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和古将军也下令不可让敌军过桥!”陈文面红耳赤,怒气冲冲挑开王琪的长枪。
“陈佥事,再等等!”王琪心急如焚,将手中的长枪用力一掷,长枪深深扎入土中。
“敌在暗,我在明,若不尽早突破,恐怕他们打到我们眼前,火烧眉毛为时晚矣!”
话音未落,陈文和三十多骑人马冲上桥去,转瞬之间淹没在无边的烟雾之中。
红石提起铜棒,心急火燎:“殿下,我去看看!”
“我也去!”朱棣紧咬牙关,痛恨那隐隐的担忧已经跃出水面,“大师,你留下!”
红石和朱棣一前一后冲到桥头。
一阵西南风吹来,它牢牢把握住戏耍的机会,将桥上的烟雾推到红石和朱棣的脸上,送进士兵们的七窍之中,然后优雅地在上空盘旋致意,尽情观赏精彩纷呈的咳嗽、流泪、捶胸顿足和东倒西歪,直到心满意足才飘然而去。
流泪的眼睛使燕军处在了极其危险的境地,幸好他们的耳朵带来了一线生机。
南军的铁蹄声由远及近,红石放下捂着鼻子的手,睁开眼睛,南军已经来到桥头,与燕军面对面地站着。
站在最前面的是平安,他的手里提着一个东西。
“拿去!”
平安面带微笑,伸手一挥,那个东西砸了过来,砸在一个士兵身上。
士兵“扑通”摔倒在地,其余的士兵仿佛在躲避炸弹,远远散开。
“陈佥事的人头!”
“人头!”
“啊!”
人群中混杂着含糊不清的声音和令人毛骨悚然的惊叫,伴随着惊慌迷离的眼神,他们两腿瘫软,朝后面一排的人身上倒去。
队伍出现波澜壮阔的画面——像是一排连着一排倒伏的麦穗,或者在油锅里沸反盈天的蚂蚁,场面一度失去控制。
“听令,列队!”红石高声叫喊,让士兵们知道主帅已经到来。
朱棣也不例外,以一贯的沉着冷静和雷厉风行指挥失控的士兵,试图控制混乱的场面。
正当朱棣和红石在队伍中像梭子一样穿过来穿过去的时候,一柄威武铮亮的双戟溜到朱棣的身后。
它没有去寻找那桀骜难驯的燕尾枪,因为它发现要驯服燕尾枪就必须先让他的主人俯首帖耳。
一个神智刚刚清醒过来的士兵大叫一声:“殿下,担心!”
同时,他义无反顾地扑向朱棣,试图挡住来势汹汹的双戟。
可惜他所站的位置不利于他完成这一壮举,朱棣的身体往前一倾,双戟扎进他左边的胳膊里。
平安拔出双戟,行云流水般朝朱棣的胸口刺去。
“保儿!”朱棣绝望地叫出平安的小名,这声叫唤竟然出乎意料地像朱元璋的口吻。
平安目瞪口呆,双戟没敢违逆主人的意愿,悬在半空,冷眼旁观。
弹指之间,平安就从恍惚中清醒过来,因为被蒙蔽而恼羞成怒,双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领略了主人的意图,张开獠牙,磨刀霍霍,扑向朱棣。
无计可施的朱棣闭上眼睛,眼前闪过皇宫中那一条条他曾经踏过的长廊,一片片嬉戏过的花园,一间间宏伟的大殿,他的梦想曾经像空中的烟花一样绚烂,然而此时已经无声退场。
“啊!”他大吼一声,准备接受预想过千百次,又绝不希望发生的事实。
就在这时,一根铜棒横空出世,斩断了双戟的去路。
朱棣瑟瑟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热血沸腾,消逝的火树银花又开始绽放,在空中投下色彩斑斓的火花。
双戟被半路杀出的程咬金逼退,它反思了自己只有蛮力,没有技巧的作战方式,并且洞悉了敌人的优势和劣势之后,制定出以柔克刚的策略再次出击。
铜棒通体浑圆,光滑如镜,不像象鼻刀或者三股叉那样有凹槽处可以被双戟钳制,它唯一的缺点是太过阳刚。
双戟像蛇腰一样扭动着向铜棒发起进攻,并且控制了主动权。
铜棒只要一用猛力,就像打在棉花上一样,被双戟轻而易举,漫不经心地卸掉所有力量。
仅仅两个回合,红石就领教了平安的才智过人,意识到了沉潜刚克的必要性。
铜棒不再光芒四射,咄咄逼人,它极力隐藏力量,装出一副力不从心,节节败退的惨象,只待厚积薄发,一招制敌。
双戟见铜棒捉襟见肘,左支右绌,心生暗喜。不过它没有得意忘形,而是清醒地知道还需要等待,等待铜棒完全丧失还击之力时,才可以为自己喝彩。
然而,它永远不会想到就是那么一点微不足道的欣喜已经为它带来灭顶之灾。
红石在几乎快要倒地的时候,突然一个鲤鱼打挺,挥舞铜棒,以雷霆之势横扫双戟和它的主人。
双戟奋力护主,两兵相接,震耳欲聋。
不多久,双戟不敌铜棒之力,渐渐在力量的天平上落了下风,最终跌落在地,四脚朝天,鼻青脸肿。
平安兵器脱手,往后跃出一大步,怒目圆睁,既生气又惊奇,脑中依旧回放着自己落败的瞬间。
在和红石初次较量后,他意识到面前这个人是比朱棣更棘手的对手,想着如何趁早铲除这个祸患。
他抬手一晃,早就等在他的身后伺机而动的士兵从残留的烟雾中钻出,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全往红石身上招呼过来。
“王琪,护殿下离开!撤退!”
红石大喝一声,挥棒阻挡潮水般向他涌来的南军。
他在他们中间如蛟龙戏水般穿梭,未曾伤害任何一个士兵,只是让他们知道他的存在,引诱他们向他进攻而放弃追逐燕军。
南军火冒三丈,咬牙切齿,似乎比打了败仗更加生气,却又无可奈何。
他们感觉自己被绑住了双手,只许观战不许还手;他们又感觉是在梦中,眼睁睁看着激动人心的战斗却无法参与。
无论如何,他们最终在一场不公平的斗争中丧失了斗志。
红石见燕军已经消失在视野之内,便收回了鬼魅般的身影,跃上马背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