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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秋雁南飞云水长2

屠龙后记 鹤排云 4001 2021-11-30 11:42

  朱允炆还有些不死心,追问王恕道:“然后呢?我们大老远派人过去,又有师父我的亲笔手书,就给这么两句话便把我们打发了?”

  王恕支支吾吾道:“然后他便说声送客,便命人送我出来了。”

  朱允炆长叹一声道:“看来这次是白跑一趟。”

  王恕看师父失望之极的样子,安慰道:“那倒不是,他还送了我上下两册的六祖坛经。”说罢,他把两本书从身旁的包袱中拿了出来,递给朱允炆。

  朱允炆接过去,翻看了半天,略感失望道:“这本坛经是元代宗宝本,甚为普通。宫中旧藏是宋代法海本,那才是海内孤本,不知那西平侯将此物赠你,有何含义?”

  王恕张口结舌答不上来,张士行为缓解尴尬,继续问道:“那师弟为何耽搁了这许久时日?”

  王恕道:“我以为这坛经中藏有重大秘密,一刻也不敢耽搁,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回琉球,便马不停蹄的赶回了泉州,然而错了季风期,又等了几个月,才遇上回琉球的贡船,这才赶了回来。幸得我带有度牒,在泉州开元寺做了几个月的挂单和尚,不然真要流落街头了。”

  朱允炆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面带歉意道:“空能你这趟辛苦了。”

  黄瞻见师父满脸失望之情,便拿过那两本坛经,里里外外仔细

  观瞧,忽然他大叫一声道:“这两本书中有古怪!”

  众人闻言,一起围拢上来,查看究竟,黄瞻用双手掂了掂那两本坛经,道:“我是常读书之人,这两本书明显比平常之书要重。”

  王恕接过那两本书后,也用手掂了掂,连连点头道:“还是师兄细心,我背了一路,竟没发现其中的秘密。”

  黄瞻笑道:“师弟你是关心则乱。”

  张士行拿过那两本书,仔细查看,发现这两本书的封皮均比常书厚实一些,便叫黄瞻从屋中找出一把小刀,他小心翼翼的拆开这两本书的上下封皮,竟然从中取出了四张金光灿烂,耀眼生花的金叶子。

  王恕等人看后均相顾愕然,面面相觑道:“这是何意?这个西平侯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不料朱允炆却一拍桌案,怒骂道:“岂有此理,想当初他与岷王相争,我念沐家是累世之好,将岷王削藩囚禁,如今我欲入滇避难,他却只给我这几张金叶子,还说了那么几句不咸不淡的偈语,这是准备打发要饭的吗?”

  众人一听,均不敢再说话,屋内一片死寂。

  张士行有些不甘心,想了想,追问王恕道:“师弟,你确定你见到的那个人是西平侯吗?”

  王恕想了想,道:“也不确定,他自始至终都没说自己是西平侯,但我呈上了师父手书,如朕亲临,难道说西平侯都不肯出来见一面,那可真是太无理了。”

  黄瞻问道:“在场的还有旁人吗?”

  王恕摇摇头道:“没有旁人了。”

  黄瞻有些失望道:“此等机密事,当然是人越少知道越好。”

  王恕忽然道:“哦,我想起来了,那个人后面还站立着一个护卫,面色凝重,一言不发。”

  黄瞻追问道:“那人长什么模样?”

  王恕眨了眨眼睛,苦笑道:“都过了一年多了,实在想不起来了,只是模模糊糊觉得那人有些奇怪,手握腰刀,挺身直立,面无表情,如临大敌。”

  朱允炆哼了一声道:“空能,你就是想起来也没用,为师我也没见过那个沐晟。”

  黄瞻微微一笑道:“我知道谁是西平侯了。”

  王恕眼睛一亮道:“师兄,你是说床头捉刀人才是真英雄。”

  张士行又不明其意,对王恕道:“师弟,你们读书人就会掉书袋,你能不能把话说明白些。”

  王恕笑道:“师兄,你莫急,我给你解释一下。世说新语上所载,曹操称王后,有匈奴使者前来拜见。曹操认为自己形容丑陋,不足以雄远国,便使属下尚书令崔琰代己接见匈奴使者,他自捉刀立于床头。匈奴使者觐见完毕,曹操令间谍问他道:‘魏王何如?’

  匈奴使者答道:‘魏王雅望非常;然床头捉刀人,此乃真英雄也。’曹操闻之,追杀此使。大师兄之意,我见的那个人不是西平侯,他身后的护卫才是沐晟。”

  朱允炆听后冷笑道:“那又如何,有什么分别?”

  黄瞻道:“师父,恕我直言。既然那捉刀人才是西平侯沐晟,那此前那个假沐晟的所作所为都不作数了,沐晟既未对师父不敬,也未拒绝师父入滇,我们大可一笑置之,按既定计划行事。”

  朱允炆道:“可他毕竟一言不发啊。”

  黄瞻道:“这也就是他的高明之处,他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说了,全在个人领会。就象那句偈语所言: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张士行不以为然道:“师兄此言,难道是让我们厚着脸皮去投靠他吗?”

