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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秋雁南飞云水长1

屠龙后记 鹤排云 4257 2021-11-30 11:42

  汪鲁海大怒,命令手下军士将这些人驱散,这些中山国军士稍作抵抗,便作鸟兽散。

  汪鲁海这才稍稍解气,指挥山南国民众上前汲水。山南国民众听说可以汲水了,里三层外三层拥了上来,黑压压的一片,足有数千之众,把汪鲁海等人挤在当中,动弹不得。

  忽听的远处号炮连天,尘土大起,两路人马杀来,左边是巴志,右边是张士行,山南国民众大惊,相互踩踏,四散奔逃,汪鲁海军士被裹挟在民众之中,不及列阵,也随人流向大里城逃去。

  中山国军队在后紧紧追赶,堪堪就要追上,忽然从大里城中杀出一队人马,为首之人是个文士,骑一匹驽马,身材瘦削,却持一杆长矛,向张士行冲来,口中大叫:“休伤我主。”此人正是山南国长史阮高。

  张士行微一错身,让过长矛,轻舒猿臂,将阮高从马上擒了过来,一把扔在地上,登时有士卒将他五花大绑起来。

  那边巴志也擒住了汪鲁海,两军汇合,一起杀进城中,夺了大里城。巴志进入王宫,看到那座金彩屏风仍在,不由笑道:“一座屏风换了一座城,真是玩物丧志。”

  他高踞宝座,命人将汪鲁海和阮高押了上来。

  汪鲁海见了巴志,朝他啐了一口,道:“小人,竟敢暗施诡计,夺我大里城。”

  巴志笑道:“俗语云: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有所好,才会中计,怪不得旁人。来人,拉下去斩了。”

  登时左右上来将汪鲁海拉了下去,他还不服气,骂骂咧咧被拖了下去。

  巴志又对阮高道:“阮先生,我一向敬重你的为人,你可愿降?”

  阮高道:“我侍奉两代大王,不能匡扶社稷,心中有愧,情愿一死。”

  张士行上前劝道:“阮先生这又何必呢,听说你也是闽人三十六姓之一,不如你投了过来,我和程先生一定欢喜的很。”

  阮高看了看他,道:“临死之际,我送你一句话:‘与虎谋皮终是一场空。’”

  张士行心中一动,偷偷向巴志看了一眼。

  巴志恍若未闻,淡然道:“既然阮先生一心求死,我成全了你,来人,给我拉下去斩了,好生看顾他的家人。”

  殿下武士道声遵命,上来将阮高也拉了下去。

  就这样,巴志平定了中山,山北,山南三国,统一了琉球,这时思绍病逝,巴志继任,他派程复向大明献上诸多宝物,包括那座金彩屏风,请求册封。大明赐姓尚,册封其为琉球国王。

  尚巴志遂铸造了一口大钟,悬挂在琉球王国首里城正殿前面,以志其事,并请黄瞻撰写铭文,故此钟上的铭文为:“琉球国者,南海胜地也。钟三韩之秀,以大明为辅车,以日域为唇齿,在此二中间涌出之蓬莱岛也。以舟楫为万国之津梁,异产至宝,充满十方刹地,灵人物远,扇和夏之仁风。故有吾王尚巴志者,兹承宝位于高天,育苍生于厚地,为兴隆三宝,报酬四恩,新鋳巨钟以就。本州中山国王殿前挂着之定,宪章于三代之后,文武于百王之前,下济三界群生,上祝万岁宝位,辱命空印大师为铭曰:‘须弥南畔,世界洪宏。吾王出现,济苦众生。截流玉象,吼月华鲸。泛溢四海,震梵音声。觉长夜梦,输感天诚。尧风永扇,舜日益明。’”

  然后尚巴志大排筵席,犒赏群臣,在喝得兴致正高之际,尚巴志突然举起酒杯对张士行道:“妹夫,此番能平定三国,统一琉球,你居功至伟,来,让本王敬你一杯。”

  张士行急忙上前叩头,接过这杯酒,一饮而尽。

  尚巴志哈哈大笑,问道:“妹夫,你想封个什么官?”

  张士行谦让道:“微臣不敢,任凭大王赏赐。”

  尚巴志问道:“你们大明朝王爷下面是哪一级爵位?”

  张士行道:“我们大明朝王爵分亲王、郡王,王爵以下是公、侯、伯三等。”

  尚巴志大手一挥道:“那好,孤今日就封你为护国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看可好?”

  张士行看了在坐的黄瞻一眼,黄瞻示意他接受,张士行便上前跪倒叩头,道:“多谢大王恩典。大王千岁千千岁。”

  尚巴志又对黄瞻道:“空印大师,此次攻灭山北、山南国,你出谋划策,功劳不小,孤特旨敕建护国寺,你师父为方丈,你为监寺,你们师徒二人可以在此安享天年,受尽我琉球国百姓香火,你看如何?”

  黄瞻双手合什,躬身施礼道:“多谢殿下厚赏,贫僧感激不尽。”

  琉球国群臣纷纷上前给黄瞻、张士行二人敬酒,祝贺他们受到国王厚赏,黄瞻是出家人,倒也好推辞,滴酒未喝,张士行却被灌了个酩酊大醉。

  次日张士行醒来后,却见黄瞻坐在他的床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护国公,你可醒来了。”

  张士行挥了挥手道:“大师兄,你可不能取笑我。”

  黄瞻道:“快醒醒酒,我带你回左敷城见一个人。”

  张士行惊奇道:“见什么人?”

