻,问彻惊呼一声,见四周还有这么多人,不由压低了声音,此刻,他被一股力量袭击,身不由己,直接跌向了李修的怀中。
这哪是身不由己,这明明是蓄谋已久嘛!!
问彻怒瞪着罪魁祸首,冷哼一声,刚准备从李修身上起来时,谁知,李修一手环住他的腰际,蓦地将他打横坐在他的腿上,两人中间弥漫着暧昧的气息!
又是这招!第一次,他已经用过了好吗?这招可对他不管用!
他刚准备挣扎时,突然想起第一次的时候,好像完全是自己一个人暗戳戳的点火,惹得他动了歪心思,从此以后,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还好,他们两人都是男女不忌,否则大周那边,迟早要把他恨死,若是连个一儿半女都没留下,皇位该由谁来继承啊。
这般想着,问彻在他怀中挣扎得越发用力,他不是说露水姻缘,不过尔尔,不提也罢吗?如今还来干什么!
真当他是心软的,没底线的吗?
被热气焖得他额上沁汗,李修沙哑出声:“别闹!”
好吧,他要收回自己方才说的话。
他就是一个没有底线的人,他就是要当舔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