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琼琚眼圈是红的，闻言看着杨玉道：“大姐姐，快来帮我劝劝二姐姐。父亲的意图是，婚事不能作罢，让二姐姐如期出嫁。不然丧三年，便延迟了……”

　　“不必你假美意！”杨琼瑶怒道。

　　杨琼琚咬着嘴。

　　杨玉道：“别管她怎么样，她有夫家了，你守丧三年，希望怎么办？”

　　杨琼琚哀哀道：“我还能怎么样？是替母亲守制了。家里出了这么多事儿，弟弟又是个不中用的，眼看着府里要败落，自然摘出一个是一个。二姐姐，你按照娘生前的苦心放置，嫁到娘舅家，不会受委屈的。”

　　偏巧杨琼瑶不识好歹，怒气冲冲道：“那么好的婚事，你怎么不嫁？想嫁你自己嫁去！”

　　说完甩袖进了屋，重重把屋门关掉。

　　杨琼琚泪眼婆娑，“大姐姐，让你见笑了。”

　　杨玉道：“你们家的事儿，和我有什麽干系？我笑都懒得笑。行了，你既然杀青所愿，还不赶紧回来计划？”

　　杨琼琚愣住了：“大姐姐，你这话什麽意图？我怎么听不懂……”

　　杨玉嘲笑：“杨琼琚，少揣着清楚装懵懂。杨琼瑶什麽人，你们一起长大，你比我清楚多了。你历来都合计她，因此你说的话，她一定要否决。你适才不是存心激愤她，好让她把婚事拱手相让吗？”

　　杨琼琚被戳穿目的，表情顿时红了。

　　“你凭本事得来的婚事，没有酡颜。”杨玉口凉凉地道，“你祖母和母亲都没了，等继母进门，能给你放置什麽好婚事？眼下这桩婚事，经是你能抓住的最女人稻草了。便好屋里草包不想要，便廉价了你。”

　　杨琼琚担得起“识时务者为豪杰”这几个字。

　　如果她是男儿身，是杨国公府世子，那杨国公府还不至于如此。

　　眼下来看，杨国公府经不可能挽回地在落败的路上更进一步，迫临峭壁。

　　杨琼琚这种人，所有合计都在内心，面上始终装善人。

　　杨玉不屑她的人品，也清楚，往往这种人能活到最后，还能有个差不多的终局。

　　“多谢大姐姐体恤。”杨琼琚用极低的声音道，算是认可了杨玉的话。

　　杨玉转身走了。

　　国公夫人最大的悲恸，生怕是生出来这一子二女，在她背后没有一个悲痛。

　　杨玉大约晓得府里将要发生的事儿便回来了，对月见道：“我找个暗卫，回来帮你把你娘先挪到我院子里来。我们住不了几天便要离开，此时府里不平静，别出什麽乱子。”

　　月见晓得此时不是客套的时候，千恩万谢地去了。

　　杨玉坐在花厅里透过门往外看，夜色之中一条条白色的布条随风飘舞，有一种阴沉可骇的感觉。

　　树上所剩不多的落叶，大约着随着彻夜的风会落下，宣告穷冬的到来。

　　杨玉大约着秦谢舟听到信息会来，因此等月见把她娘带来之后，便让母女俩回来歇息，自己等着秦谢舟。

　　“姑娘，我适才听说，”月见道，“国公夫人娘家那儿想要乘隙退亲，因为舅夫人之前对这桩婚事也颇有微词，便好出了这桩事儿，她更觉得二姑娘刑克，闹将起来，死活不肯认可这门婚事。”

　　“那他人便没有说法？”

　　“三姑娘站出来了，也不晓得说了什麽，此时两府的人都同意，让三姑娘替二姑娘嫁过去，此时人经暗暗抬走了，什麽排场也没要。”

　　她顿了顿，又道：“国公爷在老汉人屋里，着人盘货东西，说要拿银子治丧，公账上只剩下二百两银子，什麽都不够用。”

　　“晓得了，这大约便是大快人心吧。”杨玉嘲笑。

　　杨琼瑶不想嫁，杨琼琚想要在大厦倾倒之前找个立足立命的地方，各取所需；而杨国公苦于母亲和媳妇辖制拿不到银子去挥翟，此时也心满意足了。

　　好一个大快人心，谁也没空为此时灵堂里躺着的秦老汉人和国公夫人落一滴眼泪。

　　而了解，孝子贤孙的戏码又会在人前演出。

　　月见退下后不久，杨玉正托腮思考，便听杨子陌叫了一声撒欢跑出去。

　　——这是秦谢舟来了。

　　杨玉懒懒地没有动，秦谢舟解了披风随手搭在鸡翅木座屏上，把骑马而冻得冰冷的手搓了搓，过来挨着她坐下，“吓到了没有？”

　　“没有。”杨玉道，要往他身上靠。

　　“我身上凉。”

　　“不要紧，不嫌弃你。”

　　杨玉抓过他的手把玩着他的手指，垂头闷声道：“内心不得劲。”

　　“我刚去见了卫夫人，商议好了了解她便上门来把你带走。”秦谢舟道。

　　“这么快？”

　　“嗯，这府里不利。”秦谢舟道，“离他们远点。”

　　既然和杨国公府没有任何干系，的确也没有留下来的需要了，说好也是等杨琼瑶成亲后便走的。

　　“嗯。你在谢府喝喜酒听到这个信息，是不是吓坏了？”

　　“吓坏倒是没有，因为暗卫报告我你没事。想立马便来的，府里出了事，民气惶惶，到处走动，不太廉价。”

　　“因此你便先去找了夫人商议接走我？”

　　“嗯。”秦谢舟摸摸她的头，“用饭了没有？”

　　“没有，不想吃。”

　　“乖，找两件厚衣裳穿上，我带你出去吃东西。”秦谢舟道。

　　府里办凶事，到处都像有不散的阴魂，他很不舒适。

　　连续在他脚边转悠的杨子陌听到要出门，顿时高兴了，“汪汪汪”地督促着他们。

　　杨玉换了衣服，隔着门和月见说了一声，和秦谢舟一起出去。

　　两辈子第一次爬围墙的成便杀青。

　　“不宵禁吗？”杨玉看着里头热烈不凡的小吃摊和如织的人流，不由惊奇道。

　　“此时宵禁时间延伸到了子时以后，策动庶民摆摊。”秦谢舟回答道，“刚执行几个月，面前来看不错。”

　　杨玉顿时清楚了，这是另一种疗养生息。

　　两人结伴去了卖馄饨的摊位，一公有三种馅料的馄饨可以选定，秦谢舟各要了一碗。

　　等待的时候，他又去隔邻给杨玉买了糖炒栗子，耐性地替她剥栗子。

　　“小伉俪真恩爱。”卖馄饨的婆子赞了一句，秦谢舟心中高兴，赏了她一块二三两的碎银子，把婆子高兴得嘴都合不上。

　　“尝尝稀饭哪一种？”

　　杨玉逐一尝过，“还是素馅的好吃。”

　　秦谢舟闻言便把羊肉的和猪肉的都挪到了自己眼前。

　　杨玉笑哈哈地垂头吃馄饨，秦谢舟伸手替她把掉落的头发别到脑后，而后才拿起筷子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