  黄瞻故作神秘道:“你去了便知晓了。”

  于是张士行便起身洗漱已毕,入宫向国王尚巴志告假,尚巴志笑道:“古人有云: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你快回去看看我妹妹吧。另外我赐了些礼物,你也一并带回。你住得几日,便全家搬到首里城来住吧,孤已给你们备下了府邸。”

  张士行叩头谢恩已毕,出得宫来,早有从人备好了一辆马车,车上装满了大大小小的箱笼,说是国王赐给护国公的礼物。

  张士行便和黄瞻各骑一匹高头大马,后面跟着那辆满载财物的马车,再后面是一队王家卫队,一行人浩浩荡荡驰往左敷城。

  行了一个多时辰,便到了左敷城,张士行命人先将马车赶往自己的宅子,他从车上挑了几件贵重的礼物,和黄瞻二人来到了朱允炆的住处。

  张士行跳下马来,拎着礼物,推开院门,只见朱允炆正和一个人聊天,那人背门而立,看背影倒象是三师弟王恕,但此人头顶黑发根根竖立,有寸许长短,又不是一个和尚该有的模样。他怕认错人,只好先朝朱允炆叫了声师父,谁知那人听到他的声音,转过身来,赫然正是王恕,只是脸如紫铜,显然是饱经了海上的风霜。

  王恕看见了张士行,又惊又喜,上前一把将他抱住,左看右看,道:“二师兄,你又壮了不少,但更为英武了。”

  张士行也将他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感慨道:“师弟,一年多没见,你从一介文弱书生,变成了一副船老大的模样,若不是在此相见,我都不敢相认。哦,对了,你此去云南事情办得如何?”

  黄瞻将院门关上,让众人进屋说话,大家进屋之后,张士行将礼物双手奉上,对朱允炆道:“师父,这是孝敬你老人家的。”

  朱允炆接过礼物后,笑道:“这一年来,我们也跟着张四沾光不少。”

  黄瞻指着张士行道:“师父,你不知道,他如今可威风了,荣升护国公,以后我们大家伙儿跟着他可就吃香喝辣了。”

  朱允炆似笑非笑朝张士行道:“护国公,你是否乐不思蜀了。”

  张士行急忙起身施礼道:“师父,国仇家恨,弟子未敢一日忘怀。”

  朱允炆点点头道:“那就好,空能你就把此去云南的一番情事说与两位师兄听听。”

  王恕清了清嗓子,徐徐道来:“我跟随慎道成一行人在海上漂泊了一个多月,终于来到了泉州市舶司,我便下了船,与他们分手,独自一人,跋山涉水,走了三个多月,才来到云南布政司首府昆明城,期间的辛苦劳累就不提了。”说着,他挥了挥手,眼睛竟然有些许湿润。

  张士行握了握他的手,以示鼓励。

  王恕接着道:“我来到西平侯府外,递上师父所写的那封信,说要求见西平侯,过了一会儿,府内出来一人,将我引入后堂,堂上端坐一人,清雅贵气,问我是什么人,从哪里来,到此有何贵干。我说是鸡鸣寺空闻师父的弟子,从京师而来,我师父欲到云南传法,故命我先行拜会西平侯,看能否行个方便。”

  王恕边说边偷眼观瞧朱允炆的神色,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惹得师父怪罪,但只见朱允炆面色平静,不置一词。

  黄瞻在旁赞道:“师弟你的这番说辞滴水不漏,甚为妥当。”

  王恕受到鼓励,心下稍宽,接着道:“那个西平侯点点头,却说出四句偈语:‘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 ”

  众人听了都是一愣,他这是何意,堂堂的一个西平侯,竟然给一个小和尚说了句禅宗六祖慧能的偈语,实在令人难以捉摸。而这偈语又似乎透露出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意思。

  张士行读书不多,不明白这偈语之意,问黄瞻道:“这西平侯说了这几句偈语,究竟想表达何意呢?”

  黄瞻思索半日,倒抽了一口凉气道:“恐怕不是什么好话?”

  众人闻言,一起惊问道:“你快说说,这几句偈语为何不是好话?”

  黄瞻道:“你们想想看,六祖慧能是在什么情况下说这几句偈语的?”

  朱允炆、王恕知道这个典故,细思之下,脸色大变。

  张士行不明其意,让黄瞻解释一番。

  黄瞻徐徐道:“这是坛经中讲述的一则禅宗六祖惠能得道的故事。惠能少时,孤而贫,于市中卖柴为生。偶闻有客口诵《金刚经》而心有所悟,遂赴湖广黄梅五祖弘忍处学法。

  一日,五祖弘忍唤门下弟子前来,令每人各作一偈,考较修行,以便传授衣钵,定为六祖。

  他门下首座大弟子神秀在墙上手书一首偈语道:‘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众弟子看后大为钦服,以为师父衣钵非神秀莫传。

  五祖看后却说:‘你作此偈,未见本性,只到门外,未入门内。如此见解,觅无上菩提,了不可得。’

  惠能虽不识字,一闻此偈,便知未见本性。托人亦在神秀偈语旁手书一偈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众人看了大吃一惊,认为此偈更为空明,得到了佛祖拈花微笑的真意。五祖看后知道慧能已然开悟,便将衣钵传了他,是为六祖。”

  张士行还是不明其意,问道:“那这又和师弟所说之事有何关系呢?”

  黄瞻叹了口气道:“师弟,你不觉得神秀所作偈语要积极的多,心之所向,终身不渝。而慧能偈语则是无可不无可吗?”

  张士行听后,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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