  黄瞻听后,霍然而起道:“师弟,你这是什么话,难道你做了琉球国的护国公,不想复国大业了吗?”

  张士行也立刻起身,争锋相对道:“师兄,天地照鉴,我从未有过此心。”

  朱允炆一摆手道:“你们两个都坐下,我们慢慢计议。”

  黄瞻气鼓鼓道:“师父,眼下只有两条路,一条是我们留在此处,客死异乡。一条是返回大明,伺机起事。师父你尽快做个决定,不然时日一久,英雄气消,我们将一事无成,复国无望了。”

  张士行有些生气道:“师兄,当初也是你们让我留在此处,还娶了国王之妹,说是要掌控军队。现在究竟如何选择,还请师父示下,我唯命是从。”

  黄瞻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当初我们想的是你能掌控琉球军队,为我们复国积攒一些本钱,现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那个国王尚巴志实在狡猾,他只是升你为公爵,却不授予任何军职,其实是明升暗降,对你防备甚严。况且琉球之民与我中土之人分属不同种族,对我们复国恐无大用。我们待在此处已丝毫无用,我以为当即刻离开琉球,尽快入滇,联络豪杰,准备起事。”

  朱允炆点点头道:“空印所言极是,张四,你是不是舍不得娇妻美妾呢?”

  张士行眼前立刻闪现出慕明那温柔的眼神和爽朗的笑容,他一咬牙道:“师父,我已经以身许国,决不会贪恋儿女私情。”

  朱允炆点点头道:“好,我们分头准备去吧,趁着季风期未过,三日后离开琉球,返回大明。”

  张士行回到家中,只见慕明正在清点尚巴志送来的礼物,她一见到张士行,满脸兴奋的跑过来,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拖了过来,指着箱笼中堆积如小山般的金银细软,道:“夫君,你看,这次我哥哥大方了许多,赏赐了咱家许多金珠宝贝。”

  张士行脑中正在思考怎么对慕明说回国之事,故此面无表情,不置可否,只是嗯了一声。

  慕明抬起头看着他,问道:“夫君,你不高兴了吗?只是因为我哥哥封我为郡主,封你为公爵吗?”

  张士行这才回过神来,故作惊讶道:“你是郡主,我是公爵,那我每次回家是不是要对你行三跪九叩大礼呢?”

  慕明咯咯娇笑道:“那是自然,你敢对我不好,立马拖出去斩了。”

  张士行假装告饶道:“郡主饶命,在下知错了。”

  夫妻二人说笑了一番,慕明命人备饭,饮食已毕,二人回到卧室,慕明软软的靠在张士行的怀里,柔情无限,对他道:“夫君,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张士行正在思索如何开口,被她这一说吓了一跳,以为她发现了什么,急忙扳正慕明的身体,问道:“什么秘密?”

  慕明扑哧一笑道:“看你吓得脸色都白了,我是想说你要当爹了。”

  张士行愣了一下,脑海中突然闪现出塔娜的身影,和小巴特尔那活泼可爱的容貌,慕明见他脸色阴晴不定,有些奇怪道:“怎么你不开心吗?”

  张士行轻轻将她搂进怀里,抚摸着她那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喃喃道:“我好开心。我也终于有个完整的家了。”说罢,他泪流满面。

  慕明也紧紧抱住他,柔声道:“夫君,我知道你也有很多秘密,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了,你能讲给我听吗?”

  张士行那扇紧闭的心门霎那间轰然倒塌,他边流着泪,边把自己的身世来历,种种遭遇磨难大略道来,至于朱允炆的身份,他和塔娜的那段孽缘,宋三娘,徐妙锦等人等事,他还是深埋在心底的隐秘角落,对谁都不会开放。

  慕明听后,简直是目眩神移,惊诧不已,抬起衣袖,轻轻擦干他脸上的泪水,安抚道:“夫君,我哥哥以前就猜你们是来我们琉球避难的,不曾想你的身世竟然如此复杂,惊心动魄,你的师兄弟们原来是什么身份?”

  张士行道:“他们原来都是翰林学士,为逃避燕王的追杀,和我一样遁入空门,逃到琉球。”

  慕明点点头道:“夫君,你不用怕,你如今是我们琉球的护国公,那个燕王再厉害,也不敢到此处抓人。你就安心住下,我们一家人快快乐乐的在一起生活,忘却过去的那些烦恼,你看好不好?”

  张士行捧起慕明那圆润的下巴,凝视着她那如水的秋瞳,内心如撕裂般疼痛,但他还是狠下心来,对她终于说出了那句话:“不,慕明,我无法忘记过去,更要直面将来,所以我已决定,三天之后,要乘船回到大明。”

  慕明闻言,如遭雷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瞪大了那双无辜的双眼,抓住张士行的手腕,使劲摇晃,意图令他清醒,道:“这是为什么啊,你为什么一定要回国,琉球不好吗,我哥对你不好吗,我对你不好吗,难道你竟然舍得丢下我和你未出生的孩子,一走了之吗?”

  张士行一把将她紧紧搂在怀里,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他强忍悲痛,在她耳边轻轻说道:“琉球很好,你们对我也很好,但这就是我的宿命,也是我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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